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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倒下
“咔嚓!”一聲,一道黑色閃電突然劈在閻王殿上,伴隨著遙遠天空傳來的“隆隆”雷鳴。正在勤奮工作的閻王爺嚇了一跳!身子一哆嗦,把身旁的幾垛生死簿,碰翻了一地。
這不是酆都大帝在摧促結案的雷霆警告嗎?這可是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甚至於久遠到早已遺忘了的陳年往事了。
閻王爺低頭默默地掐指一算,臉色頓時凝重起來,緩緩的放下硃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真應了那一句話:在劫難逃,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若不是當今陽間,瘟疫病毒氾濫,冤魂積壓成災,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也不至於忘記這樁億萬年前老祖們引發的這樁因果劫數。
“判官啦。”
“判官!”
想著想著,王爺突然變臉拍案而起,憤怒吼了兩聲。
……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有一個喘氣的沒有?”
慌亂一團的判官擦著汗,氣急敗壞地對外喊道。
……
一時間,閻王殿所有官吏,都驚慌失措地忙了起來。
混亂中……
一對殘疾著雙腿,一路嘴裡嘟嘟嘟囔囔的牛頭馬面,被氣急敗壞的判官,一腳踹出了閻王殿大門:
“爾等休要多言,別以為瘸腿就可以不做事。你們這次若不把那傢伙帶到本殿,你們就別回來了!”
出差剛回來的鐘馗,此時正靠在門邊抽空休息,他那血盆大嘴啃著小鬼一隻手臂權當午餐。聞聲後茫然地看著一瘸一拐遠去的牛頭馬面,撇著嘴自言自語道:
“這樣看來,我們陰世間也算是快玩完了!如今都墮落到需要殘疾人幹活才能執行下去的地步了,那離散夥還遠嗎?”
判官聽了,看了一眼牛頭馬面那倆一瘸一拐的背影,轉身悲傷且無奈地對著鍾馗攤了攤手:
“不是我們無能。你也知道,人間疫情到了非常時期,所有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都派出去了,這是天華界陰間僅剩的最後一對,而且還是以前束之高閣,冷藏棄用無數年的廢物。”
“兩殘疾沒帶到人,也不至於不讓他倆回來吧?”
“老兄,這倆殘疾當年就曾經多次空手而歸了,否則也不會將他倆束之高閣冷藏棄用。再說,他們今天去收的那個該死的死魂靈,本身也是一個他們倆當年留下的爛尾樓,一直是難纏的刺頭,有多次逃逸記錄……”
……
常沅機械軸承廠原老廠長常旭,也就是判官口中那個難纏的刺頭。也許是因為喝過孟婆湯的緣故吧,反正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是聞名陰陽兩界的,曾多次逃過陰陽輪迴劫數的刺頭。
此時此刻的他剛走出辦公室,頭就一陣眩暈。難受的心臟正瘋狂地顫慄著:
嘛的,又來了!堅持住,必須堅持住!一群王八蛋正看著呢!
新一屆廠黨委,正在隔壁小會議室舉行——常沅機械軸承廠二零二零年度總結及未來展望中層擴大會議。新任胡廠長,正在做激情四溢的就職演講。
而原老廠長常旭,此時卻扶著暫時還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門框,佝僂著一米八的身子,苦著臉,在那深深的喘著氣。
望了望那停在樓下的黑色越野大奔。就感覺它彷彿像是一隻闖入羊群的惡狼,正貪婪地盯著身邊一隻只肥嫩羔羊,饞涎欲滴。
這是前來列席擴大會議的利國——乾坤大地世界第一強國,利國SM托拉斯駐天華總代理總裁——肖軍的座駕。
一個矮胖得象冬瓜的小個子肖軍,為了顯擺,開這麼大的越野車。就算不彆扭,也應該是累得慌吧?高中讀書時,也沒見這矮冬瓜這麼會裝B的!否則也……
“唉!肖軍!算你狠。”
從沒開過車的常旭,恨恨地嚥下一口水,心裡嘆道。
提著裝滿這幾年自己在這個企業,嘔心瀝血的各種記錄文稿。及一些重要的私人檔案,和自己各類獎品的黑色檔案箱。邁著緩緩的,但堅定的沒有一絲眷戀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轉彎,昂首走出工廠大門。
這個肖軍,常旭的高中同學,現利國SM托拉斯駐天華總代理總裁。為了其個人陰暗目的,在常旭背後耍盡了各種無恥手段,如今,終於如願已償地將自己的老同學掃地出門。
而他自己將是天華常沅機械軸承廠上層老闆。也就是說,常沅機械軸承廠,將是利國SM托拉斯駐天華總代理下的子公司的直屬廠。也就是利國SM的重孫輩!
為了常沅機械軸承廠,幾乎奮鬥了一生的常旭老廠長,原本還可再拼殺幾年的。
卻被這位曾經的老同學,利用天華國家近代經濟低迷不振的困難時期,該廠產品處在長期銷路不暢的時候,同時,其財務資金鍊又突然斷崖式崩塌之際,以所謂海外注資控股的形式,引進國外先進管理模式為誘餌,先促使其改成股份制,將集體企業改成私企。
然後以最大股東身份,聯合其它股東,將沒有佔一成股份,只拿普通廠長薪酬的常旭,以年紀過大,身體有病為由,踢出了……
“對不起常廠長,您的檔案箱可以讓我檢查一下嗎?”
門衛保安劉老倌,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攔住了去路。
這位曾經被常旭狠狠訓斥並罰過款的老頭。此時一本正經的,瞪著充滿復仇興奮光芒的眼睛,挑釁地看著常旭。於是,一時間,也成功地引起了過往職工的注意。
“可以!當然可以。我自己訂的出入門衛制度,怎麼能不遵守呢,其實我這裡都是些私人物品……”
常旭微笑著將檔案箱交給門衛劉老倌。
“那可就不一定了,很多家賊小偷,被抓之前都這麼說。”
劉老倌冷笑著大聲說道。
常旭強忍著心中的屈辱,將檔案箱當眾開啟。心想:若不是前兩個月自己K過此人,扣了他半個月的工資。估計他現在也不會,給自己難堪吧。
“那麼多獎狀!”有人驚歎道。
“自己給自己頒獎,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唄!”有人譏諷道。
常旭清瘦蒼白的臉瞬間漲紅了。高傲筆挺的鼻子下,那緊抿的暗紅色嘴唇微微一撇,顫微微的彎下腰,將一張張獎勵證書開啟,擺在大門邊上的宣傳廣告櫥窗上。
“嗨!車工技術競賽優勝獎!哪一年的?哇塞,1981年,40年前的的。”
“這張是車間先進生產標兵。”
“常沅市迎春長跑第二名的獎狀。真沒想到!”
“看,這是常沅機械軸承廠技術設計創新獎的第一名。”
“……大多是以前在車間,當工人時獲得的獎勵。”
圍觀群眾紛紛議論道。
常旭盯著剛才嘲諷自己的那個青年,直到那人惱羞成怒:
“都是些陳糠爛穀子,還不是那時候後臺有人,才能獲獎,現在沒有後臺了,試試?”
“我記得你現是配件車間車工,我這快60歲老傢伙和你比一下車工技術怎麼樣?”
常旭深吸一口氣,冷冷的對這位年青人道。
明明知道自己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但是一口氣難以下嚥,身不由己,口無遮攔。
“二狗子,論技術,你和老廠長他老人家比,那是找虐!論文化,常旭廠長可是本科畢業的職大畢業生。你呀,沒一樣比得了的!”
說話的是,剛從廠門外進來的一位年近五十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她是當今廠婦聯副主任,曾經的廠花,江麗君江副主任:
“問一問你們的良心,常沅機械軸承廠從街道小作坊,到今天市屬大企業。老廠長的付出,你們看不到嗎?如今大環境下,廠效益差一點,收入少了,也不至於你們這樣忘恩負義吧?”
江副主任憤怒地大聲譴責道,同時奮力扒開圍觀的人群,並上前將所有獎狀檔案等收起。
常旭聞聲回頭,突然之間,有如冤屈孩童遇到了親人一般,心如刀割之下鼻子一酸,憋屈隱忍近一年的一股怨氣,轟然衝上了心頭。
他很想上前阻攔,他要讓全廠員工,看看自己為全廠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是,他已經沒辦法阻攔了。因為1米八零的他,如干枯的老樹轟然倒下,靜靜地躺在了地上,一動不能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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