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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小鎮約五十里處,有一個石橋村。
這裡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石橋村依仗連綿群山,以及豐富的山林資源,村民們有的種植果樹,有的開闢人參種植產業,日子過得日趨紅火。
當然,這是指那些有人脈資源,可以享受到政策補助,擁有足夠資金支援的人,才能抓住這個絕佳商機,走上富裕之路。
對於那些地地道道的平民百姓來說,還需要憑藉自己的勤奮,一步一步摸索著發家致富之路。
日子雖然過得有些艱辛,但對未來的期望值還是蠻高的。
村東頭有一戶姓石的養殖戶,家裡養了近四十隻羊,在石橋村來說,雖談不上富裕,但每個月都有幾隻出欄羊,被羊販子以千八百塊錢的價格收走,小日子過得也算滋潤。
石家的戶主叫石連升,年近七旬,小時候曾經給大戶人家放過羊,長大了又在生產隊當飼養員,侍弄牲畜算是一把好手。
他這幾十只羊,完全由他從一隻種羊,一點點繁育出來的,他本人把這些羊,視為命根子一樣呵護著。
每天天剛放亮,石連升便把羊趕到山坡上,去吃帶露水的青草。日落前再把羊圈回來,只需要喂些水,就能保證每隻羊的日常飲食。
到了秋季,他精心挑選出幾隻種羊,圈在羊舍裡,豆餅玉米配乾草,把羊喂得膘肥體壯,開春前,便會產下一批小羊羔。
如此反覆,他每年靠養羊,都有萬元的收入。
石連升生養了一對兒女,兒子當兵去了部隊,被首長相中當了上門女婿。女兒考上大學,畢業後留在城裡嫁人了。
如今家裡就剩下他和老伴。
他每天去山上放羊,到了飯口,老伴把飯送到山上,等他日落前把羊趕回圈裡,老伴已經給他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酒菜。
今兒一大早,石連升跟往日一樣,從被窩裡爬起來,拎上羊鞭去羊圈趕羊。他剛走出家門,就聽到羊圈裡傳來的一陣鼾聲。
不好,有賊!
石連升操起糞叉子,衝進羊圈,對準躺在乾草堆裡一個人,一聲大吼:“你是幹啥的!”
這個人被驚醒了,愣愣地看著他手裡的糞叉子,沒有絲毫的驚慌。慢慢爬起來說:“我是過路的。”
石連升這時才看清楚,原來是個半大孩子。
兩人經過簡單幾句對話,石連升知道這個孩子叫小黑,半夜迷路了,鑽進羊圈找宿來了。
石橋村群山環抱,一個半大孩子怎麼能跑到他家羊圈來。
石連升懷疑這個半大孩子是偷羊賊。
他二話不說,拎起小黑就要往大隊部送。
“大爺,我餓了,能不能先給我一口吃的。”小黑輕輕撥了一下石連升的手,石連升險些被他撥一跟頭。
他不覺中握緊了手裡的糞叉子,知道憑自己的力氣,不是小黑的對手。
石連升的吆喝聲驚醒了老伴,她操起燒火棍,趕過來幫忙。
小黑見這老兩口對他充滿敵意,也沒心思再做解釋。他把頭一低,要越過石連升走出羊圈,遠遠地離開這戶人家。
也許是石連升過於緊張,見小黑衝他走過來,以為小黑要跟他動手。
他揮起手裡的糞叉子,直奔小黑扎去。
他老伴猛地揮起燒火棍,要幫助石連升對付小黑。
小黑見狀,一彎腰躲過糞叉子,抬腿就要往院子外跑。
石連升就守在羊圈門口,小黑想出去,必須要從他身邊穿。
石連升飛出手裡的糞叉子,整個人隨著慣性向前撲過來,小黑要奪門而過,兩個人身體相撞,石連升“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摔出有十多米遠。
他老伴猛一舉起燒火棍,就聽見“咔嚓”一聲,整個人木雕泥塑般站在那不會動了。
小黑出了石家院門,跑了十幾米遠,回頭見石連升摔在羊圈裡不動了,他老伴手裡的燒火棍也掉落地上,“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小黑好一陣心煩,想一走了之,又擔心石連升老兩口真的出了狀況,沒人及時發現,出現意外,他有脫不清的干係。
於是,小黑返回石家院落,對老兩口說:“我真的不是壞人。”
“你能不能先把我倆弄屋裡去。”石連升徹底服軟了。
他躺在羊圈裡,跟小黑有一個同樣的憂慮。擔心這個半大孩子一走了之,沒人發現他們老兩口的狀況,出現意外。
小黑不再說話,他把老兩口分別抱進屋裡,安頓在炕上,額頭淌下了虛汗。
他見廚房有兩張發麵餅,還有一碗鹹菜,便把餅和鹹菜端進屋裡,當著老兩口的面,把兩張餅吃掉,又舀了一瓢涼水喝進去,打了一個飽嗝說:“我真的不是壞人。”
“我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得救咱倆一命才行。”石連升躺在炕上,透過十幾分鐘的觀察,發現小黑確實沒有惡意。
壞人進宅,直奔錢財。
小黑只跟兩張發麵餅較勁,估計他真是餓壞了。
小黑聽了石連升的話,站在那猶豫一會兒說:“我試試吧。”
小黑先幫石連升的老伴翻過身,讓她趴在炕上,手在她腰間摸索幾下,摸到一塊凸起的部位,用拇指按住這個位置上,揉了幾下,稍一用力,就聽見“咔吧”一聲。
“哎呀我的媽呀。”石連升老伴叫了一聲。
躺在一旁的石連升,不顧肋骨疼痛,把手伸到炕蓆下,摸到一把尖刀。
這是他用來殺羊的刀,平日裡放在炕蓆下,以備不測時使用,今天這把刀派上用場了。
“你個小癟犢子。”石連升一躍爬起來,揮刀便扎小黑。
小黑聽到石連升老伴的呻吟聲,也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手重,把老太太按疼了。
他的餘光發現,石連升爬了起來,就知道事情不妙,便條件反射般向一旁躲閃一下。
石連升手裡的尖刀,瞄向小黑的胸口扎去,小黑躲閃這一下,刀尖正紮在小黑的衣袖上,並隨著小黑轉身躲閃的慣性,尖刀從石連升手裡飛出去,掉到地上。
還好,沒有傷到小黑,只是扎破了他的衣袖。
小黑十分的無奈,他從地上撿起尖刀說:“你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不是壞人。”
石連升的老伴,見石連升跟小黑動了刀子,而且刀子還落在小黑的手裡。
她頓時嚇尿了褲子,慌忙從炕上爬起來,攔在小黑麵前,哀求說:“這家裡的東西,你要啥儘管拿,別傷咱倆就行。”
小黑一聲長嘆,把刀子放到櫃子上說:“算了,我還是走吧。”
石連升驚訝地看老伴,他老伴也下意識地晃動幾下身子,感覺除了腰間還隱隱有些痛感以外,整個人恢復正常了。
需要科普一個小常識。
石連升的老伴在院子裡,揮動燒火棍要打小黑,因用力過猛,導致腰椎錯位,也就是所謂的急性腰間盤脫出。
用老百姓的話說,掉腰子了。
小黑不懂醫術,卻碰巧幫老太太腰椎復位了。
小黑這會兒腦子亂成了漿糊,根本沒心思計較這老兩口的所思所想。
昨天他回到家裡,給父親二十萬現金,只為踐行他曾經說過的話,要讓父親過上好日子。
中午,田麗回家吃午飯,看見小黑回來了,居然沒跟小黑打一聲招呼。
小黑滿腦子想著徐英的下落,也懶得跟田麗說些什麼。
田老蔫更是緊張,擔心公安隨時可能來家裡,把小黑逮著。
田麗吃過午飯,以著急回去上班為藉口,逃避刷鍋洗碗。
田老蔫特意叮囑她說:“千萬別讓外人知道,你小弟回來了。”
也不知道田麗是怎麼想的,她聽了父親的話,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小黑。那神色裡充滿了挑釁,好像在說:我馬上就去派出所報案,讓公安來把你抓走。
這是田麗被小黑偷走了一百多塊錢,估計心中的一股惡氣使然,她故意擺出一種姿態,要嚇嚇小黑。
小黑根本就沒在乎田麗什麼心思,田老蔫卻被田麗這股眼色嚇著了。
田麗上班走了,田老蔫提醒小黑說:“你打算啥時候回老家呀。”
小黑沒了主意。
他背上那筆鉅款,離開紅樓飯店,就感覺腦袋一陣陣發漲。
他按照事先的設計,給董興家裡送去煙和酒後,整個人彷彿沒有了思維。
他暈暈沉沉回到家裡,聽說徐英去老家找他了,他居然沒有任何感應。
這是一個無法更改的現實,他所有的超能力,已經全部消失了。
他感到了恐慌。
擔心公安隨時會來抓走他,把他關進拘留所,他不能及時找到徐英。
還擔心徐英漂泊在外,可能遇見了麻煩,否則,不會長達一個月的時間,還沒去紅樓飯店找他。
他更擔心天庭可能隨時把他召回,讓他苦心積慮的尋愛之旅,就這樣前功盡棄了。
我該怎麼辦?
小黑躺在炕上,不理睬父親對他的擔憂,暗自為自己的宿命憂心忡忡。
他默默禱告,懇請天庭再給他一次機會,等到徐英生下他們的孩子,讓他嚐到當父親的滋味,他再無遺憾。
小黑就這麼默默地折磨著自己,不知不覺中,白天變成了黑夜。
一家三口躺在炕上,進入了夢鄉。
小黑夢到了吳玉芬。
那是他受國老點化,變成小黑驢後,在陰陽界徘徊不定的記憶。
它不知道自己的仙體,隨時可以降臨凡間,遊走於天地之間,以為需要經過六道輪迴,才能投胎轉世。
它一路走著,尋覓著。
遠遠看見一片燈火輝煌處,眾多生靈拖著疲倦的身軀,在陰差的押解下,排隊領取孟婆湯。
那是一口直徑足有十米的大鍋,滾燙的湯水,瀰漫著濃濃的霧氣。孟婆不辭辛苦地舀出熱湯,分發給飢渴難耐的生靈。
百米外便是金銀玉竹四座橋。它知道這四座橋,分別代表不同的人生命運。
它試探著走向生靈隊伍,要看準機會加入這支隊伍裡,領取一份孟婆湯,然後上橋去投胎轉世。
它只需要一張人皮,不在乎降臨人世間後,會是怎樣的命運。
生靈隊伍慢慢向前行進著,它已經感受到熱湯的氣息,以及湯鍋下那熾烈的柴火熱浪。
正在添柴的吳玉芬,老遠就注意到它。
她顧不得添柴,直勾勾地對它齜牙瞪眼。
這娘們要幹什麼?
就在它發出疑問的同時,耳畔傳來吳玉芬的聲音:兄弟,這不是你該走的路。
它“咴兒咴兒”幾聲,對燒火的吳玉芬發出輕蔑的嘲諷。
就在它走到孟婆近前,孟婆將一碗熱湯送到它嘴邊時,吳玉芬突然一躍跳起,揮動手裡的燒火棍,打翻孟婆手裡的湯碗,一聲大喊:“小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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