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鳳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引子 小石頭變成大石頭,神龍衝浪裡,陶鳳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要說永寧門外的城堡大酒店,那可真是佔據了西安城絕佳的風水寶地。站立在簡約、精緻的景觀陽臺旁憑窗北望,敦厚方正的古城盡收眼底。紅日三竿,飛簷嵯峨,雄渾的城門樓、箭樓與月城閘樓層層拱衛,被那初秋的朝霞映紅了半邊。
“他”直直地跪立在客房正當中猩紅提花的羊毛地毯上,雙手反握刀柄,手腕一顫,抵在腰帶上的刀尖嗤地向上劃過半寸,一絲冰涼刺進了腹腔。面對著電視機,“他”挺挺腰身。“他”心裡非常清楚,跪不了很久啦。
一聲聲陰鬱、尖利而沉悶的咒語,拖著長長的尾音,雌雄莫辯。別以為是什麼超度亡靈的法事,此刻,在這家日資酒店客房的電視中,NHK正在直播的是天皇德仁“即位禮正殿之儀”的實況。伴著令人窒息的和樂,羸弱的新天皇身著“黃櫨染御袍”,登上高御座發表即位宣言。雅子皇后一襲米色“十二單”唐衣,高聳髮髻,雖是一派雍容華貴之相,卻難掩滿面的疲態,像一具形單影隻的人偶,孤零零地掛在御帳臺的正當中。
“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熒屏,筆挺的雙排扣西服套裝,在水晶花枝吊燈下發出寶藍色的光澤。螢幕中,宮廷伺從們一個個面如死灰,雙手捧著裝盛著三件神器的寶函與璽印,從高御座的前下方緩緩透過。突然,“他”雙眼緊閉,體如篩糠般戰慄不止。刀尖刺向肚皮,沒有疼痛,冰涼中一股透心的灼燒。
首相先生雙手舉過頭頂三呼萬歲。黑色燕尾服挺刮的下襬,隨著他的一拜、二拜、再拜,不停地在其身後撅起老高。
多少年啦?好像一場夢。社長鼓著一對兒通紅的眼珠子,徑直來到他面前。“挽救大和民族,在此一舉,拜託了。”社長腳跟兒咔吧一磕,一個深鞠躬,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呆呆的,無動於衷。
熒屏上的畫面打斷了他的思緒。“混蛋,怎麼搞的?”“他”脫口罵道,雙手不由加了力。“他”眉頭一緊,這次是真的疼了。
只見天皇的三件神器被“輕率地”分別放置在三張簡陋不堪的木頭兒小板凳上。“要知道,八阪瓊勾玉在任何時候:‘必須永遠保持水平放置,無論何種情況下都絕不允許有絲毫的傾斜’。”他口中默頌著關乎神物的千年儀軌。
鄭重其事的儀式終於結束了。“總算沒出什麼差錯。”“他”輕籲一口氣,額上沁滿了汗珠。嵐之奉祝曲把耳根子震的嗡嗡作響。窗外的永寧門霞光四射,橫亙東西的南城牆上微風吹拂,旌旗獵獵。
“在回御所的花車上,訊息一定會灌進陛下的耳朵。”“他”跪在地毯上默默唸想著。不知電視中這位島國萬世一系的新參者,在獲知真相後,那一副從沒有絲毫血色的乾枯小臉,會扭曲成何等的模樣。
“他”深嘆一口長氣。安如磐石的永寧門,遊人如織。可有人知道?西鄰的朱雀門,那才是盛唐時期的皇城正門,更是皇家舉行重大盛典之所在。而朱雀門外的朱雀大街,正是唐長安城的中軸線。寬闊的“天街”筆直向南,直達秦嶺北麓的子午峪。
子午峪啊子午峪,向西隔著白石峪,就是那令“他”不堪回首、心如刀絞的皇峪。也就在昨天,“他”逃出了皇峪寺村。使命被終結,一切都完了。
“真相一旦大白於天下,島國將面臨一場怎樣的山呼海嘯?滅頂之災下,除了亙古不變的日出與日落,這個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列島,還能剩下些什麼呢?”
“他”面東盤腿而踞,最後再看一眼那幅著名的浮世繪版畫吧,那是葛飾北齋的《神奈川衝浪裡》。神奈川啊,那是海洋的方向,是“他”的靈魂歸宿。
雪白的毛巾綁縛在額頭上。“他”伸出右手,從床旗上的白色托盤中再次掂起那把短刀。好一把名刀!只見烏黑油亮的短木柄上,陰刻著一排小小的漢字:二條城之懷刀。那是它從德川幕府時代一直傳下來的名字。寒光閃過,“他”興奮極了,期待中的快感一湧而上。
隔著白襯衫,冰冷的刀尖抵在了肚皮正中。“這樣,血就不會飛濺,打掃起來才不會太過麻煩。”一陣突如其來的愉悅令“他”眩暈。這時,千本通如一條通天的彩虹飛入他的腦海。
日本平安時代的京都城,名為平安京。千本通大道當年名為朱雀大街,連通著位於南端的朱雀門。在日本關西的民間傳說中,這座城門乃是人世與地獄之界門。
“他”雙手緊緊反握著刀柄,屏住一口氣,用力摁了下去。再沒有啥可牽掛的了,痛快啊。團團的白霧順坡蕩下,一抹淡紅色在暗花的牆紙上氤氳瀰漫,幽浮的身軀是洪流中一段無根的枯枝,向著無盡的虛空急速逃去。“他”伸手奮力去撈,卻永遠也捉不住眼前那一條條的白翳。靈符在霧中旋轉、飛舞。一頭松鴉立在薛家的新墳上鼓譟不停:“令和兒令和兒……”。
村小學校的廢墟邊,小姑娘還在跳皮筋。“小石頭變成大石頭,小石頭變成大石頭……”夜幕下來了,她還在跳,沒完沒了。“小石頭變成大石頭……”
其實,日本京都的朱雀門,還另有一個更為世人所熟知的名字,叫做:羅生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