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凱撒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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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幫我檢查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派人送到王都交給國王陛下。”

話音落地，眾人紛紛被嚇了一跳，隨即將目光聚集到了公文內容上。

作為位高權重的統軍大帥，哈德遜親自動手書寫公文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都代表著有大事發生。

轉瞬的功夫，傳閱完書信內容後，一眾幕僚的神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公爵，自古改革多生禍亂，成功者十不足一，您完全沒必要去趟這灘渾水啊！”

雅各布誠懇的勸說道。

自家公爵愛折騰，他是知道的。作為貴族領主，在自家領地折騰，只要不鬧的天怒人怨，外界也沒人會干涉。

可是折騰自家和折騰王國不一樣！

一旦牽扯到了“變法”之中，早晚都會和既得利益集團對上。哪怕到了哈德遜的位置上，一旦和利益集團對上，搞不好也會陷入眾矢之的。

因為變法改革，落得眾叛親離下場的反面例子，亞斯蘭特大陸多得去了。

大家跟著哈德遜辛苦打拼這麼多年，眼瞅著就要迎來美好人生，自然不願意看著自家老大去冒險。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王國的局勢，遠沒有外界看到的那麼美好。最近這些年我們南征北戰，打得獸人節節敗退，作為代價就是王國到了懸崖邊上。

朝堂上的問題，或許你們感受不到，但民間的經濟狀況，你們是有體會的。

現在進出新月港的船舶數量，不足戰前的三分之一，雪月領商業稅收銳減百分之九十。就連在大後方的山地領，現在也見不到幾個商旅。

這些可不是個例，整個王國的經濟都到了崩潰邊緣。如果不是有戰爭勝利的好訊息刺激，搞不好王國已經崩潰了。

傾巢之下無完卵！

獸人帝國遭到重創，但並沒有滅亡。一旦王國發生問題，他們還會捲土重來。

沒有王國的支援，僅憑近東前線這點兒貴族私軍，可擋不住敵人的兵鋒！

作為王國貴族，危機時刻我們必須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財政部提出的三套方案，全部遭到否決。現在留給王國的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停止東進戰略，裁撤一半的常備軍團，與國民休養生息的二十年；要麼開啟變法改革，搞活王國經濟，以提高政府財政收入！

你們覺得我現在是充當反戰派領袖好，還是去做改革派領袖好？”

完美的解釋，讓眾人一下子變得啞口無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作為王國的核心決策人物，這就註定了在決定王國命運的時候，哈德遜必須要有自己的立場。

財政部的三套坑貨政策，都被他給堵了回去，現在又到了做選擇題的時候。

毫無疑問，在阿爾法王國充當反戰派，比成為改革派還危險十倍。

“反戰派領袖”，立即就會陷入眾矢之的。哪怕哈德遜在軍中威望再高，也不能和所有人對著幹。

每一個窮兵黷武的國家，最後都免不了被大勢裹挾。要麼實現戰略目的，要麼倒在半路上。

阿爾法王國的戰略其實還不錯，大家都比較單純，只是想覆滅獸人帝國，這一目標是有可能完成的。

哪怕不考慮風險，為了自己的利益，哈德遜都不可能反戰。

王國一路向東擴張，他的領地也會跟著一路擴張，拿到的還是位置最好的沿海地區。

雖然繼續東進，沿海一代就不再是什麼沃土，而是大家最頭疼的鹽鹼地、沼澤地，但哈德遜不介意慢慢改造。

改造成本高，才不會有人和他搶。順帶在圈地的時候，還可以多圈一點兒。

“公爵，王國的戰車已經啟動了數百年，好不容易才讓大家看到希望，叫停就是和所有人作對。

兩害相權取其輕！

支援改革派沒有問題，但您沒必要親自下場啊！

以您的身份地位，只要摻合的不是太深，就算是未來改革失敗，也清算不到您頭上。”

一旁的何塞急忙開口勸說道。

政治站隊沒問題，可直接過去當老大，那就性質不一樣了。

一旦改革失敗，既得利益集團反噬起來，誰也不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

“哈哈……”

“你們想的太簡單了！

別看王國之中改革的呼聲很高，那是沒有正式啟動改革。一旦改革啟動，保守派的力量就會迅速膨脹。

歷史上的變法改革，大都以失敗告終，除了改革派自身的問題外，保守派力量太強也是核心因素。

王國目前的情況也差不多，地方上的各省總督，擔心改革觸及自身利益，一個個都不想進行折騰。

當然，他們也希望王國變得更加強大。在不觸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還是不會阻擾改革的。

真正想要推動改革的，只有國王和朝堂上那幾位重臣。說句不好聽的，改革一旦啟動，王都中的保守派都比改革派強大。

如果我不代表軍方站出來支援改革派，這場改革大機率持續不了半年，就會以宰相、財政大臣等一眾改革派大臣去職而結束。

要是內鬥激烈一點兒，沒準他們幾個都會猝死在任上，成為王國建立以來最大的政治醜聞。

即便是有我的支援，改革派的勝算，頂多也就增加一成。後續問題，還是要看他們自己努力。

你們放心好了，就算是加入改革派，我也不會進入朝堂的。

中央政府需要改革派制定政策，地方上同樣需要改革派成員負責實施。

挑選其中適合的改革條款實施，剩下的敷衍一下就行了。只要保證轄區內不出大亂子，剩下的事情就和我沒關係啦。

拉仇恨的事情，我又沒有深度參與。就算未來改革失敗，保守派要玩兒清算，也清算不到我頭上！”

哈德遜的解釋，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不介入朝堂紛爭，僅僅只是搖旗吶喊，這點兒政治風險，自家老大還能夠承受的。

緊接著又陷入到了新的憂慮之中。如果不是哈德遜在這裡提起，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王國已經處於危險境地。

哪怕是之前有許多徵兆，但大家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強盛的大國，每天都在玩兒走鋼絲。

……

伴隨著哈德遜的表明立場，改革派的聲勢大漲，凱撒四世主導的“變法運動”正式拉開了帷幕。

此刻的改革派是沒有敵人的，反對改革的貴族雖然不少，卻沒有形成統一的團體，頂多也就私底下非議幾句。

為了壯大聲勢，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改革派在滄瀾城徵集意見稿，凡是王國貴族均可上書。

一時間書信堆滿政務部，每天光處於書信內容，就讓官員們疲於奔命。

見人心可用，99999年7月11日，凱撒四世釋出《試行改革詔書》。

相對於其他國家的改革，阿爾法王國的改革還是有優勢的。別人都要強國先強軍，到了這裡完全不需要操心。

以往的時候，哪個國家多麼多麼強大，都是從紙面上的資料分析，具體實力並沒有直觀感受。

現在有了教皇國的大舞臺，各國的軍隊都拉到了一起對比，孰強孰弱一目瞭然。

阿爾法王國派出的貴族私軍，以紀律森嚴、軍容嚴整，聞名了全大陸。

雖然沒有相互對打過，這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後，老遠就能夠感受到殺氣。

沒有軍事改革的麻煩，王國政府將改革重心，放在了政治經濟上。

《試行改革詔書》一共有六大塊：

一、農業改革

1、招募農業技術人才，設立農務司，推廣最先進的農業技術，提高王國糧食產量；

2、鼓勵開荒，凡王國成年男子（自由民）均可向政府申請五十到一百畝荒地開墾，新開墾土地享受三年免稅、五年半稅；

……

二、稅制改革

1、廢除各地貴族單獨徵收的過境稅，改為王國政府統一收取關稅；

2、五年內逐步取消各地包稅制度，由改組後的稅務部門收取；

3、簡化稅種，合併窗戶稅、門檻稅、鬍鬚稅、落地稅、新婚稅、棺材稅等稅種為人頭稅；

合併開門稅、早市稅、商品稅、交易稅、入市稅等稅種為營業稅；

合併馬稅、車稅、車輪稅、草料稅、船稅等稅種為車船稅；

……

三、鼓勵發展工商業

1、保護商旅、手工作坊主合法財產安全；

2、允許商人在法律規定下，開設廠礦、從事經營服務；

……

四、政府機構改革

1、組建稅務部，負責全國稅收徵收；

2、裁撤政府冗員，清理空額；

……

五、加強吏治建設

1、建立專門反腐部門，負責稽查王國官員貪腐問題；

2、打擊官商勾結，嚴查專營商品走私；

……

六、強化中央政府權力

1、增加中央政府直轄管理區，今後王國新增領土，政府直轄區域不得低於總面積的三分之一；

2、各地省屬、郡屬主官、佐官人事任命，經地方貴族議會批准後，上報中央政府稽核批准生效，中央政府有權撤銷、處理不合格官員；

……

六大改革措施出爐，在民間鬧的沸沸揚揚，被人戲稱為《凱撒六條》。因為尚未經過貴族議會批准，目前只能算是試行。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短，又或許是缺乏相關經驗，具體實施細則暫時沒有羅列出來，但已然引起了軒然大波。

深夜，前任宰相紐芬蘭大公的府邸，依舊是燈火通明。一眾王公貴族，直接賴在府中，見不到正主就不走了。

內院之中，三名老者正圍坐在一張小圓桌四周對飲，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喧囂干擾。

“紐芬蘭，外面那麼多人都在等著你，不出去見見，怕是有些說不過去！”

前軍務大臣愛菲耶羅大公似笑非笑的說道。

同為官場上的失意者，又都出自王室，退下來之後不需要避嫌的兩人，關係變得越發親近了。

“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

我已經不是王國的宰相，你不是王國的軍務大臣，朝堂上的事情與你我何干！

倒是泰倫你這個宗教領袖大牧首，要是對這些人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和他們接觸一下。”

見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泰倫大牧首沒好氣的回應道：“紐芬蘭，我可沒得罪你！

王國好不容易才實現了政教分離，你鼓動我去摻合政治，安的是什麼心？”

雖說因為教皇一之位落空，他對凱撒四世也有不小的意見，但那也能夠理解。

任何一名君主，都不喜歡頭頂上多個“祖宗”。能夠自己掌控，幹嘛要自找麻煩設立一個教皇呢？

凱撒四世在立教皇的問題上擺他一道，完全是情有可原。只要君主的政治水平及格，都會這麼幹。

“泰倫，休要胡說八道！

我什麼時候，想要坑你了？

小凱撒有多能折騰，你們都是見識過的。改革才剛剛開始，就直接丟擲六大措施，後面肯定少不了麻煩。

你真要是有心，此刻和反對改革的那幫傢伙站在一起，要不了多久就能夠匯聚足夠的支持者。

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推你登上教皇的寶座，也不是沒有可能！”

紐芬蘭大公一臉委屈的說道。

看似是在鼓動泰倫大牧首，實際上卻是在隱晦的勸說他——別湊這個熱鬧！

作為王國曾經的掌權者，對目前政府所面臨的困境，他是一清二楚。

為了解決財政問題，選擇進行“改革”，肯定是沒問題的。怎奈改革派的胃口，比預想中還要大。

眼下的改革，雖然觸及了一部分貴族的利益，但並沒有碰觸大家的底線。

因為經濟蕭條的緣故，許多負責包稅的倒黴蛋，都只能自掏腰包填上窟窿。

在這種時候，把稅收大權收歸到政府手中，無疑是阻力最小的時候。

問題的關鍵不光在貴族領主們是否配合交權，還要看稅務部門的官僚，能否勝任徵稅的差事。

要是錢收不上來，或者說因為徵稅成本太高，導致最終落入政府手中的真金白銀，還不及之前上繳的多，那可就尷尬了。

“少忽悠我！

外面這些人，都是過來找你的。改革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自然需要有人幫他們爭取。

在這方面的份量，我這個宗教牧首，哪裡及得上你這個前宰相。

躲也沒有用，真要是改革失敗，最後還有不少爛攤子等著你們兩個去收拾！”

泰倫大牧首的嘲諷，兩人不屑的搖了搖頭。

“收拾爛攤子”，說的好像王國政府有什麼時候，不是爛攤子一般。

經歷的多了，兩人的承受能力，早就鍛鍊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