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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城市立一中。
作為洵城升學率第一的重點高中,學校寬敞大氣,綠蔭綽綽,教學樓整齊林立著。
然而,此時此刻的教室裡。
本應該在認真聽課的學生卻三三兩兩把目光投在後排靠窗的一個身影上——
是今天剛來的轉學生。
容貌清俊,眉眼舒展,這會兒正一手撐著腦袋打瞌睡。白襯衣校服反射著日光,整個人好像會發光。
四周視線又緩緩收回去:原來真的有人長得像帶了濾鏡……
窗邊,林宿眉心跳了一下,在意識中開口:
“泥馬,你給我打了光?”
跟前就浮出一團朦朧的光暈:【昂。】
這是林宿念力化成的靈識,在靈識誕生之初,他找了本動物百科全書讓對方自己選個本體。他的靈識果然不負所望——
在千萬種動物裡,一眼相中了雪泥馬。
……
這會兒,雪泥馬還在沾沾自喜:【你不是困嗎,給你開了睡眠光。】
“你太貼心了。”林宿不禁誇它,“再亮一點,感覺我就能長眠。”
聖光普照,直接昇天。
雪泥馬頓時敏感,警覺道:【別說不吉利的話!你可不能再長眠了。】
林宿剛從長達17年的沉睡中甦醒。
他是三千世界中掌管命格的“命仙”。
命仙,負責將人為篡改的命格歸位。然而17年前的風水界突然爆發了一場大規模“逆勢改命”,一時間數以萬計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眼看越來越多人的氣運被牽扯進去。
形勢緊迫,林宿沒時間一一糾正,只能強行將上萬命格一筆歸位。自此,所有人的命運回到正軌。
而他因為念力耗盡陷入了沉睡。
……
林宿從不長的回憶中抽回思緒,一手撐著下巴,念力空缺產生的睏倦讓他眉間帶了幾分慵懶,目光卻溫柔堅定:
“我命由我不由天。”
……特麼的由你還得了!不就是一直睡覺?
雪泥馬看他漫不經心,堪稱心大,頓時像看地主家的傻爸爸:
【你不能再這麼揮霍念力了。】
【你現在是不是易困,犯冷?這都是因為你精神力太強,目前的身體承受不住你的神格。】
【當務之急,就是吸取念力修復你破布一樣的殘軀!】
林宿驚歎地抬眼,“……”泥馬好會說話。
雪泥馬無知無覺地繼續:【念力來自於“信念”,別人對你產生的崇拜、信賴、臣服……都可以化為你的念力。】
林宿轉了轉手腕,躍躍欲試,“懂了,從今天開始當校霸。”
雪泥馬的話音驟然一卡。
正在這時候,下課鈴響了。
“叮鈴……”林宿起身,在雪泥馬越發驚恐的目光中走出兩步,又轉頭寵溺地笑了一下,
“開玩笑的,傻瓜。”
【……】雪泥馬。
他抬眼,目光所及,生辰八字在周圍每個人的頭頂整齊排布著。
林宿掏出手機,螢幕一亮出現個網頁。
頁面簡潔,左上角一個“宿”字。
【委託人:裴靳】
【身份:學生,就讀於洵城市立一中高三(1)班】
【狀態:已接單】
“走吧。”林宿揣上手機走出教室門,一抹淺金蘊在他眼底,
“去見見我們的第一個委託人。”
-
高三樓在隔壁。
老式風扇在頭頂吱呀吱呀轉著,敞開的門窗穿過幾縷風,驅散了一絲悶熱。
林宿站在後門外,隨口叫住一名學生,“你好,我找裴靳。”
“你找裴靳?”那學生有些驚訝,又轉頭看向教室前排。林宿順著視線一望,就看見一道挺拔的背影,肩硬背直,像棵寧折不彎的白楊。
“你等一下。”
那學生說著進了教室。
枯燥貧乏的高三生活,只要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勾動所有人的神經——更別說和“學神”裴靳有關的事情。
林宿剛說完,後排就有幾個男生轉頭小聲議論起來:
“…誒,是找裴神的。”
“還叫‘裴神’呢?沒看他前兩次考成什麼樣,早就跌落神壇了。”
“嘖嘖…怪不得最近臉這麼臭。”
【他們跟裴靳有仇?】雪泥馬漂浮在空中。
“沒有。”林宿一眼掃過幾人的命盤,品著他們看好戲的語氣,“只是總有人喜歡看大廈傾塌。”
雪泥馬領悟:【…他們都是拆遷戶?】
“……”林宿忍不住誇讚,“你聰明得不像我的靈識。”
幾句話之間,那頭聲音忽然拔高了點,像是越說越起勁:
“誒,貼吧上傳的不會是真的?”
“什麼?”
“說裴靳之前肯定是作弊了……不然怎麼解釋一直考第一,成績卻突然下降的事?”
其中一人一聽,立馬附和,“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像他那種小縣城裡出來的,手腳多少都有點不乾淨。”
一道驚奇的聲音忽然傳來:
“那你怎麼不早說?”
“……”
轉頭,就看林宿靠在門口,一臉好奇的神色。
四周洩露了幾絲笑聲。
那男生一口氣被憋回去,臉上頓時漲紅。他瞪向插話的林宿,惱羞成怒,“你誰啊?關你屁——”
話音戛然而止。他抬頭正好對上裴靳漆黑的雙眼。
乾淨的校褲被洗得泛白,寬硬的肩撐起單薄的襯衫。
裴靳本來就生了副好相貌,眉濃眶深。大概是這段時間沒休息好,眼瞼泛了層青黑,這麼直直看過去,怪是怵人。
幾人頓時噤聲,轉開頭,“嘁……”
裴靳收回目光走向後門,停在林宿跟前。開口,啞聲說了句“謝謝”,又問,
“你找我?”
林宿點點頭,“我來完成你的委託。”
裴靳猛地愣住。
他細細朝人看去,目光中帶了幾分謹慎,“…什麼意思。”
林宿站在他跟前,還穿著同校的校服。身形清瘦,面色涔白,看著不過是個過分好看又帶了幾分病氣的“學弟”。
但視線相對,那淺色的瞳底好像又有種吸力。
【他還不信你。】雪泥馬趴在林宿肩頭:【畢竟你這副殼子看上去太……】
林宿,“年輕貌美。”
雪泥馬合上了嘴。
林宿拿出手機,朝裴靳亮出接單頁面,“你的訂單。”
裴靳一口氣就屏住了,落在身側的手攥了起來。目光定定落了幾秒,像是終於產生了動搖,同林宿示意走廊盡頭,
“…我們去那邊說。”
若有若無的視線從背後教室裡投來。
其中一道尤為強烈。林宿假裝沒注意到,點頭跟上,“好。”
…
到了走廊盡頭。
四下無人,林宿開門見山,“你被魘住了,算算已經有七天。”
裴靳刷地抬眼,“你怎麼——”
做噩夢的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
整夜整夜的噩夢,像濃稠的黑霧將他籠罩在其中,讓他墜入不可名狀的恐懼。
到了白天,腦中又像蒙了一層障,導致他成績陡然下滑。一時間,來自四面八方的同情、揣測、幸災樂禍……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罩在他身上。雙重的精神壓力下,他的神經早已被繃到了極限——
朋友實在看不下去,建議他去找風水大師看看。
裴靳本來從不信這些。
但就像是絕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信不信他都只能去抓住。
而現在,他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被重塑。
林宿掃了眼裴靳頭頂的八字。眼底淡金浮動,八字一瞬排盤,
“有人動了你的官鬼爻。”
裴靳不自覺繃緊身子,請教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雖命帶傷官,卻為喜用神,本該是狀元命。現在有人改了你的命格……”林宿看了眼盤踞在他心口的黑氣,正是君火所在的位置,
“還給你下了魘。”
對方為了不讓裴靳翻身,竟打算直接斷送他的前途。
雪泥馬都縮了下:【好陰毒。】
裴靳抿緊唇,“…有什麼破解的辦法嗎?”
林宿看了他一眼,“先把你壓在文具袋裡的東西交給我。”
裴靳反應了一下,“你是說‘文昌符’?”他蹙眉,“班裡每個人都有一份,是上週班主任替我們求的。他不會……”
林宿淡淡,“中途還經過誰的手。”
“……學委。”韋棟。
如果他沒拿到保送名額,替補的也是韋棟。
裴靳一瞬就明白了。他握緊了拳,極力壓抑著怒氣,保持理智,
“我需要私下拿給你嗎?”
“不用。”林宿想起那道強烈的視線,微微一笑,“直接當面拿給我。”
-
林宿拿走文昌符就回去了。
教室裡,韋棟看人一走,立馬站了起來。從林宿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刻,他心頭就莫名忐忑。
而現在林宿拿走了文昌符。
只有他知道那個符裡放了什麼“東西”。
難道裴靳察覺出什麼來了?
韋棟心虛得根本坐不住,幾步走到裴靳跟前,假意試探,“裴靳,班主任替我們求的文昌符,你怎麼送給別人了?”
裴靳冷冷地盯了他兩秒,瞳色漆黑。
韋棟怵得退了半步,裴靳轉過頭走了。
旁邊一個男生見狀,拍了拍韋棟說,“算了算了,別管他,裴靳最近情緒差。”
韋棟立馬換上委曲求全的笑,一副讓著裴靳的樣子,“是我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因為保送名額的事……他大概也不想理我吧。”
“嘖,成績好又不是你的錯。”
他們正說著話,一旁班長何茜忽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她打斷道,
“裴靳也沒提過名額的事吧。”
韋棟頓時尷尬地噤聲了,笑了下回到座位。
他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但想起裴靳的眼神,他又不敢再去試探。只能換個突破口:
來找裴靳的那個學生,看著還挺弱的。
-
座位上,林宿捏了捏手裡的符。
紅色的線繩纏繞在他指尖,雪泥馬嫌棄地伸爪刨了一下:
【晦氣,快燒了吧。】
林宿收起來,“不急,留著還有用。”
旁邊投來的目光頓時複雜:【……你真是窮了。】
什麼破爛都要往家裡收。
“……”林宿包容地看了它一眼:雪泥馬,別名狍子。他能要求它什麼?他沒多解釋,雪泥馬見狀就去戳他:
【你可別造作,小心“監察官”懲罰你。】
林宿差點忘了,“對了,你之前說的‘監察官’是怎麼回事?”
他剛醒那會兒,就聽說“規則”派了一個“監察官”下來。
【還不是你上次念力耗盡陷入沉睡的事,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上面特意派了個大佬來監督你。】
“大佬?”林宿漫不經心地託著下巴,“什麼大佬?”
有多大?有多老?
雪泥馬突然就清脆地笑了一聲:【盒~】
“?”林宿坐直,皺眉,“你在笑什麼?”
【盒盒盒盒盒盒盒……】
“……”呵呵。
一手一把將靈識捏住。
在林宿把雪泥馬搓扁捏圓間,一節課正好過去了。
還沒來得及進行深入討論,就聽班裡一個同學叫他:
“林宿,有人找你!”
他抬頭,就看見站在教室門口的韋棟。
目光相對,林宿忽然煥發出一絲神采。雪泥馬頓時豎起了渾身戒備:
【…你要幹什麼?】
“不是說要吸取念力修補我破爛的殘軀?”
林宿悠悠起身,“知道嗎,恐懼、敬畏也能讓人產生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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