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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院子,牆頭的騰葉在風中搖曳。
宋歡的斜後方,傅淵之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手中的書。
眼神悠長,腦海裡還在想著宋歡方才那不經意的話。
若是如此,想必太平盛世也不過如此吧?
徐叔也迴歸了正題,“前幾天外出我就是因為這事兒,老劉家媳婦已經懷上了,老劉也想趁著孩子還小掙點‘養胎錢’。”
宋歡想了想,這才為難道,“其他我都沒問題,但是,我想把我弟也帶上,你看行嗎?”
徐叔是見過宋憶的,一個很懂事乖巧的孩子,唸書習字也不在話下,只是他畢竟還小。
徐叔這麼想也這麼把顧慮說了出來,“他才八歲吧?”
宋歡點頭,“我帶他來就是為了讓他去私塾唸書,只是後天早上傅淵之也得趕路去府城,家裡只剩阿弟,我不放心……”
“而且……”宋歡欲言又止。
徐叔直接說道,“還有什麼顧慮?”
宋歡搖頭,“我想讓他去府城見見世面,讓他知道除了大榕樹村、太平鎮、鹿縣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徐叔這麼一聽,當即拍板,“行!那就帶上,別的不說,就衝著那句‘不如行萬里路’,我也要同意的!”
徐叔讀書雖然不多,但早些年也算是走南闖北,見識多了也自有自己一套行為章程,思想方式。
本來他的計劃就是想下半輩子在太平鎮安定下來,但真到這一步,他卻覺得不行。
有時候思想上的‘寂寞’,是那些永遠在那片天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所不能感同身受的。
如果沒有走出去過,那他現在應該也會和眾鄉親們抱著同一理想:
經過幾年的辛勞,娶個滿意的勤快媳婦,生幾個大胖小子乖巧閨女。
加上自己強健的體魄,成為一個出色的莊稼人。
“不幸”的是,他知道的,看到的太多了。
用宋歡的話來說,就是:當你的眼界遠遠大於現下,才會出現這種矛盾。
認知大於能力,是很痛苦的。
思想上的格格不入。
見過更大的世界,你便會心存嚮往。
就在這裡,他更多的是痛苦和麻木。
不滿現狀,卻又無力改變。
所以,他走出來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夠跟宋丫頭成為忘年交!
有些東西,宋丫頭能夠代替他從口中說出來,雖然他自認還沒有到達宋丫頭那種更深層次的思想。
但是!最起碼,宋丫頭能夠理解他精神上的矛盾,痛苦。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
兩日後
群山環繞奇秀,碧空如洗澄澈。
一行五人踏上了去往府城的官道。
牛車上,阿弟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從一開始坐牛車的興奮,到對周圍環境的沉浸。
一路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還好徐叔和劉叔很有耐心。
徐叔那是對阿弟帶有濾鏡,而且阿弟確實惹人愛,徐叔自己都沒發現,和阿弟說話時自己眼尾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劉叔則是對著未來充滿美好的憧憬,想著以後他的好大兒也得像這樣。
精神!好學!
想想他就開心到合不攏嘴,對阿弟當然也是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甚至還把以前路上碰見過的有趣的見聞也說了出來,徐叔偶爾加上幾句增添色彩。
宋歡三人聽的是津津有味。
這不比說書先生說的還好?
親身經歷和說書先生的旁觀角度說出來是兩種感覺,加上劉叔抑揚頓挫的“情景再現”很容易就將眾人吸引進去。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要吃午飯的時間。
徐叔說道,前方不遠處有股山泉水,清甜冰涼,到時候在那休息就成。
距離越來越近,只是前方好像堵車了一般,不能通行,劉叔身姿一躍跳下車,微眯著眼睛,“你們在這等著,我上前瞧瞧。”
這個時間,太陽高懸頭頂,灼燒著大地,一絲風也沒有,熱浪凝滯不動。
宋歡三人先跑到一旁的樹下納涼,徐叔帶著斗笠倒也還好,只是熱的不停的流汗。
不到一刻鐘劉叔就回來了,喝了口竹筒裡僅剩的一點水,說道,“前方在收水費。”
水費其實就是變相的過路費。
這個山頭有一個石筍寨,是個土匪窩。
現在那幫人都跑下來,美名其曰收水費,那不就跟搶劫差不多。
這種天氣,大家又沒帶多少水,就指著那股子山泉水解渴,現在倒好,人家要收費,你能怎麼辦?
只能老老實實受著吧。
你說報官?
也不是沒人幹過,可是人家沒範搶劫罪啊?
這水是他們山頭下來的,就是他們的財產,你不能白拿吧?
官差一問:他們有搶劫你嗎?
沒有吧?
有打傷你嗎?
沒有吧?
有妨礙你趕路嗎?
只要你不接水,暢通無阻對吧?
這官差來了都沒法!
再說了,朝廷沒有下令清剿這些人,那些官差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剿匪對不?
有些關係好的,還能收點小“稅”,掙些外快,何樂而不為呢?
對雙方關係而言,兩全其美而已。
只是受苦的就是過路的百姓了。
這幾天是學子趕考的高峰期,那幫土匪精心謀算,這才有了這一出。
這其中就不得不說一個情況了。
道上有個不成文的江湖規矩。
那就是山賊路匪不得對趕考的學子下手。
這是對寒窗苦讀多年學子的尊重,其實也是考慮到窮書生沒幾個錢。
但是,他們不對學子下手,其他人可以啊!
有些獨身一人的學子那就算了,家裡有點家底的肯定是會有書童或者家裡的親戚跟著陪考照顧起居,這不就是好時機了?!
院試一般會有六千人參加,石筍寨佔了這條通往城東城門的路,一般會有兩千左右的學子經過。
假設每個學子都有一個人陪伴,一人五文錢的話,差不多就是十個一千文,幾天下來那能掙十兩銀子,到時候返鄉又有十兩,半個月時間能夠輕輕鬆鬆收入二十兩,你說那幫土匪能不惦記?
為什麼沒人反抗?
土匪們個個身強體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手中拿著木棍,一個個緊挨著在道路兩側站著,神情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寧願花錢消災也不能在這檔口影響了孩子的前程。
土匪們也是抓住了百姓的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樂的輕鬆自在,錢輕鬆拿到手!
至於那些坐馬車的人,那更不用說了,花錢免災。
再說了對他們而言五文錢也不是個事兒,就當佈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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