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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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遠方出現的車隊，哈德遜微微一笑。不枉他親自過來迎接，看隊伍長度就知道，這是帶著“投名狀”過來的。

前前後後鋪墊了近兩年時間，僅僅只挖一個人，可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聰明人一個暗示，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王室從來都不缺乏追隨者，每年都要無數剛成年的貴族子弟，告別父母離開家門出來尋求機會。

尤其是凱撒三世那種雄主，對人才的吸引力更強。貴族子弟們前赴後繼的湧入，王室的人才儲備早就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任何東西一旦過剩，就變得不值錢。很多人名義是國王的追隨者，實際上的身份就是門客。

簡單的來說就是：王室沒有足夠的工作崗位提供給他們，但是為他們提供了簡單的食宿。

有事情的時候招呼一聲，他們會去幫忙辦，辦完了可以從王室手中獲得一筆報酬。

表現優異的，就可以順勢進入王室麾下效力。努力奮鬥下去，積累到了足夠的功勞後，就有機會獲得爵位、乃至封地。

一般來說，能夠從中脫穎而出的，大都是實力強大的騎士。戰爭，就是他們的功名富貴路。

基層文職類崗位，可替代性太強，早就被王室旁支和家臣子弟給瓜分完了。

高層次文官對才能要求高，但是對忠誠度要求更高，不是核心人員基本上沒戲。

何塞就是一個幸運兒，先是憑藉自身的武力進入王室隊伍中，接著又靠傑出的軍事指揮能力脫穎而出，混到了一個宮廷伯爵的位置。

距離進入核心隊伍，就差那麼臨門一腳。可惜關鍵時刻的一次考驗，何塞的運氣用光了，直接被打回了原形。

出於拉攏人心的目的，物質上的待遇沒有降低，但是身份地位卻是一落千丈。

身份下滑也不是沒有好處，那就關注度低了。包括凱撒四世繼位，王室一眾家臣宣誓效忠的時候，都把他給忽略掉了。

至於為什麼何塞會被忽略，凱撒四世對他的冷漠態度要佔一半，另外一半的原因則是哈德遜老爺砸錢了。

“讓國王討厭的人，不出現在國王面前。”國王滿意了，收錢的人心安理得，花錢的也把事情辦了，大家各取所需。

在亞斯蘭特大陸，沒有正式宣誓效忠，雙方就沒有確立君臣關係，不需要向凱撒四世履行義務。

沒有義務約束，作為自由人的何塞，才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哈德遜邀請，要不然這種行為就是“背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跟著何塞一起過來的這幫人，同樣也都是自由人的身份。

幸好哈德遜的名頭足夠響亮，不然像山地領這種偏僻角落，根本就忽悠不到這麼多人過來。

簡單的寒暄過後，就是盛大的歡迎宴會。領地中的高層，能過來的都來了，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

“伯爵大人，這是隊伍的名單資料，後面還備註了他們出身、性格、人品、能力特長。

因為時間太緊，這份資料並不是很全面，部分資料甚至有可能出現錯誤，只能參考使用。”

說話間，何塞已經遞上了一本厚厚的羊皮書，很明顯這是下了功夫的。

至於準確性無法完全保證，這是必然的。出身、能力、性格都可以查出來，但是人品這玩意兒就很魔幻。

在哈德遜看來，除了部分極端分子外，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不能單純的用好壞來形容。

反正他要用的是人才，又不是道德聖人。能夠聽從命令，將任務落實下去，平日裡不搞事情就夠了。

“辛苦了，何塞先生。有先生的幫助，我山地領的未來必然會更加輝煌！”

哈德遜一臉真誠的說道。至於手中的羊皮紙書，他壓根兒就沒有去翻。

人情世故，在任何地方都少不了。把人挖來了，不等於人家的心也過來了。越是人才，就越難收復。

何塞選擇在這時候跳槽過來，實際上也是迫不得已。凱撒四世的無視，讓他的日子非常難過。

哈德遜的挖角行動，更是讓他雪上加霜。不光在宣誓效忠的儀式上動手腳，抹去了他的名字，就連王室發放給他的物資，也是一個月比一個月少。

直覺告訴他，要是再不做出選擇，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自家居住的王室莊園都會被收回去。

人活一張臉，何塞也是要面子的。拖家帶口的，要是被人給趕出來，他還怎麼立足？

王國之中向他伸出橄欖枝的大貴族也不少，可誠意最足的還是哈德遜。

到山地領發展，他可以直接進入核心圈子；投奔別的大貴族，還是要在外圍奮鬥，甚至有可能被懷疑是王室安插的探子。

“伯爵過獎了，山地領的發展有目共睹。縱觀整個人族歷史，領地發展速度能夠比肩山地領的，那也是寥寥無幾。

並且這些領地的高速發展，背後都有各種特殊原因，唯獨山地領是真正意義上的白手起家。

尤其是開發沼澤的大手筆，更是令人歎為觀止。伯爵閣下治理地方的能力，堪稱是曠古絕今……”

一連串的馬屁拍下來，哈德遜知道何塞這是成長了。要是在遠征莫西公國的時候，他有這麼能拍馬屁，恐怕和凱撒四世的關係也不會這麼糟糕。

只要關係好，一切都不是問題。就算勸不住當時的王儲，背了黑鍋也會被撈出來。混得再慘，也不至於連個爵位都沒有。

“何塞先生，我們之間就不用說這些了。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情直說即可。

邀請先生加入，就是為了幫我完善戰略計劃，並且在具體落實過程中查漏補缺。

可能先生還不知道，王國即將迎來一個大麻煩——債務危機可能要爆發了！”

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訊息，何塞瞬間臉色大變，不過很快就緩了了過來。哈德遜那一臉澹定的表情，實在是太讓人安心了。

“伯爵閣下，可是已經有了應對方案？”

何塞期待的問道。

饒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在王國信譽崩潰的邊緣時刻，自家領主為何還能夠如此澹定。

這是雙方的訊息不對等引發的，莫西公國的事，哈德遜又不方便說出。

從有限的資訊來看，只要債券擠兌事件爆發，無力進行兌付的阿爾法王國，信譽必定崩盤。

誰讓在此前的債務關係中，債權人更加具有優勢呢？

戰爭時期，求著人家購買債券，自然免不了制定有利於債權人的特殊條款。

按照約定：一旦發生不可抗力事件，大家認為王國還款能力出現問題，債主們有權要求提前兌換。

原本這一條是給大貴族們準備的，萬一未來真的還不上錢，他們可以憑藉資訊差提前跳車。

只不過後面哈德遜的騷操作，讓他們突然意識到，還可以將手中的債券加價賣出去，提前讓收益落袋為安。

一系列的折騰後，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王國信譽會不會崩潰，主要在於信心上。只要大家對王國的信心不失，我們能扛過這次風波。

要確保大家對王國的信心不失，只要財務狀況更加糟糕的莫西公國能夠挺住危機，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據我所知，莫西公國已經採取了應急預桉。一面發動國內貴族共渡難關，一面派出代表同債主們進行緊急磋商。

為了保住王國的信譽，我也出了點兒力。不光自己手中的債券不提前兌付，還幫他們說服了遠征軍中的一眾貴族。

其他地方的債主，也被他們給安撫的差不了。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出莫西公國平安渡過債務危機的訊息。

莫西人都能夠撐過去，王國就更不用說了。國內的貴族雖然沒有跟著起鬨，要求王國提前兌付債券，但目前市場上的債券價格還是出現了血崩。

據說市場上已經出現了票面八折的債券，要是恐慌情緒繼續發酵，七折、六折、五折甚至更低的債券，都有可能會出現。

送上門的發財機會，沒有必要放過。我準備了兩百萬金幣，專門用作此次計劃。

領地中能夠挑起大梁的人不多，我希望何塞先生能夠擔此大任，用盡可能低的價格，收購王國此前發行的高息債券。

待危機結束後，再伺機把這些債券兜售出去。我的要求不高，一進一出的功夫，將港口建設、船廠建設所需的經費籌集出來。

差點兒忘了，伯克希爾船廠已經是我的了。現在就等著船塢建造完成後，進行搬遷。

水手和船工也都預備好了，領地通往海洋的人工運河也在本月順利通航，涉足海洋貿易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不過發展點兒漁業卻不是問題。”

不是他故意炫耀，把部分家底亮出來，主要還是為了讓安小弟們的心。

看何塞那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知道，哈德遜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伯爵大人放心，此事我定會辦得妥妥的。不過涉及到的資金數額太大，您得多派一些人手協助我才能夠完成。

一次性要收購這麼多債券，光在東南行省進行太惹眼了，必須要分散在多地實施。

這麼一來，安全也是一個大問題。護衛肯定是少不了的，最好還要有高手輔助。”

何塞直接提出了要求。

哈德遜的家底，比他預想之中要厚實的多。無論是對小弟的掌控力，還是顯露出來的財力、物力、人力，都遠超預期。

原本以為這次過來，要沉寂十幾年安心種田。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貌似這個沉寂期將大大縮短。

“我會讓凱恩給你當助手，剩下的人你可以從帶過來的人中挑，護衛我讓湯姆安排，另外貝爾斯登也會在暗中為你們提供保護。

不過領地中的人，大都在戰場上露過面，很容易暴露身份。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不要親自出面從貴族手中收購。

在大草原的時候，我就和很多商會合作過。人脈關係也是現成的，你去和他們接觸一下，如果價格上能夠談得攏，這次同樣也可以借路。”

哈德遜微笑著說道。

監督的人肯定是要派的，兩百萬金幣又不是兩百金幣，哪怕是再怎麼信任何塞，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考驗人性。

不過真正負責監督的，並不是那幫明面上的親信，而是隱藏在暗中的貝爾斯登。

沒有辦法，只要利益足夠大，收買人的忠誠實在是太容易了。相比之下，還是魔獸更加可靠。

“伯爵大人，其實您還可以拉著幾家大貴族造勢，號召國內的貴族，一起出資收購債券。

不光政治聲望拿到了，有明面上的收購做掩護，我們暗地裡行動也會更加方便。

即便是操作不當，中途被人給發現了，我們也可以打出為王國護盤的旗號。”

何塞的提議，讓哈德遜心中一喜。事實證明，這人果然沒有白挖。

在王室中做事的就是不一樣，這份政治覺悟，就不是他那幫手下所具備的。

哪怕是優中選優，最後進入領地高層的佼佼者，在政治上的眼界，依舊是隻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嗯，此事就這麼定下了。你先去挑選人手，等政治造勢完成後，再採取行動。

算算日子，估摸著要不了幾天，王國就會向我們這些地方貴族問策了，到時候我一併提出來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