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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不浪費的理念,最終雙方是各退一步,饅頭、炊餅混著一塊吃。

飯後。

許止倩幫著高文茵一塊收拾起來,倒不是說許止倩開始覺悟,要跟高文茵學習什麼勤儉持家,而是她看出來,許遵有事要與張斐商談。

趁著她們收拾的時候,張斐單獨陪著岳丈許遵在前院散步,“岳父大人似乎有心事。”

許遵瞧他一眼,微微笑道:“想來你也是知道我是為何事心煩。”

張斐點點頭,問道:“不知岳父大人如何看待新法?”

許遵道:“我當然是支援的,唉...其實朝中存有的弊政,人人心裡都清楚,無論司馬君實,還是富公、文公他們,也都想著改革變法,但是依我之見,唯有王介甫可能成功。

倒不是說富公、司馬君實他們沒有能力,只不過他們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是根本無法勝任此任務。”

當前的保守派可不是說反對改革變法,保守派也是要改革變法,也是清除弊政的,只是理念不同,但許遵最近與司馬君實共事一年,發現司馬君實不適合幹這事。

如今朝中弊政是環環相扣,剪不斷,理還亂。

必須要剛毅果決,大刀闊斧,方能有成功的希望。

無論好壞,放眼望去,許遵認為也就王安石有這魄力,除他之外,別無人性。

只能寄望於他。

當然,王安石也曾給予他支援,這份情義,他也是記得的。

張斐笑道:“岳父大人真是一針見血。”

可是許遵突然又嘆了口氣,“可是如今朝中局勢,是不容樂觀,反對者甚多,幾乎佔據大半朝臣,只怕又會掀起黨爭之禍,此中兇險,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有慶曆黨爭在前,這些老臣子,其實心裡都是非常畏懼,因為只要出現黨爭,就是你死我活,而沒有是非對錯。

張斐沉吟少許,道:“岳父大人從心即可。”

“從心?”

許遵捋了捋鬍鬚:“你的意思是,讓我支援王介甫?”

張斐點點頭。

許遵不禁面露憂慮之色,他也想支援王安石,但他也怕捲入這場鬥爭中。

別看他在律法方面是鐵面無私,但他也如包拯一樣,做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律法之外的事,他一般不會去理會,也不怎麼參與朝廷鬥爭,這也是他明哲保身的法寶。

張斐知其所憂,於是道:“岳父大人就只需為王學士說一句公道話即可。其實當下反對的人,並不佔理。只不過...。”

許遵問道:“只不過什麼?”

張斐不答反問道:“岳父大人,可願出任檢控官一職?”

許遵聽得很是迷湖,“檢控官?”

張斐點點頭道:“只要岳父大人為王學士說上一句公道話,王學士必然會舉薦岳父大人出任檢控官。”

許遵問道:“為何?”

張斐道:“岳父大人可還記得當初制置三司條例司那場官司?”

許遵點點頭道:“自然記得。”

張斐道:“當時就已經說明,制置二府條例司將受司法監督,那麼對於王學士而言,檢察院會變得尤為重要,他一定會想辦法奪取檢察院,但對方也不會讓他輕易得逞,數來數去,岳父大人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許遵完全沒有想過這事,道:“我又不會上堂爭訟,無法勝任此職。”

張斐道:“其實檢控官的職權不在於上堂爭訟,這都是蘇先生和範先生將這職位給走偏了。檢控官的主要職責,是根據證據判斷能否提起訴訟,這是需要豐富的經驗,從這一點來說,範先生和蘇先生都不無法勝任,而我相信王學士也一定會就這點攻擊他們。

而目前來說,岳父大人你與司馬學士關係也不錯,並且有著鐵面無私的名聲,推薦岳父大人上去,對方也難以反駁。

故此岳父大人只能說一句公道話,而不能表現出對王學士的絕對支援。”

許遵聽得只覺神乎其神,王安石下一步怎麼走,全讓你小子給料到了,試探道:“這是王學士跟你說得麼?”

張斐搖搖頭道:“王學士怎麼會跟我說這些,但是我知道蘇先生他們準備起訴均輸法,無論成功與否,只要他們提起訴訟,王學士肯定會去爭奪檢察院,如果他拿不下檢察院,之後他可能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許遵是將信將疑,道:“那你是希望我去檢察院嗎?”

他知道張斐與趙頊保持著一種秘密關係,對於許家而言,這絕對是一道保險,但是張斐始終沒有表態到底站哪邊,許遵也精明的很,猜測他們可能是另有打算,當然是跟著女婿走,王安石、司馬光絕非善類。

張斐點點頭:“由岳父大人把持檢察院,司馬學士把持著審刑院,如此一來,二院就不會成為雙方鬥法的武器,此二院是至關重要,是捍衛司法的最後底線。”

許遵捋了捋鬍鬚,“也就是說你另有安排?”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檢察院就是為張斐量身訂做的。

張斐點點頭:“等我處理完這東京的事務,將會去地方任職。”

許遵微微一驚,“一旦新政全面執行,地方上可就是龍潭虎穴啊!”

張斐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

這才僅僅第一天,許遵都有些感到畏懼,可知這朝中是什麼情況,他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有錢無權的富商們。

這文章翻來覆去,就是再怎麼看,都有針對商人的用意。

文章中說得再明顯不過,此法防止奸商借用貢奉制度,剝削百姓,聚斂財富。

雖說這隻涉及部分商人,但在商人看來,這就是一個訊號。

粗暴一點地來說,都已經砍了你一刀,還會在乎多砍兩刀嗎?

話說回來,這商人借貢奉體系聚斂財富,最多隻能說是道德不好,但並不違法,這不違法的收入,王安石都不放過,那麼那些不合法的稅入,又能跑得了嗎?

剛輕鬆不到兩天的事務所,立刻又變得門庭若市,但這回捐款倒是不多,幾乎都是有捐地意向的富商。

此時此刻,對於他們而言,這風險規避就變得尤為重要。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分散投資。

寺廟那邊扔一點,形勢戶那邊放一點,慈善機構這邊也放一些。

慈善機構對於他們的誘惑力,就是一點,確保他們不會傾家蕩產,因為根據慈善機構的契約,將會保證他們的子孫後代的衣食住行,同時還包括讀書。

在平時或許誰也不會在意,但在此時,這一點就變得尤為重要。

......

二更時分,事務所的員工都已經下班,也包括範理,畢竟慈善機構跟他們都沒有關係,店裡就只剩下張斐與許止倩。

兩個工作狂留在這裡,自然不是需求某種刺激。

“目前慈善機構擁有的土地,已經超過八百頃,而這些天捐助的善款也達到五千三百多貫。”

許止倩道:“但這都是商人捐助的,可還沒有官員來捐助土地。”

張斐笑道:“放心,他們是跑不了的。這些土地應付當下,暫時也算是夠用的。”

“暫時?”許止倩道:“暫時可能沒錢用吧。因為這土地必須要先收穫糧食,然後再換成錢幣,才能夠使用,今年可能沒什麼錢可用。”

張斐笑道:“土地是可以抵押出去的。”

許止倩驚訝道:“借高利貸?”

張斐呵呵道:“高利貸是普通百姓借的,咱們肯定是低息貸款。”

許止倩道:“誰會低息貸給你?”

“馬家!”

張斐道:“如今馬家借了那麼多錢出去,每年都能收不少利息回來,不會在乎多借一筆的,到時我會跟馬老四談一個相對較低的利息。”

許止倩擔憂道:“可是你那什麼新式蹴鞠,真的能夠賺錢嗎?”

“一定賺。”

張斐笑道:“而且還會越來越多的。”

許止倩不太相信。

東京十八社,利潤也就那樣,雖然得到不少權貴的支援,但沒有說誰開一個球社成為大富商的。

可見張斐是信誓旦旦,也只能看看再說,許止倩又問道:“這善款又如何處理?”

張斐道:“分兩部分,一部分捐給那些百姓開墾溝渠,另一部分則是捐給學院。”

許止倩稍稍點頭,“如此倒是合理,這些錢都是大夫們捐得,給百姓和學院他們都不會有意見的。”

張斐道:“但是你到時派人跟學院那邊談得時候,要說明一點,我們只捐助文房四寶和書本,但是我們要擁有參與書本編訂的權力。”

許止倩詫異道:“你還會編訂書本?”

張斐道:“我不會,但我會請人編啊!”

許止倩道:“那多麻煩。”

張斐笑道:“你說如今是學論語的多,還是學訟學的多?”

許止倩道:“當然是學論語的多。”

張斐道:“如果我想增加訟學方面的人才,那我該怎麼做?”

許止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張斐又道:“正好相國寺那邊也有要求,故此我們還會加大對於學院的支援,且是持續性的。如果他們想要從我們這裡拿到更多的善款,最好是充分考慮我們的建議,畢竟這捐與不捐,完全是一顆善心,而非是契約規定的,善心是可以變化的。”

許止倩抿唇一笑:“你這慈善做得還真是與眾不同。”

張斐笑道:“天下那麼多人需要救助,我們哪裡照顧得過來,只能擇優選擇。”

說著,他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得,“對了,到時還得額外拿出一千貫來,捐助給總警署,修溝渠的也是先捐給警署,到時可以一筆劃過去。”

許止倩好奇道:“總警署不差這點錢吧?聽說那邊車牌照已經在開始撲賣,賺得不少錢啊!”

張斐道:“這一筆的善款的最終目的地是捐到三司胃桉去,用於幫助警察研發適合他們的武器。”

三司胃桉就是專門製作武器的部門,目前還是隸屬三司,等到元豐改制後,就會變成軍器監。

許止倩只覺莫名其妙,“三司胃桉?研發武器?你這是在做慈善嗎?”

張斐笑道:“研發武器的目的,是為了減少警察在執法過程中對百姓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你說這算不算是慈善?”

許止倩笑吟吟地反問道:“你說呢?”

張斐嘿嘿一笑,又道:“這慈善的最高奧義,就是國強民富。”

在政治方面,許止倩還是非常知趣的,“行啦!我知道了。我將賬目理清後,你自己去跟他們警署那邊談。”

張斐點點頭道:“正好我過幾天要去跟衙內他們談談關於新式蹴鞠的事。”

許止倩立刻道:“那我跟你一塊去。”

張斐笑道:“這麼不放心我啊!”

許止倩哼道:“你蹴鞠的腳法實在是難以令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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