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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澤看不見普雷爾,因為這個夢境裡,他赫然就是普雷爾。
或者更為準確的說,秦澤與普雷爾的第一人稱視角,是重疊的。
他想要仔細打量這間屋子,但不行,普雷爾轉動視線,他能看到的東西便也是固定的。
這位Mr·普雷爾揚起了頭:
“我們必須承認一件事,大多數人的一生,如果用電影來類比,就是垃圾電影。”
“一部糟糕透頂,無聊至極,爛到不能再爛,劇情演員臺詞深度乃至立意都無比爛的電影。”
“假如讓你繼續活下去,也只是會讓這部垃圾電影,變得更為冗長,更為無趣。”
普雷爾就像一個話劇表演者,語氣浮誇,前面顯得極為厭惡,忽然情緒一轉,又興奮起來:
“但我們會發現,每部電影的預告片,都是很精彩的,無論多麼垃圾的電影,將其濃縮到只有一分鐘的話……”
“都會有很多精彩的地方。”
“而人在死亡之前,就會看到屬於自己一生的預告片,也只有在那一刻,人才能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網友大迪先生,你同意我的發言嗎?”
普雷爾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男人。
這位網友大迪先生,體型臃腫,頭髮染成了黃色,指甲沒有修剪,指甲縫裡,還有很多黑色的汙泥。
那不是來自泥土,而是來自他的身體。
那是許久沒有洗澡導致身上有的汙垢。
恰好擁有無垢之體的秦澤,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本能皺起了眉頭。
這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不出門且極為邋遢懶散的人。
身上甚至流露出一種猥瑣的氣質。
“同……同意!”網名為大迪的男人,感覺膀胱裡的尿意快要止不住了。
“很好,所以,你會感激我的。”普雷爾笑道。
在普雷爾看向大迪的時候,秦澤試圖將目光聚焦在男人的瞳孔,想要從瞳孔裡的映照,看出這位普雷爾是誰。
但看不清楚,太模糊了。
黑色屋子裡的光,彷彿被某種東西操控著,屬於一種很詭異的狀態。
“這場遊戲如果你贏了,你的人生也有了一次高潮經歷,這部電影再爛,起碼也有一個值回票價的地方。”
“如果你輸了,那麼我會殺死伱,在死亡的過程裡,你會看到你人生的預告片,你會在臨死的一刻,真正的活著。”
普雷爾有些自我感動:
“我對你好不好?”
“好……好……”大迪只感覺要尿出來了。
他害怕不已,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大晚上被人綁走,一頓毆打後,他意識到這是一個無法反抗的恐怖存在。
普雷爾拿出一把樣式古樸的,彷彿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左輪。
這種左輪多為收藏品,如今已經不再製造。
不過看其保養程度,殺個人完全沒問題。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跟你玩死亡輪盤?怎麼可能呢,那不是欺負你嗎?”
“是這樣的,大迪先生,我會選擇一件你很擅長的事情。比如……射擊。”
普雷爾做了一個男人都懂的手勢。
他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人躺在停屍房裡,臉被摔的稀巴爛。
誰看了都會覺得恐怖和噁心。
“記得這個女人嗎?哦,她已經因為高空墜落,也就是俗稱的跳樓毀了容。不過沒關係,你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
網友大迪先生戰戰兢兢的說道:
“我都不認識她……”
普雷爾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不要打斷我說話,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在一週前,大迪先生,這個女人曾經去討薪,試圖為自己的女兒討來治病救命的錢。”
“由於個人的力量過於卑微,她選擇了將討薪的影片發在網上。”
“她以為她是正義的一方,但僅僅因為她穿上了好看的工作服,裹上了一雙絲襪,抹了個口紅,且在討薪的時候邏輯思路很清晰,影片底下的評論,沒有人關心她有沒有為女兒討來治病的錢,全都是在說一件事——”
“這娘們真騷啊。”
這位網名為大迪的男人,登時回憶起來了。
秦澤注意到,男人的表情一瞬間就變得極為驚恐。
他也關注過這件事,這個女的,後來被網暴,女兒死在了家裡,自己也隨後跳樓。
“還記得你說過的話麼?你在女人的討薪影片裡,捏造了事實,說這個女在洗浴城上班,攢了不少錢,只是為了出名在搏眼球,還說她人騷的要死,你能對著她……boooooooooom~”
“那麼,到了你踐行承諾的時候了,聽好了,遊戲名稱大爆炸~”
“遊戲規則,對著這張臉被摔得稀巴爛的屍體照片,booooom~”
“時間,三分鐘。”
“這個時間沒問題的,大迪先生,根據我的駭客反饋,你瀏覽類似電影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分鐘,所以時間很寬裕。”
“如果你成功做到,恭喜你,你活了下來!”
“但如果你沒有做到,那麼對不起,我將booooooom——掉你的腦袋。”
男人開始發出恐懼的哭喊:
“我只是隨便評論的!!這種事情,沒必要搭上一條命吧!”
“那麼多人啊!那麼多人都跟我一個想法!你為什麼要找上我!還有言論比我更過分的啊!你去找他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普雷爾歪著腦袋:
“你不會以為我在執行正義吧?拜託,我可沒有功夫玩那麼無聊的遊戲~”
“我只是今日宜娛樂而已。那麼多人愛說啥就說啥唄,關我什麼事呢?”
“只不過是你被我挑中了而已,至於我給你看照片,一切只是出於好玩啊。”
秦澤原本也以為,這位普雷爾是為那個女性報仇。
老實說,雖然他對外界的事情不咋關心,但多多少少,也對那些網暴者感到噁心,也為那位死去的女性感到惋惜。
可普雷爾完全不是這麼想的。
“我只是隨機挑中了你,然後才發現,原來這部電影,不止難看,還噁心。”
“所以我才為你量身定製了這款‘大爆炸’,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不是因為你暴論了人才要死,而是因為我想你死,才把你暴論他人的經歷,做成了一搏生死的遊戲。
秦澤生出極大排斥感。自己為什麼會夢到如此邪惡的一個人?
這個夢顯得無比真實,真實到秦澤甚至有種感覺——
我就是普雷爾。
“我好像明白這個夢的可怕,假如我沒有沐浴,沒有得到‘無垢之體’……”
“那麼很可能,我會被這個夢汙染,我會懷疑自己就是這個Mr·普雷爾!”
即便靠著無垢之體的buff,秦澤也難以避免的產生了“我就是普雷爾”的想法。
這個想法是一顆邪惡的種子,很可能會在以後,不自覺的讓秦澤也變得瘋狂邪惡,淪為一個魔鬼。
就像這個以殺人為遊戲的普雷爾一樣。
“舊曆者之間,會相互吸引,因為苦難而表白,遇到了那位黎苦難女士,她很明顯也是舊曆者。”
“那麼這位普雷爾,大機率也是舊曆者。”
黑歷者。
秦澤忽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夢到的,就是一個被日曆腐蝕,已經徹底墮落的,無視法律的黑歷者。
而夢境並未結束。
“哭?哭也算時間啊,不過在哭泣中booooom到底是什麼感覺?”
這位完整的網名為十八厘米大迪的男人,看著那張照片,根本爆不起來。
別說給他三分鐘,就算三十分鐘,在這種生死環境下,也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最終,他尿褲子了。
泛黃的液體從褲襠裡滲出,普雷爾不為所動。
他只是認認真真的盯著時間,甚至化身為觀眾:
“加油啊!就算只剩下一分鐘了你也可以的吧!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的啊!”
他似乎真的很希望這位“玩家”能夠成功活下來。
這種感覺也讓秦澤進一步感受到了普雷爾的變態。
三分鐘的時間很快到了。
普雷爾拿著槍,對準了大迪的腦袋:
“拜託,你都做不到,你說什麼大話嘛,說好的射爆呢!”
“既然你做不到,那我只好booooooom掉你的腦子啦。”
“不過你不會孤單,你就在這個女人的家裡,她的亡魂,會在扭曲的力量下~具象化。”
“死亡不是你的結束。”
“遊戲名·大爆炸,挑戰者小迪先生,挑戰失敗。”
砰。
一聲槍響,結束了這個男人的一生。
這部電影結束,這場夢境也結束。
凌晨四點的秦澤,猛然坐直身體,從床上驚醒。
人偶小喬,依舊在枕頭上躺著。
秦澤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好一陣,他才平息下來。
直到此時,秦澤腦海裡都還在回想一個可能性——
我就是普雷爾,我就是普雷爾,我就是普雷爾……
這彷彿是一個魔咒,一種病毒,試圖破開秦澤的思維防火牆,入侵秦澤的意識深處。
但得益於“無垢之體”的幫助,這些念頭,最終無法進入秦澤腦內意識深處。
秦澤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排斥。
“扭曲的夢,果然不能亂做,但這次也讓我有了一定的經驗。”
“下一次再刷到忌入眠,我就能知道該在哪些‘宜’上面做準備。”
其實秦澤也不完全是靠運氣。
他上一次沐浴,得到了“精神屬性”提升。
而入眠,夢境,本身也和精神有關。
所以一方面是為了對照實驗,一方面是出於精神層面考慮,秦澤最終沒有選擇出行,而是選擇沐浴。
這個決定無比正確,也讓秦澤沒有被腐蝕。
普雷爾或許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的事情,讓那些躲在虛擬世界角落的惡意者得到懲罰。
但這不是正義,普雷爾本身,也不是為了踐行正義才殺人的。
秦澤能夠感受到,那種彷彿能深入靈魂的瘋狂。
那種不需要任何動機,僅僅是我需要這麼做來得到快樂的邪惡。
“呼——”
“有驚無險,總算熬過去了。不過不知道這場夢,是發生在什麼時候……”
“等等!”
秦澤猛然睜大雙眼。
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一個關鍵點。
“那位可憐的母親,跳樓時間是在上週。”
“而普雷爾說,那件事也發生在一週前。”
“有沒有可能,在扭曲的力量下,我夢到了一個正在發生,或者剛發生不久……甚至尚未發生的現實?”
這個可能性讓秦澤一激靈。
他記得普雷爾最後說道,地點是在那位可憐母親的家裡。
在扭曲的作用下,會讓那個網名為大迪的男人,體會到遠不止於死亡的恐怖。
秦澤沒有猶豫,人命關天,他不是要救那個人渣。
而是如果能夠在這個過程裡,抓捕普雷爾的話,那麼以後就會有很多人倖免於難。
畢竟,這次普雷爾殺了一個人渣,下次就未必了!
“群裡都有誰在?我做夢夢到了一起命案發生,夢與扭曲有關,很可能這個夢會影響現實!”
“我已經知道案發地點,作案兇手很可能是黑歷者。”
這個時間點很陰間,但舊曆者大多都是陰間作息。
匿名A很快發訊息:
“你在哪裡,目的地在哪裡,在目的地與我匯合吧。”
說完這句話,匿名A解除了對秦澤的匿名。
演員·罪犯。
秦澤沒想到,匿名A也是雙職業者。
其中一個職業,居然叫罪犯?
而匿名A的名字,叫藍彧。
演員·罪犯·藍彧說道:
“別耽誤時間,速度私我資訊,其他人都在忙。”
“好!”
秦澤很快收斂思緒。
他記得,每次簡一一說話,匿名A都會發言,要麼是讓簡一一別浪費時間,要麼是讓簡一一注意形象。
秦澤猜到了,這就是小組的第二強者,實力僅次於簡一一的高手。
是一個將簡一一當做競爭對手的人。
演員,罪犯。
不得不說,官方組織藏龍臥虎,他已經開始好奇,罪犯這個職業,到底有什麼能力了。
秦澤也果斷出門,和藍彧一起約在了案發地點。
出門的時候,人偶小喬坐在了秦澤的肩膀上。
秦澤說道:
“我大概能猜到,我必須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我可以帶著你,確保你能看到我。”
“但你得答應我,在外面,非舊曆者面前,你最好不要嚇到其他人。”
“成交麼?”
體型不再消瘦到如同骨架的小喬,顯然因為秦澤的犯忌,吃得很“飽”。
它似乎有了多餘的能量,竟然又一次開口說話: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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