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周流六虛,法用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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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是此前被寧不空擄掠上船的漁家少年陸漸。

陸漸一開始雖惱宋行將他擄掠上船，但他心性良善，又可憐寧不空目盲，加之寧不空此前傳他功夫，教他識字和道理，心中逐漸放下怨恨，只等到了日本將寧不空安頓下來，再找機會回中土。

因寧目盲，陸漸每逢飯點，都會打上吃食給他送到船艙中來。

誰知今日推門而入，見到寧不空的相貌，竟從原先三十年許丰神如玉的樣子，變成了陸漸此刻眼中年不過二十的翩翩少年。

猜出陸漸身份，宋行莞爾一笑道：“我所練內功特殊，大成之後可以讓人回返青春，不必驚奇。”

陸漸臉上依然保持著詫異的表情，控制住刨根問底的好奇心，將手中托盤放在艙內一矮桌之上，又挪來板凳將艙門抵住，好讓陽光能照在宋行身上。

做完這一切，陸漸對宋行說道：“寧先生，食物我給你放在桌上了。”

聽到陸漸腳步挪動準備離去，宋行出言叫住他：“且不慌離去。”

陸漸駐足，回頭問道：“什麼事？”

招呼陸漸坐在矮桌邊，宋行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陸漸，你心中可是怨我，將你擄掠至海上？”

陸漸愣了下，抬頭見宋行容顏冷澹，無喜無怒，雖不知宋行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道：“你害我遠離家鄉，不能與祖父相見，我心中自然是怨你的。”

宋行望向陸漸，雖目不能視物，陸漸卻有種宋行正盯著他的錯覺。

宋行說道：“你名陸漸，當出自周易中的‘漸’卦。漸卦中九三爻的爻辭曰：‘鴻漸於陸。夫徵不復，婦孕不育，兇，利禦寇。’，你可知何意？”

陸漸眨眨眼，不解其意的搖搖頭，隨後意識到宋行看不見，連忙說道：“我不知。”

宋行又說道：“陸漸，暗合‘鴻漸於陸’這一句，‘夫徵不復，婦孕不育，兇’一句，便是說，壯士百戰沒有返家，婦女久孕卻不生育，這些都是大凶之兆。”

陸漸唬了一跳：“大凶之兆？”

宋行開口道：“夫徵不復，離群醜也，意思是其人遇險，正對應你此刻的遭遇，你這一生多會遭遇劫難，不過卻大都能化險為夷，利禦寇也。”

陸漸瞠目，艙中一陣寂然，唯聞濤聲悠遠，若斷若續，陸漸恍然驚醒，隨即冷哼一聲：“寧先生，我可不是那些倭人，你想矇騙我，我...我可不信。”

宋行搖頭，也不辯駁，面色冷澹地問道：“我此前傳授你的武功，修煉的如何了？”

陸漸想了想，說道：“已經練到尾脈，只是...”

只是了半天，卻吞吞吐吐，聲音越來越小，未聽見後面的話。

宋行勐不丁說道：“只是雙手可以瞧見事物？”

陸漸一驚，脫口道：“你怎麼知道的？”

自他練成尾脈時，每當集中精神，雙手便如生出眼睛般，可以‘瞧’見周圍各種圖景，怪異絕倫。

陸漸不過是一普通打漁少年，何曾遇到這等怪事，也不敢來找寧不空探究。

宋行說道：“不用驚慌，出現這等異象，自然和你修煉的功夫有關。”

陸漸隱隱有此不安，話從嘴邊冒出：“寧先生，你給我修煉的，是什麼功夫？”

宋行沉吟片刻，慢慢吟出一句：“東島之王，西城之主，金剛怒目，黑天不祥。陸漸，你可曾聽過這句話？”

陸漸搖頭，說道：“我只是個打漁的，對你說的這些，完全不知曉，這和你教我的功夫有關？”

“這句歌謠，說的就是當今武林，最強的四門武道功法和人。”

宋行示意陸漸將矮桌上的水壺遞過來，接過後直接對著壺口灌了幾口後，對陸漸說道：“這四門功法，都可讓人踏入煉神，甚至煉虛境，成為當世絕頂的武學高手。”

陸漸道：“我聽祖父說過一流二流高手，你說的煉神煉虛是什麼？”

宋行說道：“煉神煉虛，出自道家內丹術語，將此方世界武道境界，分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四境，你說的一流二流，俱是煉精化氣境界的武者而已。”

陸漸有些吃驚：“一流高手，才是煉精化氣嗎？”

在他聽到的傳奇故事中，一流高手已經是江湖上最厲害的人了，飛簷走壁，無所不能。

想起姚家莊寧不空和陰九重神乎其神的戰鬥，於是說道：“寧先生你和姚家莊那怪人，莫非就是煉神煉虛境？”

宋行搖頭道：“我和陰九重修煉的周流八勁，也不過是煉氣境而已。”

陸漸一時恍如夢中，姚家莊一戰，陰九重使出的功夫，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誰知今日在宋行口中，竟然只是武道四境中最初始的境界。

陽光自船艙外照射進來，宋行沐浴在日光中，侃侃而談：“三百年前，尚無此種說法，那時的武道最強者，也不過是煉氣巔峰而已。”

“彼時的武功，講究的是體用之道，體即內功，用即外功，兩者是嚴格分開的，打磨體魄和真氣，即煉精煉氣之道。煉氣巔峰者，可敵百名煉精武者。”

陸漸喃喃道：“能打這麼多人，已經非常厲害了。”

宋行又道：“但自三百年前西崑崙橫空出世，直接打破了這個世界武道上限。《還真集》捲雲：中關煉氣化神，補離中之陰而成乾也。自此才有了後面的三個境界。”

陸漸奇道：“西崑崙，還有人姓西的嗎？”

宋行莞爾：“西崑崙只是別人對他的尊稱，他本人姓梁，生於宋朝末年，是個了不起的奇人，武功、算學、格物等皆超凡入聖，若非命運桀苦，是足以彪炳史冊的大豪傑。”

陸漸平日最喜祖父醉酒後說的一些海上傳奇故事，聽宋行娓娓道來，漸漸聽得入神：“莫非這西城之主，說的就是這位西崑崙？”

宋行搖頭道：“西城之主，說的是西崑崙之孫梁思禽。此人之才，同樣經天緯地，更是輔左朱元章建立明朝。其後為朱元章所忌，硬是在數千精兵的包圍中，殺出血路，逃到極西之地，建立了帝下之都，這就是西城的由來。”

陸漸目瞪口呆，幾乎懷疑宋行和他祖父一樣，鬼話連篇，信口拈來。

在他的認知中，就算個人武功再高，肉體凡胎又如何能敵過數千兵馬？

“我知你不信，”宋行似看出陸漸所想，說道：“他能以一敵千，蓋因他修煉了西崑崙創出的一門蓋世奇功，周流六虛功。”

周流六虛功，西崑崙梁蕭所創的一門匪夷所思的功法，由易經八卦入道，以八種天地間存在的自然力天、地、山、澤、風、雷、水、火為基礎，學成此道者能以這八種力量來駕馭天地萬物，就是傳聞的‘周流六虛，法用萬物’。

以凡人之力，操控水火風雷重重自然之力，尋常練武之人，又怎會是其對手。

梁思禽創立西城時，將周流六虛功一分為八，至此三百年間，唯有梁蕭、梁思禽、萬歸藏三人練成此功法。

周流六虛功八勁單練，練至頂峰也不過練氣巔峰，若有人可以練成其中兩勁融合，則可入煉神，完整修煉出周流六虛功者，則直入煉虛境。

而煉虛境，僅僅是周流六虛功的起點，此後每度過一次六虛劫，則威力更強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