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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涵微微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朦朧的白,一瞬間她有些恍惚,但這種恍惚很快就被某人撲上來的擁抱給撞散了。

“寶貝兒你終於醒了,真是快把媽媽擔心死了!”

楚子涵感覺自己像只維尼熊玩偶,正在被第一次得到的姑娘瘋狂蹂躪,從臉上的觸感來看顯然是豐滿的胸口,二刺猿一點的說法這個可以叫洗面奶。

抱她的人是蘇小妍,楚爸是神人,楚媽也是神人,一年365天裡可以有360天都在外面玩的那種人,大多數時候只有逢年過節才能看見她。不過今天倒是個例外,得知家裡出事兒了女兒受傷,蘇小妍當即就從濟南的溫泉飛回來,一直呆在醫院裡沒離開過半刻。

“腦子疼不疼?還認得清我是誰麼?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疤?”抱完之後蘇小妍又忙著檢查楚子涵的身體,態度之專業好像她才是這裡的醫生。

“醫生說過了沒什麼問題,靜養一段時間就好。”旁邊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有著播音主持般的質感。

那是鹿天銘,楚子涵的繼父,兩個女兒差點死掉這事足夠讓這位本地商業巨佬放下他手邊的一切,他就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個剛削完的蘋果,原本應該是給蘇小妍的,但現在楚子涵醒了,就順勢遞給她。

“我怎麼會在這兒?”楚子涵捧著冰涼的蘋果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面對假奧丁的時候,沒理由上一刻她都快死了,醒來卻在幸福的天堂。

“那場大雨把我們家疊墅的地基給泡塌了,你和小糸差點被砸死,都受了傷。”鹿天銘說,“開發商登門道歉,表示可以支付所有善後費用並提供新的住所,我跟他們說這些都沒用,你最好祈禱我女兒沒事。看起來運氣之神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他起身拉開窗戶,醫院樓下的花園裡有一群西裝男跪在長長的橫幅上,橫幅寫的是‘孔雀邸全體開發商及物業管理祝願楚子涵小姐早日康復!’。

鹿天銘自己就是搞房地產的,孔雀邸的開發商當然跟他有過合作,算是大金主,如今金主老爺家的房子居然讓水給泡塌了,還差點害死人家女兒,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在本地就別想混下去了。楚子涵在醫院裡已經躺了三天,三天裡這幫人輪班祈福,就求一手楚子涵沒事兒。

那樣一棟房子會讓暴雨給泡塌?楚子涵覺得這真是比中彩票可能性還小的事,那個小區本來就以富人小區為目標,在這種工程裡偷工減料,將來出了問題,業主們可都是有能耐乾死開發商的。

可是鹿天銘都這麼說了,說明這種解釋應該是已經被大多數人接受了。

“楚糸呢?”楚子涵看向病房裡,這是單獨的vip室,就一張床。

“她就擦破了點皮,第二天就能回學校上課,放學的時候就會來看你。”鹿天銘撩起楚子涵的額髮,湊近觀察她的瞳孔,很少有人知道這位企業家其實是醫學專業畢業的,人後來乾的事情往往和你大學的專業搭不上邊,“沒什麼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家裡有專人在收拾現場了,有些東西應該還能找回來,將來再去看,現在別多想,好好恢復就是最重要的。”

確認女兒安全,鹿天銘又跟蘇小妍交代些什麼就走了,他一直都很忙,是傳說中那種分分鐘幾百萬是上下的人。這件事已經打破了他的日常安排,等待他處理的事情三天來恐怕已經堆積如山,電話從來沒消停超過十分鐘。

“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三天都沒好好吃飯了,全靠營養液維持,真是想想都難受。”蘇小妍苦著一張臉,好像傷在楚子涵身上,痛在她心裡。

很多人都說像蘇小妍這樣的女人多半是沒心沒肺的,所以才能活的那麼快樂,整天到處跑著玩,刷卡刷卡再刷卡。可楚子涵很清楚媽媽有多喜歡自己,每次分別的時候她乾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著楚子涵各種猛親各種依依不捨,然後才轉身跟姐妹們一起出去瀟灑。

楚子涵從來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離婚以後蘇小妍難過了很久,如今她每天都很快樂,活的像是十八歲的姑娘,心態非常年輕,只要媽媽能幸福,她想怎麼過自己的生活都是對的。

“想吃銀耳羹。”想了很久,楚子涵說。

“好,媽這就給小糸打電話。”蘇小妍馬上從包裡掏出手機。

楚子涵愣了一下,啞然失笑,她那口氣說的好像是你想吃啥媽給你做,楚子涵還想過說難得自家親媽能下廚,通常她做出來的玩意都可以叫做仰望星空派這樣的東西。搞了半天那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想吃啥跟媽說,媽讓你妹妹給你做。

晚上的時候,楚糸拎著保溫桶來按時報到了,她來的時候蘇小妍已經不見蹤影,因為傍晚那會兒有姐妹叫她出去打麻將。

起初她是拒絕的,在電話裡說自己女兒剛醒自己總該陪著,可楚子涵看她那按耐不住的樣子,活像個在課堂上憋著一股勁的學生,唯有笑笑說我沒事,楚糸就快放學了,她會來的,你還是去玩會兒放鬆放鬆吧,她這才敢走,臨別沒忘了和以前一樣,抱著楚子涵一頓猛親。

“我還以為你要睡很久呢!”楚糸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掀開蓋子,病房裡盡是好聞的味道,“需要我餵你嘛!”

“我只是需要靜養,不代表我不能動。”楚子涵掀開被子,披著病號服撒著脫鞋走到桌邊。

“真沒情趣,難得看到一次你柔弱可憐的樣子,我心裡的保護欲都超想釋放的!閉著眼睛睡著像是睡美人,等待本王子的吻,醒了一點都不可愛了。”楚糸不滿地哼哼,給楚子涵盛完自己也來了一碗,其實她也沒吃飯,知道老姐醒了放學回家搞定銀耳羹,馬不停蹄就往醫院趕。

“這兩個字本來就不是適合我的型別。”楚子涵一勺勺地吃著銀耳羹,甜味瀰漫在口腔裡,空空如也的胃頓時舒服了不少。楚糸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但在廚藝界她也是首屈一指的小天才,有些菜譜看一遍就會,這份銀耳羹煮的很有水平,還加了糖桂花。

“老那麼倔強又逞強真的會死的哦。”楚糸說。

那句話像是意有所指,楚子涵聽明白了,這件事果然沒那麼簡單。

“爸爸說我們家的房子地基讓大水泡塌了。”楚子涵說。

“嗯,是這麼回事,聽上去是大不幸,但應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房子沒塌,那個戴面具的傢伙也不會被砸死,他不死的話,死的就是我們了。”楚糸撇撇嘴,對那個差點砍死她的傢伙怨念很深,“這叫什麼?惡人有惡報啊,活該!”

“他是被砸死的?”楚子涵愣住了。

“是啊,你那會都被他抽暈過去了,當然不記得,房子塌的時候他還在找東西,一塊天花板直接掉下來砸他腦門上了,不偏不倚的,腦漿子亂飛呢,那場面我現在都還記得,前兩天幾乎吃不下去飯。”楚糸繪聲繪色,“是我揹著你從房子裡跑出來的,沒多久就房子就真的全倒水裡,把小區裡的人全都震醒了,隔壁家小妹妹借給我們的電話,還讓她爹送我們去醫院。”

“其他人知不知道里面發生過的事?”

“那個戴面具的傢伙是來問你要東西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想找什麼,可我不是笨蛋,這種事我才不會跟別人說,放心好了,妹妹我幫你守口如瓶!那個戴面具的屍體被後來處理的人挖了出來,爸爸授意開發商直接處理掉了,他們也不希望對外透露砸死了人。”楚糸得意洋洋。

“那輛邁巴赫後來怎麼樣了?”楚子涵繼續問。

“什麼邁巴赫?”

“停在我們家門口的那輛。”

“沒見過那種東西。”楚糸搖搖頭,“我還好奇那傢伙是怎麼進小區的呢,他沒有門禁,監控攝像頭也沒拍到,小區房子塌了,還有陌生人入侵,物業這幾天可夠忙活的,每天都在醫院外頭下跪賠罪呢。不過今天晚上來的時候沒看到他們,應該是爸爸讓他們撤了。要是你沒醒,他們肯定得接著跪。”

楚子涵沉默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亦真亦假,連她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才是真實的,哪些又是根本沒發生過的。世界上怎麼會存在能活在貓眼裡的人呢?她把那個貓眼搗碎,奧丁反而出現在房間裡,就像是她把他放進來的。

還有那輛邁巴赫,她分明記得那車子就是出現在自家門口,可是監控沒有拍到,楚糸也沒有看見,事後它就像是人間蒸發,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會消失不見。

最關鍵的是,楚天驕呢?他的車子在這裡,人卻沒有,難道他真的如奧丁所說,已經遇害了?

“你帶手機了麼?”楚子涵說。

“要找誰啊?”楚糸很配合的把手機交給她,滿臉八卦好奇,爹媽妹妹三個親人都見過了,她還是想要打電話,莫非對面是那神秘的未知男友?

楚子涵默唸著那串熟悉的號碼,撥號,電話嘟嘟了兩聲忙音,機械化的女聲就跳了出來,說您撥打的使用者目前不在服務區。

心裡的那一點點小希望就這麼破滅了,她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把手機還給了楚糸。

“什麼人居然敢不接你的電話!”楚糸一看姐姐情緒失落,立刻站隊她這邊氣勢洶洶。

“沒什麼……我想靜一會兒,好嗎?”楚子涵輕聲說,扭頭看著窗外。

這座城市每年的發瘋時節似乎已經過去了,今天沒再下雨,但天邊依然一片陰霾,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

她是很少有這種表情的,像是心裡有什麼地方空了一塊,找不到東西去填補,曾經和那個男人吵的最兇的時候,她真的說過讓他去死這種話,如今他可能真的死了,自己反而想起那些與他之間溫情的時刻來。

他趴在地上甘心當大馬,她說駕他就爬的飛快。出去玩的時候他老喜歡把她夾在脖子上,她指那他就往哪擠,仗著個子高總能讓她有最好的視野。在她還沒長高的時候,他總喜歡雙手拖著她的下巴,玩拔蘿蔔的遊戲狠狠提,說這樣就能快點長高,每次把她弄的生疼,他卻還在旁邊笑嘻嘻的……

很多時候討厭一個人,總是會想起他令自己不快的地方,把那些曾經的好全都忘記了,厭煩爸媽的時候只會說他們不懂教育,整天只會絮絮叨叨說些叫人不愛聽的話。可有一天他們走了,你連想找個人訓斥一下自己都找不到,那時候你才會懷念起從來沒在乎過的東西。

楚糸乖乖地說了聲哦,收拾東西裝好,拎著保溫桶離開病房。但她沒走遠,還故意讓那扇門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這樣她就能在門外偷偷觀察姐姐。

對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當然說了謊,亦真亦假,總不能跟爸媽還有姐姐說,我們家房子是讓我給一拳打沒的吧?那樣真是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像她這樣的怪物可能在家裡連容身之地都沒有了。

這幾天來她晚上從來都沒有睡過一次好覺,總是整夜整夜的做夢,夢裡千奇百怪,什麼都有。一會兒是她從柵欄裡擠出去接可樂遞給誰喝,一會是她煲銀耳粥托腮看著誰一勺勺地享受,還說她做的不到位,一會兒又是她倔強地看著某個人,說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眼神裡都是血海深仇。

那些夢境很真實,像是她的親身經歷,有些又極其可怕,有成千上萬的人要來殺死她,他們的火把在夜晚的草原上星火燎原,連天空都能染成赤色。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但肯定和那種一拳能打爆自家房子的力量有關,她很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楚子涵的眼睛是金色的,戴面具的人也是金色的,就連她自己也是金色的。

正如她對楚子涵說的那句話一樣,她是個聰明的女孩,能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這件事最好就這麼過去,讓彼此之間的疑惑都成為永遠封存的秘密。

而且這種力量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以前她只說要是有人來搶老姐,她就一拳把那人打飛。曾經這可以當做是雄心壯志的玩笑來說,現在……只要她想,她是真的可以把覬覦楚子涵的人送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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