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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遲嘴角一抽。

不知道該說他是無知者無畏,還是口無遮攔。

“什麼病啊!要不要緊?”老婦人捧著手機,弓著身體,手哆嗦的厲害,“你才二十多,怎麼就病了?”

小龍帶著哭腔乾嚎,“醫生說還不確定,很可能是癌症。”

“癌,癌症?”

老婦人身體軟了,往地上癱去。

山峽忙去接。

不過她瘦小,接不住。

兩人眼看要跌倒,柳遲上前,一手揪住一個,將人帶起來。

“妹子,小龍真病了?”山峽心裡也是沒主意,她不太信小龍,又怕這事是真的。

“他會病,卻不是現在。”

山峽暫時放心了,她拿過電話,“小龍,我是你山峽大姑。”

那頭年輕人哭嚎聲一頓,囁嚅喊了句大姑。

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他的心虛。

山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到自己兒子隨時都可能發病,她天天提心吊膽,這小龍還不怕死的咒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故意問:“小龍啊,你得了什麼癌症啊?還能不能治?要是能治,治好得要多少錢哪?”

他也真是不怕遭雷劈,竟然咒自己。

那頭,年輕人腦子轉的也快,他說的話也留有餘地,“醫生說是什麼甲狀腺結節,還讓我再多檢查檢查,我聽醫生那語氣,恐怕是不太好。”

話音一頓,那頭又帶著哭腔嚎起來,“大姑,我才二十四歲,我還不想死。”

老婦人跟山峽不太清楚這甲狀腺結節是什麼,柳遲還能不知道?

她看了看天色,已經耽擱許久了,景屹恐怕篤定自己不會回去了。

一旦他黑化,死的可就不是一人兩人。

她沒時間再聽對面的年輕人演獨角戲,她直接跟山峽說:“讓他沒事別咒自己,他確會生病,且無藥可醫。”

雖然死不了,卻也好不了。

“誰啊?”他咒自己可以,別人卻不能說他一點不好,小龍揚聲,“怎麼說話呢?”

山峽卻聽不得小龍這樣呵斥柳遲,“行了,你別再騙人了。”

“小龍,你也別糊弄我,我知道海波被你們關起來了,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得讓他回來,要不然你別怪我天天上你家門上罵。”

“咱村還有兩個也跟海波一起去的吧?”山峽沒心思聽他瞎扯,“你信不信我把事情都告訴他們家,讓你一家子在村裡都不得安寧?我還要報警,讓你去坐牢。”

“大姑——”

柳遲做了個掛電話的收拾。

山峽當機立斷,掛了電話。

一旁的老婦人聽的雲裡霧裡,她想問,看山峽臉色難看,又不好再開口,只想著等山峽走了,她再打電話問問。

剩下的就是她們的家事,柳遲跟山峽告辭。

“妹子,你跟我來。”山峽帶著柳遲去了另一家超市,買了一袋子麵包泡麵,還有一箱子牛奶,“拿著,要是吃完了你再來找我,我再給你買。”

她要帶著景屹回療養院,一頓飯還真的不夠,便沒拒絕這包零食。

“你能不能找到桃樹枝?”走前,柳遲問。

“能!”山峽知道柳遲不會無緣無故要桃樹枝,她重重點頭,“我家院子裡就有一棵。”

“取出一截,要朝著西南方向的,不需要太粗,也別太細。”柳遲叮囑,“再拿一把刻刀。”

“好,我記下了。”

山峽速度很快,她氣喘著把桃枝跟刻刀給柳遲。

柳遲取了中間一截,做成桃役,又在其上刻了銘文。

“你兒子能不能儘快回來,就看你對那年輕人施壓夠不夠。”柳遲將做好的桃役遞給山峽,“掛在他床頭,可避災。”

“妹子,我肯定按你說的做。”

而後山峽欲言又止地看柳遲,柳遲離開的腳步頓了頓,“他的人生是否如你們所願,都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一個人的命途不是一成不變的。”

山峽似懂非懂。

“那,那我家海波會不會遺傳他爸的病啊?”

柳遲視線落在山峽手裡的桃役上,“若他不過度消耗身體,或可避免這一劫。”

“妹子,我肯定會好好跟他說的,太謝謝你了。”

柳遲頷首,不再多言,快步離開。

哪怕腳程再快,回到山上也已是日暮西山。

因房屋在一片山楂林中,房間更顯陰暗潮溼。

柳遲進屋的瞬間就察覺到床上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及身體抽搐的窸窣聲。

她放下食物,上前,手碰了碰景屹額頭。

燙的厲害。

“醒醒。”就著最後一點光亮,柳遲找到退燒藥,她回到床前,拍了拍景屹的臉頰,輕聲喚。

景屹一無所覺,臉頰上巴掌印尚未消退,模樣越發慘烈。

條件所限,柳遲沒別的讓他退熱的法子,她坐在床頭,將景屹扶了起來,讓他半坐著,靠在自己肩頭。

隨後一手捏著景屹消瘦的兩頰,待他的嘴微微張開,便將藥放入他的舌頭下。

再抬著他下巴,免得藥丸滑出。

約莫半個小時,景屹身上開始不停出汗,本來就被血浸透的衣裳又溼透了一層,柳遲乾脆脫了他上衣。

好在如今天熱,哪怕晚上,也不易著涼。

他汗出的多,露在外的面板更是沁涼,柳遲只能說了句抱歉,把人家放在床上的被子撕扯出一大塊布片,擦景屹身上的汗。

景屹一日都滴水未進,汗卻像是流不盡一樣,直到嘴唇乾裂,肌肉輕微抽搐,脈搏細弱,柳遲知道他這是脫水嚴重。

加上發燒,這種情況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柳遲用力掐著柳遲的人中,景屹身體抽搐一下,眉頭蹙了蹙,卻還未見清醒。

她又執起景屹的手指。

沒有銀針,只能用水果刀。

“用水果刀扎穴位不準,你要是不快些醒來,我可就要把你的血放幹了。”話落,柳遲毫不遲疑地用刀尖刺向景屹的右手食指。

血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放開。”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總算是醒了。”柳遲鬆了口氣,她隨手給景屹出血的手指頭包好,語氣不帶起伏,“再不醒,你就得被燒死了。”

她拿過一旁準備好的牛奶,插上吸管,遞到景屹嘴邊。

低頭間,柳遲對上一雙審視滿是的眼眸。

這雙眼跟兩三個小時前對上的明明是同一雙眼,可眼底的濃黑卻深不見底。

這便是深淵。

柳遲挑眉。

景屹沒說話,低頭,幾口喝完牛奶。

“其實你脫水,不該喝牛奶。”等他喝完,柳遲才說。

“離這裡最近的一條河在三里外,我去舀了水,也沒火加熱,與其喝生水,還不如喝牛奶。”柳遲盯著景屹的眼睛看。

這人自始至終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瞳仁越發幽深。

渾身透著冷意。

不過對柳遲暫時還沒殺意。

她暗歎一句,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還記得昏迷前的事嗎?”柳遲就想知道上山前他們的交易還作不作數。

“記得。”

“那就好。”

兩人算是心照不宣。

柳遲喂他吃麵包,“餃子冷了,不好消化,你吃點麵包墊墊。”

哪怕餓的狠了,景屹也只吃了一個,柳遲拿第二個時,他搖頭拒絕。

“你再休息一下,等會兒可能還得燒起來。”又坐了十分鐘左右,柳遲扶著景屹躺下,替他蓋好被子。

等走到門口,她回頭,摸摸鼻子,“你要是有什麼生理需求,就叫我,我能聽得見。”

空腹還脫水的情況下喝牛奶,她怕景屹拉肚。

景屹閉上眼,沒理會。

柳遲跨出門,景屹身上這傷太重了,趁著在山上,她找點草藥。

既然保證要治好景屹,她得想法子煉製丹藥。

待腳步聲漸遠,床上的人這才睜開眼,盯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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