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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的兩個哥哥,一個瘸著一條腿,一個捂住胳膊,跑到派出所去報案了。

老大隻說腿疼得要命,可惜沒有外傷。

老二滿手的鮮血,被公安送到衛生所去包紮。醫生擦去他手腕上的血跡,只看到一個劃痕,根本沒有出血點。

這是怎麼回事。

公安懷疑老二賊喊捉賊,把別人打傷了,來派出所惡人先告狀。

哥倆在派出所被關了一宿。

第二天,公安去學校瞭解情況,聽說這哥倆被小黑打了,他們只當聽個笑話,根本就不信,也懶得再查下去了。

好在沒有別人來報案,否則,這哥倆又得被送進去。

這事落在別人身上,估計能及時吸取教訓,從此再不敢惹小黑了。

人要臉,樹要皮。

他倆畢竟是橫極一時的棍棒,被小黑滅了威風,就等於讓他倆脫光了衣服,走在大街上,丟人現眼,遭人恥笑。

辦他,必須討回這個面子。

哥倆恨不得抓住小黑,把他生吃活吞了。

小鎮上的人都知道田家的傳聞,尤其鐵路住宅這一片。

小黑他媽吳玉芬真神了,她能讓徐家老孃們嘴歪眼斜後,還跟田老蔫去小樹林搞破鞋。還能讓腦袋都被打扁的小黑,重新活過來。

生子他二哥手腕上的傷,更是一個奇蹟。

周圍人都看見了,小黑一刀砍在老二的手上,當時血就流出來了。

老二為了虛張聲勢,咬牙沒去醫院包紮,結果反倒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險些被公安再送走拘留。

他弄得滿手是血,胳膊上愣沒找到出血點。

哥倆為這事鬱悶了好幾天,最後想出一個壞主意。

他們明著不敢跟小黑鬥,要暗中使壞兒,先讓小黑摺進去,進拘留所遭幾天洋罪,爭取讓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儘早現原形。

田老蔫陪黃春蘭母子倆,回老家相親。

他們一行上了火車,眼看就要到站了,田老蔫假裝忽然想起什麼,對徐建說:“小子,有件事忘告訴你了,徐梅比你大六歲,她今年都三十了。”

沒等徐建說話,黃春蘭先急了。

“你這不是胡扯嗎!”黃春蘭不顧旁邊還有別的旅客,扯著嗓子跟田老蔫嚷道:“咱是殘廢,也不能找個媽過日子呀。”

“算了,既然來了,見一面再說吧。”徐建的反應,出乎田老蔫的預料。

他對田老蔫恨之入骨,總想找機會實施報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逃過牢獄之災,卻沒逃過終身殘疾。

讓田老蔫陪同來相親,也有徐建的算計。

大家都是男人,心裡都有那點花花腸子,田老蔫也不例外。

他和媽在一起出遠門,用不了多久,就忍不住花心,摸摸搜搜的,想找機會那啥一下。

徐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只要田老蔫敢對媽動手動腳,他看見了,就一柺杖下去,不把田老蔫打廢,也得讓他下半輩子蹲著撒尿。

這只是徐建要報復田老蔫的計劃之一。

徐建進入青春期以後,自然會對女人想入非非,尤其受傷以後,幾乎達到了飢渴程度。

這或許跟他變成殘疾人有關。擔心這輩子不會有哪個女人會接納他,讓他一輩子孤獨到死。

這也是黃春蘭提出,讓他找個女村姑娘的主要原因。

那時的農村人,不管是男是女,一輩子都要面朝黃土背朝天,靠在生產隊下地耕種生活。

他們靠老天爺賞飯吃,一年勞累到頭,只能得到屈指可數的幾個工分錢。趕上饑荒年,連口糧錢都拿不出。

有的農村姑娘,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哭著喊著要嫁到城裡去,甭管嫁個瘸子傻子瘋子,能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就行。

鐵路上的工傷職工,給這些想進城的姑娘,提供了一個選擇機會。

男方肢體傷殘,工資和福利待遇只增不減。只要有人肯嫁,他們所在的單位,就不遺餘力地滿足女方的要求。

辦理農轉非城鎮戶口,給女方提供就業機會,包括家庭住房和交通設施配備,基本上一應俱全,毫無後顧之憂。

聽說田老蔫要把侄女許配給他呀,徐建心裡樂開了花,他的第二個復仇計劃,也由此產生了。

不管對方醜俊,先見面再說,得機會就下手,玩夠了就甩貨。

反正他是殘疾人,兩人搞物件,忍不住做出過分事,事後反悔了,誰拿他都沒辦法。

當初田老蔫佔他媽的便宜了,他用這種方式找補回來,天經地義。

田老蔫故意隱瞞侄女的年齡,給徐建又增添了一個新藉口。正如黃春蘭所說:他是殘廢,也不至於找個媽當老婆吧。

火車到站了。

田老蔫把徐健背下火車,又從黃春蘭手裡接過輪椅,把徐建安置在輪椅上,再把雙柺遞給黃春蘭,他推著徐建走出火車站。

“三叔,您來了。”田梅等在出站口,老遠地跟田老蔫打招呼。

“就是這姑娘。”田老蔫低聲跟徐建母子做了介紹。

黃春蘭看見田梅,她一路上對田老蔫的所有抱怨,瞬間煙消雲散了。

“哎媽呀,這孩子長得太俊了。”黃春蘭忍不住發出驚歎。

徐建看見田梅,也是怦然心動,沒想到窮鄉僻壤裡,還有這樣的漂亮妞。

田梅帶了一輛麵包車,把三位客人接到家裡,徐建娘倆下了麵包車,先向田老蔫發問:這是哪呀?

一個縱深足有三十米的大院落,迎面一溜五間大瓦房,旁邊還有三間耳房。

咋一眼看去,跟電影裡的地主老財家沒有兩樣。

“這就是我大哥家。”田老蔫不以為然介紹說。

田老蔫的大哥原來是大隊S記,跟公社和縣領導關係槓槓地。

田秀來還鄉,只需大哥一句話,她辦完手續,就可以待在家裡,等待礦上招工。

煤礦由於生產需要,不時地要佔用這裡的耕地,相應的也要把這裡的勞力,招收進煤礦工作,享受城鎮戶口待遇。

如今大哥年紀大了,從S記位置上退了下來,仍寶刀不老,說一不二。

故事講到這裡,自然會有一個疑問。

既然田梅的父親如此神通,田梅為啥到了三十歲還沒嫁人,而且還主動要嫁給一個殘疾人。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鐵路作為國民經濟大動脈,運輸工作相對還比較落後。

傳統的蒸汽機車,靠人工來完成的各項調車工作,導致人身傷亡事故頻發,令從業者苦不堪言。

這座煤礦也是如此,與鐵路運輸相比,這裡的工傷事故更是屢禁難止。

活生生的一個人,下到巷道里,誰也不敢保證,遇見塌方漏水瓦斯爆炸,或其它意想不到的礦難,有誰能夠及時生還。

住在附近的村民,一聽到礦區警笛響起,都不覺中要捏上一把汗,怕在礦裡上班的親人遭遇不測。

田老蔫的大哥生了七個兒女,大兒子和二女婿,就在礦難中失去了生命,而且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老女兒田梅為此發誓,寧願終身不嫁,也不嫁煤耗子。

她長相俊俏,在附近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美人。

田梅剛到十八歲,就被媒人擠破了家門。其中不乏有公社和縣領導家屬,人們慕名而來,田梅卻置之不理。

哪一級領導家屬,都沒離開農村戶口這個現實,有城鎮戶口的領導家屬,往往目光都聚焦在比自己條件更好的人身上,大有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風。

其中最大的瓶頸,就是田老蔫大哥這個大隊S記頭銜。

一家女百家求。

他大小也是一封疆大帝,怎能彎下腰去,求人給他的女兒找如意郎君。好像他的女兒嫁不出去了,非得低三下四地到處招搖。

那些與田梅年貌相當的小夥子們,知道她家門檻太高,他們高攀不起,都早早地娶妻生子了,等田梅到了愁嫁的年齡,回頭一看,只能無奈大江東去。

在農村,三十歲沒嫁出去的大姑娘,要嫁只能當二房,田梅寧死也不幹。她喊出口號:我要嫁就嫁到外地去,能變城鎮戶口就行。

這是田梅任性過後,給自己做出的無奈標準。

當時的環境,農轉非戶口,可不是一般能量心想事成的。

田梅看見徐建,也是怦然心動。

小夥子長相清秀,又穿了一套鐵路制服,一眼看去,英俊瀟灑。

徐建直到這時,還是玩心不減,報復慾望強烈。儘快把田梅拿下,讓田老蔫吃個大啞巴虧,始終佔據了他的思維。

田老蔫的大哥,盛情款待了徐建母子。

寬敞明亮的住房條件,清一色燒煤做飯取暖,廚房用水缸裝著大米,院子裡果樹蔬菜應有盡有,倉房裡還有一個大冰櫃,裡面放滿了各種冷凍肉類。

這比他們住在小鎮舒服得多。

為了方便徐建大小便,田梅進城接他們時,還順便買回一個大號痰盂,足有凳子高,徐建扶著炕沿坐下去,穩穩地很舒服。

“行了,你們先歇一會兒,我給你們做飯去。”田梅十分熱情,她親自下廚做飯。

不大會兒工夫,廚房便飄來大鍋燉魚的香味。

“兒子,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能遇見這麼個好媳婦。”黃春蘭伏在徐建耳邊低聲說。

“哼。”徐建哼了一聲,立刻引起黃春蘭的不滿。她低聲警告說:“這丫頭我看好了,你必須跟人家好好處,聽見沒有。”

“餓壞了吧,快來吃飯吧。”田梅額頭滲著汗珠,腰間扎著圍裙,過來請徐建母子過去吃飯。

飯桌擺在田老蔫大哥的房間。

一個大號圓桌上,擺滿了各種農家菜。鹹雞蛋,蘸醬菜,鐵鍋燒鯉魚,醬燒排骨,還有幾個時令蔬菜。

田老蔫拿起櫃子上的一瓶汾酒,問徐建說:“喝這個酒咋樣。”

“我不喝酒。”徐建怕喝完酒,控制不住情緒,跟田老蔫鬧翻了。

“我給你買飲料去。”田梅說話間,已經走出房間,奔向院門外了。

“這孩子真夠麻利的。”黃春蘭發自內心地讚賞說。

“我們孩子就是性格直,脾氣急。”田大娘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對老女兒做出評論。

從火車站見面,到吃完這頓飯,前後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裡,黃春蘭已經打心眼裡喜歡上田梅了。

她目光不離田梅,始終笑在臉上,對田梅的一招一式,一笑一顰,看著就是那麼的順眼。

吃過飯,田梅攙扶徐建回到客房,田老蔫對黃春蘭說:“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看看咱老家是啥樣。”

“好呀。”黃春蘭愉快地答應下來。

臨出門前,黃春蘭特意去客房,詢問徐建是否有大小便,謹防他離開這段時間,徐建不方便解手。

“有啥話,就家裡說吧。”徐建希望田老蔫,能跟媽在他眼皮子底下聊天。一旦發現田老蔫有越軌行動,哪怕碰媽一個手指頭,他都可能飛出柺杖,刺向田老蔫褲襠。

“你留下來,跟田梅好好嘮會兒磕,媽一會兒就回來。”黃春蘭真以為田老蔫帶她去逛風景,她笑呵呵跟田老蔫走了。

徐建心裡這個氣呀。

沒有內鬼,招不來外賊。

媽真看上田老蔫了,不然也不能把他扔下,跟田老蔫逛風景去了。

嗨,這就是命。

徐建暗自發出感嘆,田老蔫就是他的剋星,沒把他送進監獄,又讓他栽在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手裡。

田梅從見到徐建,臉上始終掛滿笑容。

見三叔跟未來婆婆出去了,她來到客房,先給徐建鋪好被褥,告訴徐建說:“累了就上炕躺一會兒。”

“我不累。”徐建坐在炕邊,示意田梅坐下來跟他聊天。

田梅很聽話,她鋪好被褥,下地坐在炕邊,跟徐建有問有答,互相介紹各自的自然情況。

他們不覺中將話題拉開,從自然情況,伸展到各自的喜好,以及對穿著打扮的審評,最後連個人的喜好,都毫無保留說了出來。

窗外的天色,已經灰暗下來,田老蔫和黃春蘭還沒回來。

徐建不住地向窗外張望,田梅讀懂了他的心思說:“三叔陪阿姨去礦區公園了,那的風景可美了,過兩天我也陪你去那玩。”

徐建剛有的好心情,因田梅這句話,一下子暗淡下來。

都多大歲數了,還去逛公園,丟不丟人。

徐建心裡正彆扭,黃春蘭和田老蔫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田梅父母。

田梅很知趣,她跟黃春蘭打聲招呼,便主動退出去,把整個房間讓給這娘倆說悄悄話。

徐建看見媽,板起面孔不說話,把心情正好的黃春蘭惹急了。她輕輕打了徐建一巴掌說:“別不知道好賴,咱們辦正事去了。”

“哼。”徐建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不敢對媽說,一對老不正經。

“人家算命的說了,你倆八字合得邪乎。”黃春蘭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又說:“我跟你老蔫叔說了,今晚就跟她父母商量婚期,選好日子,就給你們舉辦婚禮。”

“媽,您沒喝醉吧。”徐建終於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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