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白色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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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當初入世時二十一歲，現在都二十九了。

八年時間，雖然沒有踏遍九州，但也領略了不少地域的大好河山和人文風情。

所見所交的宗師豪傑，天驕人傑不計其數。

謝傲天絕對是最特殊的一個。

他狂傲，但他很清楚他有資格狂傲，而且願意為了他的狂傲去努力修煉。

別人的狂傲，是性格，而謝傲天的狂傲，是「追求」！

所以別人的狂傲是：

老子不管自己幾斤幾兩，反正老子就是狂，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而謝傲天則是：

我要狂得有資本有底蘊，我要狂到對誰都用鼻孔看，人家還覺得合情合理！

兩者的概念差距太大，導致謝傲天的動力近乎無窮無盡。

而且，基於謝傲天那無窮無盡的潛力，謝傲天這份動力幾乎不會受到什麼大的打擊。

因為只要他努力，只要他各種想辦法，他就能變得更強，所以哪怕一時敗，甚至次次都失敗，他還能站起來繼續前進。

但凡謝傲天不夭折，未來註定會是這個時代的頂峰強者之一。

「可惜站錯隊伍了呀。」

陳默活動了一下肩膀，跟夏瑤歌說道：

「娘娘，我先去玩玩。」

夏瑤歌：「你想刺殺謝傲天？」

陳默笑道：

「你當我是阿青啊？過兩千越甲取人性命？」

夏瑤歌：

「阿青？曾經的第一天驕？連本宮都沒查到此人的資訊，你居然認識她？越甲是何方部隊？很強嗎？」

陳默：「啊這.......」

陳默只是隨口一說，但說了之後才想起來，九州世界真的有「阿青」。

只是阿青太神秘了，神秘到天機樓也算不出阿青身在何方。

陳默只得解釋道：

「我說的阿青不是以前那個第一天驕，民間故事罷了，娘娘不知道實屬正常，說回正題。」

陳默舉著千里望，琢磨道：

「你說，謝傲天這麼大張旗鼓修煉，要是突然來個鬼把他嚇個半死，他會不會練功出岔子？」

夏瑤歌聽完就笑了：

「可以啊小和尚，心狠得嘞。」

「小僧要是就在寺內敲木魚唸佛經，當然不用心狠，跟魔道還將什麼慈悲，小僧又不是什麼得道高僧。」

夏瑤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的確，在本宮看來啊，你是就差沒還俗而已了。」

陳默：「此事還需要娘娘配合一下。」

夏瑤歌：「怎麼配合，你說就是。」

陳默：「附耳過來。」

夏瑤歌：「.......」

陳默：「過來啊！」

夏瑤歌不理解，此地距離魔道營寨三里有餘，只要不說太大聲，在山林間產生迴音，謝傲天那邊肯定是聽不見的，為啥還得附耳？

當然是為了聞聞香味兒了！

不過陳默這個老色胚是不可能把這話說出來的。

這味兒是真香啊！

那種幽幽的淡花香，隱隱聞到，就忍不住想靠的更近聞個清楚。

不過陳默定力還是很不錯的，聞歸聞，說還是得說的。

當陳默將計劃全盤托出，夏瑤歌聽得那是眼前一亮。

一盞茶之後，謝傲天還在營寨中「哇呀呀」地修煉，而且似乎還進入到一種玄妙的狀態。

原本盤坐在地的他身形竟然逐漸飄了起來。

停滯在半空。

上有妖力傾斜，下有魔氣灌腸。

端的是厲害！

就在此時，山林間，突然迴盪起詭異的女歌：

「正月十八，黃道吉日，高粱抬......」

興許是唱得太幽怨，僅此一句，便讓營寨中的魔道們汗毛直立。

「抬上紅裝，一尺一恨，匆匆裁......」

「裁去良人，奈何不歸，故作顏開.......」

「響板紅檀，說得輕快，著實難猜......」

營寨中，一位身穿甲冑的中年男子越到樹上，呵斥道：

「何方妖孽在此造次！」

謝傲天手下如果只有龍塔三老，那這燭龍塔未免也太磕磣了點。

這位中年男子，名為「楊軍」，乃是燭龍塔的刑罰長老，論單人戰力，甚至比龍塔三老還要高！

手下那些魔道心中畏懼，他可不懼。

恐懼，來源於未知。

楊軍很清楚，在這無憂森林裡，受異獸侵擾是家常便飯之事。

而異獸一旦血脈達到上古異獸，便可口吐人言。

所以此番，必是有什麼上古異獸造次！

但楊軍心裡還有一層疑惑。

這躲在暗處搞事的上古異獸，莫不是眼瞎了嗎？

看不到兇獸窮奇嗎？

吟唱還在繼續。

「她這次又是沒能接得上話啊，她笑著哭來著，你猜她怎麼笑著哭來著？」

「哭來著，你看她怎麼笑著哭來著。」

這首「囍」，還是陳默教給夏瑤歌的。

雖是臨時抱佛腳，但夏瑤歌在樂曲上的造詣的確高深莫測。

雖然夏瑤歌最喜歡炊蕭，但她那可是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

她的須彌鐲裡，也裝了大把的樂器，其中就包括了嗩吶！

桃子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

情銷魂來愛傷人，一區嗩吶送你魂！

百般樂器，嗩吶為王！

出來人世興沖沖，嗩吶一響全劇終。

曲一響，布一蓋，全村老小等上菜！

自然，嗩吶也常用來做喜事。

喜、喪，嗩吶聲都可以表現得淋漓盡致。

恰巧，「囍」這首歌的副歌部分，就是喜中的喪，喪中的喜。

除了嗩吶，其他樂器的聲音在表現上都會缺點火候。

所以，當吟唱終止，嗩吶聲一起的時候.......

楊軍的心裡都直髮怵！

更別提手底下那些普通魔道了。

關鍵是，楊軍原本是篤定這回蕩林間的幽音是上古異獸所為。

但這篤定，已經越發搖晃了起來。

上古異獸口吐人言，能說話，這沒毛病。

能唱歌，也能說得過去。

把紅事唱得像白事，還吹了一手要人命的嗩吶。

這能是異獸所為？

但如果是人.......

撲騰！

楊軍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遠處一位五大三粗，渾身疙瘩肉的魔道就一頭栽倒在地，聲息全無。

「楊烈！」

這楊烈算是楊軍的遠房親戚，靠著楊軍的權勢地位，在燭龍塔混到了個不錯的職位。

不過楊軍很看不起這楊烈，資質不咋地，平日裡還好吃懶做，修為卡在無為境巔峰，死活破不了凡俗之限。

楊烈死了無所謂，楊軍還嫌楊烈活著麻煩。

但楊烈到底是怎麼死的？

楊烈周圍圍了不少魔道。

楊軍從樹冠上翻身跳下。

「都給我閃開！」

楊軍蹲下身來，手指放在楊烈的鼻尖。

沒有呼吸。

死了！

「哼！」

楊軍冷哼一聲，朝著楊烈的屍體打出一道罡風。

楊烈的衣物被全部震碎。

楊軍又是一腳將楊烈踢翻過去，「死者為大」的傳統絲毫不被魔道放在眼裡。

楊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外傷。

周圍三百多位魔道，弱的有無為境，強的還有幾尊天悟境初期。

再加上他這麼一位天悟境巔峰的頂尖高手。

誰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

神玄？

如果是神玄，何必躲躲藏藏？

楊軍的疑惑越來越深。

又是撲通一聲。

不遠處，又有一位魔道倒下。

楊軍趕緊上前查探。

與楊烈一樣，都沒有任何外傷，但呼吸停，心跳止，死的不能再死。

撲通、撲通......

倒地聲接二連三如同青蛙成群結隊往池塘裡跳。

每一聲，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楊軍的心頭。

「鬼！是鬼！是鬼啊啊啊......」

在九州世界，鬼怪傳說比陳默的前世還要多，因為天地自然之中所存在的奇異之事本就時有發生。

但也只是傳說而已。

修為越高，見識越多，就越會對鬼怪傳說嗤之以鼻。

但如今詭異之事就發生在眼前，由不得楊軍不信！

魔道歹惡，但不代表魔道無所畏懼。

當「不是人」這三個字在楊軍的腦海裡出現之後，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楊軍的判斷沒有錯。

陳默經常不當人，跟「不是人」就差了一個字而已。

青蛙跳池的聲音還在繼續。

每響一聲，就代表有一位魔道去陰藏地府見閻王。

而此次此刻，陳默躲在暗處大口喘著粗氣。

雖然沒用消耗最大的「天隱遊」，但將「輕水漣」的速度發揮到極致，果然還是很費體力的。

如果是以前，陳默絕對做不到這般的效果。

但他現在《易筋洗髓》登峰造極，身體抗造得很，一晚七次七七四十九都沒問題！

正是陳默這離譜的體質配合當世唯一一門曠世級的身法《天外遊》，才造就了剛才那形同鬼怪的一幕。

當然，夏瑤歌功不可沒。

她在三里之外吟唱，吹嗩吶，以音波技巧將聲音傳到營寨，這絕佳的「bg」，把氣氛渲染得太到位了。

當然，還差最後一步。

陳默服下了夏瑤歌給的丹藥。

作為皇室長公主，夏瑤歌須彌鐲裡的好東西太多了，丹藥一抓一大把。

給陳默的這顆就是能快速恢復體力的。

丹藥入肚，《九陰九陽》運轉，九極真氣將丹藥包裹，頃刻間化開，藥力蔓延四肢百骸。

隨後，陳默又開始在須彌珠中倒騰。

陳默的須彌珠中其實也藏了不少好東西。

什麼油鹽醬醋，胡椒粉辣椒粉......

暖香閣的大廚都沒他調料多！

而陳默的須彌珠中還備了不少大白布。

這些白布是作為在荒郊野外弄東西吃時，鋪地用的。

陳默手裡這塊大白布很有說法。

他故意在白布上戳了三個孔，然後在地上摩擦，把白布弄得髒兮兮的，再套到身上。

三個孔來當做雙眼和嘴。

隨後.......

陳默的身體往上飄了兩丈，停滯於空。

可別小看了這停滯於空的手段！

輕功是輕功，飛天是飛天，滯空是滯空。

這是三碼事。

輕功是最簡單的，飛天，得要輕功高明，並且內功深厚，能支撐長時間施展輕功，才能做到。

而滯空。

這手段已經可以打上「神玄」的標籤了！

唯有神玄境，奇經八脈、十二正經貫通，體內任何一處地方都能容納真氣，從而讓真氣持續不斷釋放出來，以形成推力，才能形成滯空。

也就是說，要想滯空，神玄境只是必要條件之一，條件之二是對真氣的掌控程度細緻入微。

畢竟空中不比地面。

在空中停滯，要考慮自身的重量，以及隨時可能刮來的風，需要隨時調整真氣釋放的強弱。

而陳默更離譜。

他不光滯空，他還飄！

這白布矇頭披身，將陳默的身形徹底遮掩，離地兩丈，腳下無撐，就這樣以「每呼吸五尺」的速度，筆直往前飄。

遠遠看去，如白色夢魘一般！

陳默穿過林間，出現在眾魔道眼前。

隨之而來的，是又一輪嗩吶。

也不知道這些魔道究竟是最近走了黴運，還是平常壞事做盡，這好巧不巧的，天上太陽似乎想睡覺了，天際遠處有濃濃黑雲蓋了過來。

天時地利人和，陳默全都佔了，謝傲天拿頭跟他鬥？

閃電連線了黑雲和大地。

炸雷聲伴隨嗩吶聲一起。

而閃電的光也照亮了蓋住陳默的白布。

在場眾魔道的心態當時就炸了。

「鬼！真的是鬼啊！」

「無臉百鬼！傳說中的無臉白鬼啊！」

「據說無臉百鬼是冤魂聚集而成，非男非女，所以吸食生氣時，也是男女不忌啊！」

.......

甚至還有魔道直接跪倒在地不停磕著頭：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小人以後再也不作惡了！再也不作惡了！我吃齋唸佛天天做善事，菩薩啊，救救小人吧，額啊......」

這人剛說完，就被楊軍一掌拍死了。

「廢物，這世間哪兒有什麼鬼怪？全是唬人的把戲罷了！」

楊軍非常自信地說道：

「若本長老所料不差，這定是暗處有什麼擅長幻術的狐妖在作祟！」

楊軍這一輪鏗鏘有力的言論當真是振奮人心，如果他的腿沒有打顫的話。

恐懼源於未知，當楊軍也開始懷疑世間是否真有鬼怪存在時，他就已經不可能不害怕了！

陳默原本是想趁此機會鬧騰一番，破壞謝傲天的修煉，順便弄死點魔道意思一下。

如果能讓謝傲天練功走岔身受內傷，那最好不過。

但看著仍舊在半空中修煉，甚至這等情勢，都沒有睜眼看一下的謝傲天，陳默心裡直犯嘀咕：

「不大對勁吶，這謝傲天這麼勇？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