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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的李四,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心裡那位美麗、賢惠,且忠於自己的妻子,此時內心竟然是向著陳裕騰的。
這對於他的打擊,是遠遠勝過陳裕騰對他造成的傷害。
“喂!”
張斐輕輕拍了下李四的胳膊。
李四緩緩轉過頭去,呆呆地望向張斐。
張斐勸解道:“離開一個處心積慮算計你的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李四猛地驚醒過來,萬般痛苦湧上心頭,蹲了下去,雙手捂住頭,無聲地哭泣起來。
張斐本想安慰他幾句,但又覺得,好像不管他說什麼,都是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搖頭一嘆,轉身往外面走去。
在旁的許芷倩先是擔憂地瞧了眼李四,然後追了上去,待走過這條廊道後,她低聲道:“張三,我回想了一下,李四走到今天這一步,其中曾氏是功不可沒,她有可能早就與陳裕騰有私情,這一切都是他們兩個謀劃的,其目的就是為了逼迫李四將她賣給陳家。”
張斐點點頭道:“你分析的很對,的確有這個可能。”
許芷倩激動道:“那此案就不應該如此了結,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這都已經達到目的,卻還要將李四往死路上逼。”
她雖是女子,但卻有著嫉惡如仇的性格。
張斐問道:“告他們通姦?”
“應該告他們通姦謀財害命,因為最終他們不但謀取了李四的祖田,還差點將其逼死。”許芷倩道。
張斐沉默少許,道:“首先,這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而查案是官府的職責,與我們無關,尤其是我,我是一個珥筆之人,我的任務就是打贏這場官司,而不是替天行道。
其次,如今時過境遷,已經很難找到他們當時通姦的證據,就算曾氏如今處處維護陳裕騰,也說明不了什麼,因為她現在就是陳裕騰的妻妾,維護自己的丈夫難道有錯嗎?就連律法中都有親親相隱法。”
說到這裡,他豎起一個手指,“最主要的是,我們能夠贏得這場官司,在於我們只是瓦片,對方是瓷器,他們不願意就此小事與我們死磕,但如果要告他們謀財害命,這場官司鬥得可能就不是律法,而是權力,這可不是我的強項。”
這一番話,如同一潑冷水,徹底澆滅了許芷倩心中的熱情,也漸漸清醒過來,這確實挺困難的,但她仍舊鄙夷地瞧向張斐:“還有一點,就是你怕會失去那筆已經到手的和解金。”
張斐點點頭道:“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
許芷倩又道:“可是你要了整整五百貫,卻只給人家李四一百貫,你一個人拿四百貫,這可不公平,他才是受害者。”
張斐當即拿出錢袋來,遞給許芷倩。
許芷倩愣了下,道:“你這是作甚?”
張斐道:“你先拿著。”
許芷倩猶豫片刻,接了過來,又是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一本正經道:“這裡面有足足二十文錢,是給你的獎金,我相信這非常符合你在此案裡面所做出的貢獻。”
這話怎麼聽得有些怪?這是獎勵麼?許芷倩還稍稍愣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羞辱她呀,暗示她沒啥本事,卻又愛多管閒事,嗔怒道:“你這廝膽敢......。”
直接揚起手來,正欲將手中的錢袋砸過去時,忽聽地吱呀一聲。
二人偏頭看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器宇軒昂的男子從旁邊的一間屋裡行出,他偏頭看向張斐和許芷倩,許芷倩下意識地放下手來。
不過那人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在打量張斐,過得片刻,他走了過來,指著張斐,沉眉問道:“你就是那個喚作張三的珥筆之人吧?”
張斐抱拳笑道:“是的。陳員外。”
這男人正是陳裕騰。
這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陳裕騰那張俊朗的臉龐漸漸變得扭曲,咬著牙道:“你這小兒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你給我記住了,這事絕不算完。”
其實五百貫對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麼,還沒有讓他傷筋動骨,但這口氣他是忍不下去,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叫他今後怎麼在地主界混啊!
如今他已經無罪釋放,也沒啥後顧之憂,那他當然要找張斐清算,到底張斐只是一個珥筆之人,屬下九流的人物。
張斐趕忙解釋道:“陳員外誤會了,是李四請了我,我只不過是.....!”
“你只不過是在自尋死路。”陳裕騰粗暴打斷了張斐的話,“你現在要是給我跪下,求我饒恕你,或許老子還會饒你一條賤命。”
許芷倩聽到這話,頓時心中怒火翻湧,不等張斐張口,她便出聲訓斥道:“我真是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無恥之人。你貪得無厭,用卑劣的手段,奪人妻田,如今官府不追究你責任,你不但不知悔改,還妄圖變本加厲,你以為你真能夠凌駕於律法之上嗎?”
張斐和陳裕騰同時看向許芷倩。
二人都覺非常詫異。
陳裕騰倒是不認識許芷倩,可見她氣質不凡,又如此強勢,不免也有些擔憂,問道:“你是何人?”
該死,我可沒有讓女人為我出頭的習慣。回過神來的張斐沒等許芷倩開口,便突然從她手中奪過那個錢袋來,狠狠砸在自己腳下,衝著陳裕騰道:“你給我撿起來。”
陳裕騰只覺出現幻聽了,充滿震驚地看著張斐,彷彿在問,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許芷倩也是驚訝地看著張斐。
這真是一個比一個狠啊!
張斐直接指著陳裕騰鼻子道:“你以為你今日能夠出來,是因為你那司農舅舅嗎?你在想桃子,我告訴你,是這一筆錢救了你,如果不是這一筆錢,我能告得你將牢底都給坐穿了。”
說著,他又指著自己腳下的錢袋,“你今日要是不把這錢撿起來,放在我手裡,跟我說一聲抱歉,那你今日就別離開開封,因為明天你肯定還會再來這裡的,你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你心裡應該非常清楚,就算我不能讓你死,我也能讓你這一輩子跟官司睡在一起。”
這一番長槍短炮,讓許芷倩都嚇得是一臉驚愕,她還是第一回見到張斐發飆,真是不愧是珥筆之人,戰鬥力驚人,不禁又側目看向陳裕騰。
只見陳裕騰面色氣得發紫,臉皮也已經徹底扭曲,怒睜雙目,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氣得嘴皮子都哆嗦起來,“你...你說甚麼?你...。”
張斐沉眉道:“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今日不撿起這個錢袋,那明日就是你死我活,不,也許都不要等到明日,待會我就讓李四去跟李通判狀告你與曾氏通姦謀財害命,既然大家都享受其中,那麼這個遊戲當然也可以繼續玩下去。”
陳裕騰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心虛,當他仍舊鼓著眼,瞪著張斐,彷彿要將張斐生吞活剝。
二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終於,陳裕騰還是先眨了眼,彎身將錢袋撿起來,遞向張斐,道:“抱歉!”
這真的是愣得怕不要命的。
陳裕騰可不想再進來一回。
見到這一幕,許芷倩心裡那叫一個痛快,又瞥了眼張斐,心想,這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張斐接過來,笑道:“能屈能伸,大丈夫也。不過我也希望陳員外能夠吃一塹長一智,下回再遇到官司,一定要趕在對手前面先請到我。”
陳裕騰拱手道:“多謝閣下賜教。告辭!”
言罷,他便轉身往院外走去。
張斐突然喊道:“員外。”
陳裕騰微微側臉,“閣下還有何吩咐?”
張斐往後一指,“你忘記了你的妻子。”
陳裕騰眼中閃過一抹怒火,大步離去。
許芷倩見陳裕騰如此生氣,不禁凝眉道:“看來曾氏才是罪魁禍首。”
“她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張斐嘆了口氣,突然轉過身去,一手拉起許芷倩那柔弱無骨,光滑細膩的小手。
許芷倩大驚失色,道:“你作甚?”
便是要將手縮回來。
張斐卻是緊緊握住,然後穩穩將錢袋放到她手裡,語重心長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收四百貫了吧,我這是拿命在打官司啊!”
說完,他便放開許芷倩的手,揚長而去。
等到他消失在轉角處,許芷倩才醒悟過來,揚起手來,欲將錢袋扔出去,“你這登徒子......。”
可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了下,望著手中的錢袋,是若有所思。
突然,她快步追了過去,“張三,你等等。”
一路就追到府門外。
面對不依不饒的許芷倩,張斐也真是醉了,“我說許娘子,你丫有點契約精神好不,我們之前就已經簽訂契約,而且是你情我願,你可還是見證人,你怎麼說話跟放屁一樣。”
“呸!”
許芷倩差點沒有吐血,嗔怒道:“你才放...你這人說話真是粗俗不堪。”
張斐道:“你明知我是這種粗俗之人,你還追著我來說,你說你是不是.....!”
這“犯賤”到底是沒說出口,怎麼也得給許遵三分薄面。
許芷倩道:“我追過來,那是因為我的酬勞有問題,當初可是我幫你找來的李四,也是我在幫你跑上跑下,你卻只給我二十文錢,究竟是你過分,還是我過分。”
“原來你是為這事。呵呵!”張斐訕訕笑道:“那是獎金,不是酬勞,酬勞我會另算的,你急什麼。”
許芷倩道:“那你打算給我多少?”
張斐道:“一百貫,不能再多了。”
“一...一百貫?”許芷倩一驚,似乎也沒有想到張斐會給她這麼多,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殊不知這一筆錢,是張斐早就計算好的,主要是報答許遵當初收留他的恩情,雖然他欠許遵太多,是很難還清的,但總歸是要還的。
當然,他也希望繼續維持與許芷倩的合作,畢竟他目前在這裡認識的人不多。
“這錢我不要,你直接給李四就行了。”許芷倩輕輕搖頭道。
張斐捏了捏額頭:“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許芷倩好奇道:“為什麼?”
“因為李四他把握不住。”
張斐道:“其實一百貫對於李四而言,就已經是一筆鉅款,他根本就把握不住這一筆錢,你要再給他一百貫,那隻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許芷倩沉吟片刻,道:“所以你只給李四一百貫,也是擔心這一點。”
張斐道:“當然不是,剩下的都是我的,契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許芷倩鄙視了張斐一眼:“我的那一百貫就算作李四的,不過暫且先放在你那裡。”
張斐就怕這女人糾纏不清,忙道:“你放在我這裡幹嘛,你自己拿著不香麼。”
許芷倩白他一眼:“我怎麼能收這錢,這會有損我爹爹的名譽。”
張斐也知許芷倩的性子,非常維護許遵的名譽,確實,許遵的名譽是花費數十年建立起來的,的確要好好維護,點點頭道:“好吧!”
......
那邊陳裕騰回到王府,立刻就向舅舅哭訴,將方才發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告知王文善。
雖然他當時慫了,但不代表他咽得下這口惡氣,向來只有他欺負人,何曾被人這般欺負過。
“你也真是沒出息,他讓你撿,你就撿,我們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我.....。”王文善氣得直接揚起手來。
陳裕騰趕緊抱著舅舅的大腿,哭訴道:“是那張三恐嚇我,說我不撿的話,就要狀告我與曾氏通姦謀財害命,我害怕連累舅舅,才.....才撿起來的。”
王文善不由得又想起上回他被張斐恐嚇,當時他也慫了,這要扇外甥的手,最終狠狠地捶在了桌面上,牙都快咬碎了:“張三呀張三,你真是欺人太甚,咱們走著瞧。”
這真是甥可忍舅不可忍啊!
.......
陳裕騰被釋放,就證明這錢已經到位。
這種事肯定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只不過李四哭得是稀里嘩啦,這分贓的事宜,只能等到第二日。
“你好點沒有?”
張斐望著雙眼紅腫,佈滿血絲的李四,問了一句廢話。
李四點點頭,道:“昨晚俺已經想通了。”
“是嗎?”
張斐饒有興致地問道:“這麼快,快說說你的心得,讓我等也學習一下。”
一旁的許芷倩低聲道:“你瞎說甚麼。”
這廝老喜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沒事!沒事!”
李四忙道:“張三哥,許娘子,你們都是好人,要不是你們幫俺,俺...俺恐怕早就餓死在路邊。”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垂頭低聲言道:“其實俺一直都很後悔,當初不應該為了祖田,將她抵償給那陳員外,所以現在...現在俺心裡反而好受多了。”
雖然張斐有過暗示,但李四隻接受曾氏現在向著陳裕騰的事實,而不願意接受他們可能事先就有姦情,不過這也難怪,到底在他大病之時,是曾氏不離不棄的服侍他,故此他認為如果自己不為了祖田賣掉妻子,那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而張斐、許芷倩無憑無據,自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勸他今後多留個心眼。
“很好!”
張斐讚許地點點頭,道:“有些東西,一旦賣出去,那就不再屬於你,做人就應該向錢看齊,爭取找一個更好的。”
說著,他手往旁邊的一個大木箱子一指,“那是屬於你的一百貫,有了這錢,還怕找不到渾家麼。”
許芷倩聽得是直搖頭,張斐的很多觀點,她都不認同。
李四瞧了眼那大木箱子,又瞧向張斐。
張斐臉頓時黑了下來,道:“你不滿意麼?”
李四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張斐看得都糊塗了,“你到底什麼意思?”
李四道:“俺想跟在張三哥身邊。”
“啊?”
張斐雙目一睜,趕忙解釋道:“那個,你要明白,這渾家的意思是指女人,而不是男人。”
許芷倩聽得是直翻白眼,這傢伙腦子裡面到底裝得是什麼東西啊!
李四點頭道:“這俺知道。”
張斐納悶道:“那你跟著我幹嘛。”
李四道:“俺現在不敢再回祥符縣,俺害怕那陳員外會報復俺,所以俺想跟在張三哥身邊,俺可以幫張三哥跑跑腿,乾點雜活。張三哥,你看行麼?”
言罷,他忐忑不安地看著張斐。
張斐想了想,呵呵道:“說真的,我還真缺一個跑腿得。”
李四激動道:“張三哥,你這是答應了嗎?”
張斐點了下頭,笑道:“張三李四,咱們這個組合註定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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