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北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百九十六章 繳械也殺,北宋大法官,南希北慶,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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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圍觀的官員們才恍然大悟,他們終於明白,張斐為什麼要用畫來作證,為什麼弄得那麼神秘,又找了那麼多目擊證人,來證明馬車是如何闖入棚下的。

其實他做這麼多事,就是要證明一點,馬車是因為右輪陷入溝渠中,側翻進棚的。

這一點就足以贏下這場官司。

向來自信的蘇軾,不免感受到一絲絲沮喪。

讓他來,他肯定不會這麼打,他是崇尚嘴炮的,但是這場官司,張斐完全是依靠實證,沒有過多的爭辯。

“恩師,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磊一臉茫然地看著李國忠。

身經百戰的他,已經很少在堂上露出這種不知所措的表情。

李國忠嘆道:“算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徹底繳械。

這已經沒得打了。

他們之前認為有得打,那是因為沒有律法條例,具體規範侵街行為,所導致的交通意外的責任判定。

但是卻有明確的條例,規範挖溝渠、水井所導致的的交通事故的責任判定。

這侵街本就違規,結果你還擅自改變朝廷規劃的溝渠路線,拆了護欄,又不設新得。

馬車也確實是因為輪子陷入溝渠,而導致發生側翻。

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反擊的。

就是再怎能辯,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圍觀的那一張張老臉,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是徹底蔫了!

上回範純仁打敗張斐,難道...難道只是一個意外嗎?

由於對方沒有反擊的手段,他們就沒有想到張斐會在這溝渠上的做手腳,所以接下來就直接進入結桉陳詞。

李磊先站起身來,“事發的街口,是處於鬧市之中,每天都是車來車往,而對方所強調的溝渠,是存在很久了,不是前幾天或者前幾個月才存在的,而是有兩三年之久。

而根據所有目擊證人的證詞,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那個街口雖偶有發生的擦碰,但從未發生過如此重大的事故。

而方才幾位證人都認為,是因為馬受驚所導致的,因為他們聽見馬的嘶鳴聲,但僅憑這一點,他們又無法保證,不是因為駕駛不當,所導致的。

同時,大家不要忽略一個事實,就在此之前,巡警謝輝已經連續忙碌大半月,是身心俱疲。

雖然這一點已經無從證實,但是不管是馬受驚,還是駕駛不當,在我朝都有具體的判罰標準。根據我朝律法,即便是因為馬的原因,所引發的事故,馬主都應該承擔全部損失的賠償,只不過是在刑罰中,可以罪減二等。

無論如何,春風十里都因這起意外,蒙受巨大的損失,甚至都已經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

而對方還是一名巡警,他的職責本事維護交通,本應該比普通人更加重視這方面的安全,給予百姓安全,而不是恐懼,如果司錄司判定巡警謝輝免責,那麼可能會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巡警也有可能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故此,我懇請司錄司判定巡警謝輝承擔全部責任,並且賠償春風十里所有的損失。”

這一番話下來,方才還蔫了的谷濟等人,頓時又打起精神來,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來。

一方是百姓,一方是巡警。

這個問題,一旦公開化,官府怎麼也得顧忌一下吧。

李磊坐下之後,張斐便站起身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張斐身上。

而且大多數人都顯得非常緊張。

賠償問題,其實他們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輸給張斐,他們在乎是張斐會不會將問題擴大化。

將焦點放在侵街上面。

這是關鍵啊!

張斐目光一掃,彷彿看穿他們所想,嘴角微微揚起,神態輕鬆地說道“我不知道在場的各位是否知道,但是呂司錄肯定非常清楚,在最初之時,總警署方面,一直都是表示,願意和解,並且支付合理的賠償。”

說著,他看向呂嘉問。

呂嘉問稍稍點頭,示意張斐並沒有說謊。

張斐這才繼續言道:“而當時有人猜測總警署是認定責任在自己這邊,故此希望息事寧人,維護自己的顏面,可事實並非如此。

之前總警署之所以願意和解,那是因為總警署認為,這起交通意外,完全是源於春風十里的侵街行為所導致的。”

最後這半句話,他說得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生怕大家聽不清楚似得。

圍觀的官員們個個都是咬牙切齒,目露兇光。

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的。

果不其然。

一開始就強調這一點。

又聽張斐言道:“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春風十里在這十年內不斷地侵佔街道,而之前的巡檢司卻對此無動於衷?

這就是總警署願意和解的唯一原因。因為總警署認為,巡檢司疏於執法,才導致一切,是要負一定責任的,而巡檢司與總警署的關係密切,總警署也願意為巡檢司承擔一切。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春風十里貪婪成性,不但不知悔改,還向總警署索要數倍的賠償,我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說到這裡,他直接就看向谷濟,你才是元兇。

大家的目光也隨之看向谷濟。

谷濟頓時慌得一逼,這心裡對張斐的恨,已經是刻骨銘心。

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你就是成心讓我難堪啊!

話說回來,這睚眥必報的張斐,不可能會放過他的。

張斐微微一笑,又低頭看了眼文桉,繼續道:“正是因為春風十里咄咄逼人,令總警署改變對這一起意外的看法。總警署方面認為,這種縱容行為,反而會令春風十里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更加貪婪,故此才決定僱傭我們汴京律師事務所爭訟。至於這場官司麼?”

張斐聳聳肩,輕蔑一笑:“沒有任何一條證據,可以證明巡警謝輝在駕駛過程中,存有任何違規的行為,但是那條違法的溝渠就在那裡,我不覺得這中間存有任何爭議。

順便再多說一句,對方方才的那番話,令我覺得非常可笑,他好像是在建議司錄司,何不等下一起重大事故發生後,再來判定那條違法的溝渠是否有礙交通。”

“我反對。”

李磊立刻站起身來,“張三之言,純屬誣衊,毫無根據可言。”

“我收回我方才說的話,我說完了。”

張斐趕緊舉手道歉,然後坐了下去。

“這臭小子。”王安石笑著搖搖頭,“光憑這最後的一句話,司錄司就不可能判春風十里他們贏啊!”

如果等到下一起意外,再來判得話,那司錄司就要負全部責任。

這話太特麼狠了。

文彥博撫須道:“如今就看司錄司會怎麼判了。”

一旁的呂公著完全沒有他們那般澹定從容,因為他清楚,官司打到這裡,呂嘉問將會面臨很大的壓力。

果不其然,呂嘉問與一干司理、司法探頭討論片刻,並未馬上給出判決,而是選擇暫時休堂,又與一干審官進入屋內商量。

但是在場的官員都已經料到,他們在爭什麼。

總警署是肯定贏了,春風十里肯定是要負責的,但問題在於,對於這侵街行為,司錄司要不要給說法。

“呂司錄,關於侵街行為,事關重大,涉及到許多人,即便要改變,也應該是朝廷下達政令,咱們可沒有這個權力。”

“如果咱們判定春風十里侵街違法,要求其整改,那將會引發很大的動盪,我敢說連開封府都不敢輕易判定。”

“這最好的方法,就是判定春風十里承擔全部責任,給予總警署賠償,至於是否要整改,還是交予朝廷去決定。”

......

這些老練的司理、司法,深知其中利害,於是紛紛勸說呂嘉問,不要過多的涉及到這侵街行為,而應該將判罰重點侷限於這責任劃分上。

呂嘉問年輕氣盛,又是一個非常有想法的官員,他就是要這高光時刻,他從一開始就很期待,來一個經典判例。

如果不涉及侵街行為,那純屬於普通的交通意外。

呂嘉問點點頭道:“我知道各位所憂,但是我們的判決,必須要公平公正,如今總警署狀告春風十里的理由,就是春風十里的侵街行為,如果我們判定總警署贏,而忽略這個侵街行為,這就是一個不完善的判決,一定會貽人口實的,說不定張三還會繼續上訴,他在官司中,不止一次提到這一點。

我們無權判定所有侵街行為都違法,但是我們有權要求春風十里進行整改,如果我們不做此要求,那麼一旦今後再發生意外,誰來負這責任?

至於你們的擔心,我認為根本就不需要為此擔心,因為是他們告上來的,不是我們主動去懲罰他們的,而且我們也曾讓春風十里接受總警署的條件,是春風十里不願意,如今我們就只能根據事實判決,怨也怨不到我們身上來。”

那些司理、司法面面相覷。

是呀!

你不要求整改,下回再發生意外,他們絕對是要為此負責的。

說到底,是春風十里自己作死,要是當初能聽勸,哪有今日之事。

出了問題,憑什麼讓他們來擦屁股。

如果只判定春風十里一家進行整改,傷害性倒也不是很大,至於其它的侵街行為,就還是由朝廷決定。

小半時辰過後,呂嘉問與一干司理、司法回到座位上。

那些官員的心都跳到的嗓子眼上面了。

呂嘉問環目四顧,朗聲道:“經我們審議,此次交通意外,完全是因為春風十里擅自更改溝渠,並且還不設警示和護欄所導致的,故此本官在此宣判,春風十里將承擔全部責任。

不過總警署的索賠,由於缺乏足夠證據支援,故此春風十里只要賠償車馬損失、巡警謝輝醫藥費用,以及漆費,供八十七貫四百三十文錢。至於其中的名譽賠償,這與春風十里無關,春風十里無須對此進行任何賠償。

而由於春風十里的侵街行為,已經造成嚴重的交通隱患,本官勒令其必須馬上進行整改,而在整改期間,也需在周邊設有圍欄,若期間再發生任何意外,本官必將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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