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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貴有自知之名,很多人死就死在不自知,誤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在圍著自己轉。

言晏曾經以為魏國許他中大夫之職是不夠重視他,認為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商鞅,只是許以中大夫,完全是配不上自己。

可是,直到現在,他才幡然醒悟,以他現在的能力,許他中大夫都是看在他背後有言家的面子上了。

作為大夫,是要獻策進言的,而不是誇誇其談的空談誤國。

看慣了,總以為站在後來人的經驗上,能夠超越古人,能夠揮斥方遒,讓君王納頭就拜,奉為師長。

可是,真正的結果呢?

誰都知道秦會一統天下,始皇帝、李斯等人合謀天下,放棄了以往的先滅趙,後東出的道路,選擇了先滅韓。

可是具體又是怎麼做呢?先滅韓,奪取南陽,那麼攻打南陽又是先從南陽哪一個縣鎮開始呢?又為什麼是這些縣鎮呢?

這些言晏根本不懂,至少現在不懂!

腦子一熱,認為秦軍勢大,重兵出擊,覆滅南陽市輕而易舉,那麼信陵君合縱失敗的例子就在眼前。

誰又能想到浩浩蕩蕩的二十萬大軍會連一個只有不到一萬,沒有高大城牆,沒有戰略縱深的小小的管邑給拖垮呢?

攻打南陽也是一樣,若是選擇出征的方向不對,很可能秦軍連東出的門戶都踏不出!

想到這些,言晏也真正明白,就算他能在楚國大獄讓那些獄卒被蠱惑,實際上在那些權貴眼中,他也不過是個擅長心學計程車子,有一定的能力,卻還不至於真正改變整個楚國的現狀。

最多就是一位極為適合監軍的幕僚人選。

許之以上卿,那是看在澹臺家和言家的面子上的,總不可能言傲、澹臺滅明這兩位大儒都親自出來了,卻不給點符合兩人身份的地位。

商君入秦,三次才能被秦孝公重用,就真的是因為是商君故意在考驗秦孝公?那麼這三次試探之中,商君做了什麼呢?

商君遍走了當時秦國僅存的三十餘縣,瞭解了整個秦國當時的國情,然後做出了相應的策論和變革之法,才與秦孝公長談了三天三夜,被秦孝公視為大才,讓整個秦國給他讓路。

所以,真正的大才,不僅僅是能在大方向大格局上做出指導,同樣能具體到細節之上。

作為穿越者,言晏知道如何去規避一些錯誤,知道大方向,但是他缺的是細節處理的經驗,簡單來說就是,只會誇誇其談,空談誤國。

假如嬴政問他,秦國該如何東出?

言晏可以說,放棄秦國曆來的攻趙,放棄走屯留長平,攻打邯鄲的老路。

嬴政就會再問他,那麼該如何勸說秦國滿朝文武,走這最短的滅趙路線呢?

那時候言晏只會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戰爭比拼的是國力,放棄最短滅趙之路,走王翦走的井陘,那後勤補給的排程,又該如何去勸說秦國的文武呢?就算勸說住了秦國的文武,那麼又該如何安排糧草補給呢?

這些言晏都不知道!

王翦能做的,他未必能做。

王翦敢走井陘,是因為王翦有把握避開趙國主力,有能力保證後勤補給線不被截斷。

而這能力是王翦獨有的,而不是言晏能有的,至少不是現在能有的。

魏國也是一樣,讓言晏現在去跟魏人說,魏國要涼,又有幾人回信呢?

因為現在的魏人都將回光返照看成了枯木逢春。

如今的魏國布武天下,哪怕是秦國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使得整個魏國甚至天下都以為魏國要重新一躍成為那個曾經的中原霸主。

尤其是龍陽君透露給他的訊息,廉頗會出任魏國大將軍,相邦,那麼天下人都會認為,魏國這是要再現龐涓時代。

若不是言晏知道魏國最終沒有啟用廉頗,或許也會認為魏國真的可能逆風翻盤了。

“先生,信陵君有請!”終於,在魏王壽宴之前,言晏收到了信陵君的邀請。

“只是請了我?”言晏看著請柬問道。

“不止,各國使節團的副使,百家的先生,魏國的部分大夫也都在邀請的行列!”張平平靜的說著。

言晏點頭一笑,果然,這才是正常的,當今天下也還沒有人能夠讓信陵君魏無忌單獨邀請。

自己被邀請也不過是順帶的,是無關緊要的,並不是那種不可或缺的座上賓。

“張相也收到邀請了?”言晏笑著問道。

“這是當然,不過信陵君也只是邀請了各國副使,先生應該明白意思吧!”張平笑著提醒著言晏。

言晏點頭,因為身份和避嫌。

信陵君終究只是封君,還不是魏王,自然是對應的是各國副使,而不會是主使。

就算信陵君敢邀請,各國使節也不敢接啊。

換了衣服,言晏跟著張平前往了信陵君府參加了這一次的宴會。

來人很多,作為韓國使節,他們的位置是在最前面的一排,在各家士子先生之前,也在魏國官員之前,但是卻又比不上燕、楚、秦、齊這些大國。

雖在中央,但是卻又在最中央靠近門口的位置,想見到信陵君甚至還不如前排左右靠外圍的位置。

高朋滿座,歌舞昇平,載歌載笑的宴會,言晏卻是出奇的保持了安靜,彷彿一個旁觀者,沒有像以往那麼參與進去,也沒有再想過喧賓奪主,讓自己成為滿場矚目的中心。

很多士子門客都想著在信陵君面前一展所長,博人眼球,而宴會也從不缺這樣的節目。

言晏才發現,原來曾經的自己其實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但是現在站在局外人的位置再去看,其實自己以為自己是滿場的焦點,其實對那些人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助興的節目罷了。

“你很特別!”就在言晏冷眼旁觀的時候,很突兀的一個青衫錦衣的儒士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少年坐到了言晏身後。

“敢問先生是?”言晏一愣,自己都坐的這麼遠了,所有事也都讓張平去擋了,怎麼還會被人注意到。

“無名,這位是我的弟子,顏路!”青衣儒士溫和的說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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