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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呂惠卿也真是醉了,從新法擬定到頒佈,他知道會遇到阻礙,肯定會有不少人反對,他也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和應對手段,但總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給打斷施法。

始作俑者就是張斐。

誰能想到,張斐去上一堂課,算學館連一個報名的人都沒有。

這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最令頭疼的是,這事不大,但傷害性卻又很大,還不能不管,得馬上去解決。

這又不是傳統的政治鬥爭,呂惠卿只能去找張斐。

解鈴還須繫鈴人。

“啥?”

張斐是十分震驚地看著呂惠卿,“讓我去算學館講學?”

呂惠卿只是稍微點點頭,這離譜的事,令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斐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

他暗自尋思,自己也並未展現這方面的才能,怎麼就被他們看出來了。

呂惠卿一聽這話,登時就忍不住了,抱怨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去律學館上堂課,我這算學館就連一個報名的都沒有?”

“.?”

張斐傻眼了,他跟呂惠卿認識這麼久,是頭回見到呂惠卿發這麼失態。

過得片刻,他才道:“呂校勘,你你先別動怒,我.我不知道這事。”

呂惠卿深吸一口氣,“如今你知道了。”

張斐木訥地點點頭。

呂惠卿道:“那你應該也想到,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張斐尷尬地瞧了眼呂惠卿,道:“但但是呂校勘就因此請我去算學館教書,是不是屬於病急亂投醫,我到底只是一個珥筆,教教法律,還有理可循,但是讓我去教算學,這.。”

呂惠卿道:“那你說怎麼辦?”

他也不想,但他也沒有辦法,法制之法這在不少人眼中,都是屬於開宗立派的級別,他沒這本事,也找不來這種本事的人來。

張斐不禁眉頭緊鎖,思索半響後,突然問道:“呂校勘當初為何招攬我?”

呂惠卿一愣,“自然是因為你的才幹,你問這個作甚?”

張斐道:“可我的才幹是爭訟。”

呂惠卿問道:“那又如何?”

張斐道:“換而言之,新法亦需要懂法之人。”

呂惠卿道:“這是當然,律學也是官員必學的學問。”

張斐笑道:“既然如此,算學館理應允許自己的學生去律學館學習律法。”

呂惠卿稍稍一愣,似乎明白什麼。

張斐道:“如今之所以沒有學生去報名,在於他們將律學館和算學館視為敵對關係,就是有你無我,但就學問而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家的。那麼只要算學館允許自己的學生去學習律法,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呂惠卿沉吟少許,“但就算我們願意,對方可能也不願意。”

張斐笑道:“那就證明算學館是為天下而立,學問之上,而律學館只是為了司馬學士一己好惡而立,故此我相信司馬學士也不會傻到這麼做。”

呂惠卿稍稍點頭,但似乎還有些疑慮,這麼做是不是代表自己認慫呢?

張斐瞧出他心中所想,突然問道:“呂校勘可知我的法制之法?”

呂惠卿一怔,苦笑道:“如何不知,此法在朝中亦是爭論不休。”

張斐道:“而在法制之法中,是明確了政令與法令的區別,而在我看來,許多考生求得還是政令,而非是法令,因為政令代表權力,而法令只是一種共識。

所以,呂校勘可以在算學館設一門課程,比如說叫做國家財政法,專門以古代一些經濟政策為內容,用於教學,這樣不但可以宣傳王學士的新政理念,同時還能吸引不少學生。”

國家經濟法?呂惠卿聽得不禁眼中一亮,欣喜道:“真是想不到你對教育也頗有見解。”

“哪裡!哪裡!”

張斐呵呵道:“我不過是將這教育視為一門買賣來分析,這賣東西不就是要宣傳貨物的優點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相比起判大理寺事,更多人還是想當參知政事。”

呂惠卿也漸漸反應過來,那些考生著迷於法制之法,或許只是被困於其中,只是一時的,但就個人前途來說,顯然跟王安石混要更有前途,頓時又是信心滿滿。

呂惠卿剛剛離開,許芷倩就來到廳內。

“呂校勘怎麼來了?”

“呂校勘打算請我去算學館當老師。”

“啊?”

許芷倩朱唇微張,是呆若木雞地看著張斐。

張斐也是一臉苦笑:“這回可真是玩大了呀。”

許芷倩聽罷,又瞧他鬱悶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

張斐沒好氣道:“你還笑。”

許芷倩急急問道:“那你答應了沒有?”

“當然是沒有答應。”張斐道:“我又不懂什麼算學。”

許芷倩道:“可不見得,那警署的財政,不就是你建立起來的麼,可是比其它官署的財政要好得多呀。”

張斐聽得心中一凜:“喂喂喂,這話你可別瞎說,我方才是好不容易才拒絕,要是被你這麼一提醒,還真讓我去了,那可就糟糕了呀。”

許芷倩好奇道:“大家爭請你去當老師,證明他們認同你的才華,可不算什麼壞事,你為何這般害怕。”

張斐嘆了口氣道:“因為言多必失,尤其是關於財政。”

王安石成立算學館,為的是新法,所以算學館肯定就不是教數學這種專業知識的,而是要推崇王安石的治國理念,以當代話來講,就是功利學說,以國家利益為先,不要天天講什麼道德、仁義,那專業一點說,就是國家經濟學。

其實張斐也能夠去講講的,畢竟他也是學過經濟法,財政法,等等。但王安石是有著自己一套完善的政治理念。

張斐要去講課的話,那就必須遵從王安石的理念去講,不管是對與不對,因為這本就是帶有政治目的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也不在張斐的計劃之中。

張斐必須要鼓勵王安石推動新法。

他目前所得的一切利益,皆是來源於王安石要變法。

許芷倩當然不知道這些,但是她也認同,財政之事,真的是言多必失,你多說一文錢,可能都會引發很大的問題。

這小兩口正聊著,司馬光又晃晃悠悠來了。

張斐都快抑鬱了,“司馬學士,不會是律學館也出了問題吧?”

司馬光一愣,“你已經聽說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張斐搖搖頭道:“我就隨口一說,不知出了什麼問題?”

“這麼下去,可是不行啊!”

司馬光搖頭嘆道。

張斐錯愕道:“什麼不行?”

司馬光道:“就是你的五日一課。”

張斐兀自困惑,“為何不行?”

司馬光道:“如今來律學館報名之人,有數百人之多,你五日一課,那就算一班五十人,你就是輪著上,每個學生一個月最多才上一課,這如何能行?”

張斐激動道:“其他助教呢?難道國子監就我一個助教嗎?”

薅羊毛不能老是抓著一隻薅啊!

司馬光沒好氣道:“國子監教律學的助教倒是不少,但你的法制之法,與傳統律學理念是有衝突得,你否定了法家,又將儒家與律學分離,這導致大家都不會教了。”

張斐眨了眨眼,“如此說來,我不得天天去上課?”

司馬光皺眉道:“問題就不在這裡,你是否天天上課,都還只是其次。問題在於,你的法制之法,尚未有定論,但又影響到傳統的律學,你如果天天去講學,亦或者說律學館就上你的課,那不是說你的法制之法已經取代傳統的律學。你可知道,這會引起多大的風波嗎。”

律法也關乎著所有人的利益,你若只是在上課談談,人家還能觀望,畢竟只是學術之爭,士大夫對於這一點,還是比較寬容的,因為宋朝社會結構與以往朝代是不大一樣,新潮思想是層出不窮。

如果說法制之法正式進入宋刑統,這個就是政治問題,而不是學術問題。

人家可就不會答應。

司馬光去國子監佈置課程時,國子監的官員是一個勁的抱怨,你這律學館,我這國子監全亂了,這怎麼行。

弄得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張斐心裡也清楚,而且他也是格外的小心,他都不敢直接說法治的理念,他是用儒家和法家的問題來推動這個思想,而且是站在皇帝角度去談。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這新學術,會嚴重影響到傳統教育。

他深知這麼下去可是不行,他只是想埋一顆種子下去,然後讓他們自己發芽結果,可不是要當園丁,因為園丁是要負責任的。

他想播種,但不想負責。

目前來說,他不能讓法制之法就直接取代傳統的律學。

張斐思考半響,道:“不如這樣吧,將法制之法設為最高階別的課程,學生們必須要完成之前所有的課程,才能夠進入我這個班。”

司馬光皺眉道:“可是你這法制之法與傳統律學有矛盾之處。”

張斐道:“但若連法家、儒家都未有弄清楚,就更不能明白我的法制之法,最基本的,《宋刑統》的一些法律思想,你得清楚吧。”

“此理倒是說得通。”

司馬光稍稍點頭,又道:“可如今怎麼辦?”

律學館才剛開,都是一年級。

張斐道:“就讓那些考生來學學,反正他們待在國子監,就只是為了等待科舉。”

司馬光聽他語氣隨意,於是道:“你這說得也太隨意了,你的法制之法既然得到這麼多人的認同,你可得認真做好,而不能敷衍了事。”

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司馬光又問道:“那你下課堂的內容想好了沒?”

張斐馬上道:“還沒。”

司馬光頓覺有些失望,其實他也很期待下課堂。

之前以為是鼻炎,後來才發現原來是感冒了,吃了999,一覺睡到九點多才起來,好是好多了,但還是很疲憊,好在這一章只是過度章節.明天如果情況好轉,我會盡量碼八千字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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