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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至半酣,酒香繚繞。

江妼託著腮幫子,一直鬱郁的,食不下咽。

時不時用含著怒氣眼睛去盯江阮寧,被長姐發現,一記嗔怪的眼峰飆過去,小丫頭立刻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東張西望。

好不容易等福嬤伺候長姐去內室更衣,江妼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攥住江阮寧的手腕,在她耳邊陰狠狠地道:“跟我來。”

說罷,也不管是否被會有心人留意到,執拗地拉起江阮寧向後面廂房行去。

江阮寧並未抗拒,眼眸深處反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彩。

江妼吩咐隨身侍女看好門,不許任何人進來,才反身把房門關緊。

江阮寧被她推了一個踉蹌,趁著她關門的空檔,細緻卻極快的打量了一遍這間客房。

房內陳設雅緻,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對賓客的尊重,顯然是專為身份尊貴的訪客精心準備的休憩之所。

“我問你,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江妼氣憤吁吁的站在江阮寧面前,粉嫩的臉都急紅了。

江阮寧假作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明知故問道:“咱們可是說了不少的話,六妹妹問的是哪一句?”

“誰是你六妹妹?我不許你這麼叫我。”江妼自小被嬌慣著長大,性子遠不及嫡姐深沉,更加沉不住氣。

江阮寧微微一笑,故意氣她:

“那要叫你什麼?妼妹妹?話說與我一同嫁入侯府為妾的那位桂姨娘,我可是要稱呼她一聲桂姐姐的。妹妹你若也要進府與我一同為妾,少不得要排在我之後,稱我一聲阮姐姐。”

“你住口,我不許你胡說。”

江妼又羞又怒,更多的是焦急。

一張粉嫩的小臉由紅轉白,活像是心裡那天大的秘密被揭露於天下,來不及阻止一樣。

江阮寧以袖掩唇做驚訝狀,道:“呀,難道是我會錯了意?”

江妼急急的揚聲道:“自然是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自己有那樣的心思了。”

江阮寧狀若可惜般輕輕一嘆,道:“唉,我還以為會是一段良緣,結果卻是誤會一場。只可惜了侯爺對六妹妹的一番惦念。”

“你說什麼?”江妼聽她這般說,狠狠一愣。

眼前浮現的卻是姐夫裴坼那英朗不凡的身姿。

江阮寧微微彎唇,似乎惋惜地道:

“算了,既然六妹妹無意,那就當今日之事我們從未說起吧。免得進了長姐的耳朵裡,我是免不了要受一頓責罰的。”

“你,你的話還沒有說清楚,本小姐不許你走。”江妼攔住她,面頰染上了一抹少女特有的緋紅,如同春日裡初綻的桃花,既嬌羞又倔強。

“六妹妹想要聽什麼,不如去找侯爺當面問個清楚,纏著我在這裡又有何用!”江阮寧篤定江妼不敢真的去找裴坼對質,所以才敢胡編亂造。

江妼雖然嬌蠻任性,但畢竟出身高貴,正兒八經的嫡千金。

縱使心裡偷藏了一個不該肖想的男人,也絕不敢宣之於口,更妄論當面去問。

“你……”

江妼極不自在,面上卻強作鎮定的問:“本小姐以護國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問你,我姐夫他,他都對你說什麼了?”

江阮寧聞言,眸光輕轉,似在回味一般,緩緩言道:道:“前一晚我與侯爺夜飲,侯爺酒意微醺,盯著我看了半晌。說我與長姐容貌毫無相似之處,反倒是六妹妹你,倒是與長姐年輕時有七八分相像呢。”

江妼心頭一蕩,急忙追問:“還有呢?還說了什麼?”

江阮寧見著小丫頭上鉤,更不著急了。

悠悠的啟唇,說:“還說長姐雖美,可到底是千金嫡女出身,被教養得端莊賢惠,是一位極其合格的侯府主母。只可惜呀太過端莊的女人卻失了些趣味和風情,更少了身為妻子應有的溫軟和體貼。身為男子每日在朝中操持國事,回到府中面對的,卻是一張只有客氣,沒有溫度,了無生趣的臉。”

江妼聽著她的話,暗自思忖:這些話倒不像是扯謊,長姐容貌瑰麗出眾,卻總是顧忌身份,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應端莊肅雅。

長姐也曾提醒過她,身為嫡女就要有合乎身份的矜持與尊貴,切不可讓人輕慢,更不可自輕。

這樣的女人,屬實沒什麼情趣,也難怪長姐與姐夫成親三年依舊無所出。

姐夫他俊朗翩翩,人才出眾,文治武功無一不通。這上京中不知多少名門貴女暗暗相思於他,哪怕入府做妾也是願意的。

卻原來,姐夫也曾拿她與長姐相比較過。原來,竟也並非自己的一廂情願……

江妼情不自禁,紅了臉。

思忖半晌,江妼為自己生出的這混賬念頭實實嚇了一跳,於是趕緊道:

“行了,今天這些話給本小姐爛在肚子裡,再不可對旁人說起。你也知道,這些事情若是被長姐知道了,你肯定少不了一頓板子。本小姐大人大量,就饒了你這一回。”

江妼目光閃爍,都不敢看江阮寧的眼睛,裝模作樣地挺直了胸脯,急匆匆地推門帶著婢女率先離去。

江阮寧目送江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下拐角處,想必這個丫頭心裡的小種子要冒頭髮芽兒了。

初見時,江阮寧就覺得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友善,又將姐夫叫得那般親熱,說她沒別的想法,鬼都不信。

正好她需要一個離席的理由,這丫頭自然而然就派上了用場。

江阮寧四下張望,府上的下人都被調去前頭伺候了,並沒有人留在此處。

春桃說國舅爺壽誕,無論是朝堂上的盟友還是暗藏的政敵,十之八九都要前來賀壽。

那位從北川回京述職的安王,少不得也會受邀前來。

那位安王素來以溫厚仁德著稱,在北川深受百姓愛戴,深得民心。

她想要為李氏昭雪冤案,光憑自己和手上的那半塊裴字腰牌恐怕遠遠不夠。

需要有朝中聲望與權重並存的重臣幫輔才能成事。

而那位安王,就是最好的選擇。

思忖間,她已經繞過迴廊,路過雅緻小亭,距離前頭宴席的喧囂聲越來越遠了。

一座三層高的木樓呈在眼前。

書樓背靠翠竹林,面朝碧湖,很是清幽。

樓下守著的是一個粉面紅唇,身姿纖細的男子。

男子微佝著背,雙手揣在身前,模樣兒雖俊卻毫無男子之氣,一眼便讓人聯想起宮中之人來。

江阮寧心頭驟然一動,送目向書樓看去。

男子雖一直警覺地四處巡視,可他遇上的卻是以輕功著稱於世的月如公子。

江阮寧身形微動,氣息內斂至幾不可察。

輕盈一躍,精準地踏上一株較為茁壯的翠綠竹幹,借勢輕輕一蹬,便如同靈貓攀援,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二樓窗欞之下的一方簷櫞之上。

男子只感到有一陣輕風拂過,毫無懷疑。

而江阮寧已經牢牢地俯趴在有人輕聲對話的窗下,擰眉細聽之下才發現,竟被她發現一個驚天大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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