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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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羅燁不以為然,“整個霧鳴村還沒有和離過的,只有休妻一說。”
“你如果想被休的話,我同意了。”
阿玫第一次意識到人會無恥到這種境地,她正欲開口,身後卻傳來響亮的甩門聲。
往後一看,竟是趙氏披著外衣出來了。
“娘!”羅燁一看到她,像是找到了靠山那般,雙眼直冒光,“娘,您快管管她,咱這裡還沒有和離過的。”
“傳出去多傷我面子啊,再者說,她……”
羅燁的手指向阿玫時,趙氏也從陰暗處走到了燈下,她板著臉,尚未開口就讓羅燁訕訕地收回了手。
印象裡,趙氏一直是將他捧在手心裡的,從未對他有過如此嚴肅的表情。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娘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說隻字片語,反而伸手挽住了阿玫的胳膊,聲音不大不小,“和離這件事情,娘替你做主。”
“待明日,咱請村長做個見證,把和離書籤了。”
羅燁愣愣地看著她倆的背影,一時間沒搞清楚誰才是親生的。
但很快,他就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急忙揹著外室進了屋內,毫不猶豫地把外室放在了阿玫的炕上。
準確來說,是他與阿玫成親時的炕。
這個小屋不大,也就只有兩個炕頭,阿玫深知這是羅燁唯一的選擇,可還是忍不住氣紅了眼。
身後的炕上,婆母已經躺下,背對著她,這倒是給了阿玫喘息的時間。
她在心底盤算自己的退路。
她孃家是縣城中的商賈徐家,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只是她爹徐裕實在是不喜她娘,也就連累著她也不討喜。
後來徐裕又納了三個小妾,分別生了三個兒子,連帶著她們母女倆便更是“上不得檯面”的了,五年前孃親病逝,整個徐家更是把她這個大小姐視若無睹,就連嫁妝也是寥寥無幾。
和離是她提出的,可和離之後,她又要去哪裡呢?
徐府是回不去的了,若是再置辦一處家宅,哪怕是最便宜的也要……
她盤算了一下這幾年的收入,突然不願意再繼續往下想了。
沒有銀子,就是最大的阻礙。
當初嫁給羅燁,所依靠的不過是他的愛意,可三年過去,她才明白愛在銀子面前一文不值。
孃親說,不要輕信男子的承諾,可她信了。
她輸了。
淚不知何時模糊了視線,淚眼婆娑之際,她恍然想起了阿孃臨終前塞給她的錦囊。
娘說,早晚有一天,她會用上。
那時的她不以為意,卻也鄭重地收下了,一直貼身儲存。
阿玫從身上摸出了錦囊,舉到眼前,藉著黯淡的月光開啟,從中抽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
五年過去,紙張依舊如新,就好像阿孃剛遞給她。
紙內寥寥數筆,只記錄了城中的一家書鋪,並上一些安慰她的話語。
阿玫也不知道,娘到底是怎麼準確預測她的遭遇的。
她只知道,娘在病逝五年之後的今天,在她無路可退之時,又給她指明瞭一條生路。
她鼻尖一酸,眼淚不自覺地淌了下來,卻又連忙噤聲,生怕吵醒身後的婆母。
……
天剛矇矇亮,趙氏就睜開了雙眼,聽到隔壁傳來的爭吵聲,重重地嘆了口氣。
“只要和離書還沒簽,你就還是我羅家的媳婦,做飯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羅燁頂著倆佈滿血絲的眼珠子,額頭青筋暴起,對著阿玫直嚷嚷。
他長這麼大還沒照顧過人,能一夜未眠去照顧晗兒就已經很難得了,怎麼可能再讓他去做飯?
阿玫往後退了幾步,冷著臉避開了空氣中的唾沫星子,轉身開啟櫃子,開始拾掇自己的衣物。
原本就有些空蕩的櫃子,在阿玫收拾完後顯得格外寒酸。
她剛疊好衣物,旁邊就伸來了一隻手,直衝著她的衣物就去,阿玫眼疾手快地將衣物裝好,打消了羅燁的念頭。
見狀,羅燁惱羞成怒,“這是我羅家的財物,你憑什麼拿走?”
阿玫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若是換做別人,她早就能動手就不動口了,可現在,對羅燁動手這件事情讓她無比噁心。
“我在和你說話!”
被阿玫忽略了個徹底,羅燁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右手就已經舉起來,衝著阿玫扇去。
意料之中的清脆聲並沒有響起——羅燁不可置信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阿玫。
手腕處傳來隱隱疼痛。
一個女子,如何能有如此大的力氣?
東屋傳來動靜,阿玫立刻鬆開了羅燁的手腕,低著頭將布袋繫好。
“大早上的吵吵什麼!”
趙氏撐著柺杖,沉著臉掀開布簾,羅燁像是看到救星那般,殷勤地上前扶著趙氏,待她安安穩穩地坐下,這才盯著阿玫的側臉,陰陽怪氣道:“娘,也不是我要吵您。”
“實在是有人不像話,身為羅家的媳婦,不做飯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偷東西!”
“品行不正還不侍奉婆母,這樣的人就該休了才是!”
“這可不是兒子瞎說的,您剛才也聽見了,是不?”
他說著,就要去牽趙氏的手,大有討好的意味,卻沒成想,趙氏恰好伸手去倒了杯水。一時間,羅燁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半晌才尷尬地收回。
屋內陷入沉寂,阿玫的心也懸了起來。
自趙氏走出後,她就停了收拾東西的動作。
她現在怕的就是婆母變卦、和離泡湯,那她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你去收拾東西。”
阿玫眼眶一熱,知曉這是婆母準她帶走嫁妝的意思了。
這幾年,羅家只婆母是真心待她的。
阿玫再進西屋,不去看那外室,只去找孃親留給她的首飾,找了半天都不見影子,這才記起成親時被她爹當了出去。
按理說徐家是有家底的,不至於靠典當置辦嫁妝。
可她爹不願意給她花銀子,就連這幾件衣服也是隨便置辦的。
壓在心底的恨意湧上心頭,阿玫雙手漸漸收緊,情緒即將崩潰時忽然被外屋傳來的聲音打斷。
這兩道聲音都有些耳熟,她猶豫了一下,轉頭趴在牆上聽牆角。
“三年沒回,我還以為你出家了呢。”是隔壁的馮志,與羅燁是兒時玩伴,輩分上是羅燁的叔。
“開什麼玩笑,我如果出家了,這個家怎麼辦?”羅燁嘀咕。
“要我說,你如果出家了,這個家才算真的安穩了。”馮志咧著一口黑黃的牙,笑得含糊又曖昧。
阿玫蹙了眉,這個馮志她沒見過幾次,因婆母說過他品行算不上好,阿玫每每碰上都是繞遠了走。
“馮叔,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剛回來,沒聽說過兩年前的事情。”馮志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就你剛成親那年,你不是走了嗎,嗐……阿玫這麼年輕,你扔下她一個人,她怎麼耐得住?每逢半夜,村裡的生子們就爬你家的窗戶。”
“這話村裡村外可都傳遍了。”馮志有些幸災樂禍,“你只要不回家,徐氏豈不是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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