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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麼時候,國人總是羨慕生活在四九城的百姓。

即便是後世,人們也覺得衚衕百姓才有地地道道的京味兒。

當下更是如此,生活在祖國的心臟,各種資源傾斜,晚上吃完飯出門溜達都是上廣場,說不定還能和老人家在城門樓子上照個面,問一聲“吃了嗎您內”……

但只有真正進入衚衕裡,而不是那些大院,或者那些運氣好分到了過去王府、富貴人家的大宅子,才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衚衕人家的生活。

一間十來平米的小小房間裡,既是臥室,也是廚房,還是客廳……

而臥室也不是一個人的臥室,而是全家老老小小,少則五六人,多則十來口人的臥室……

李源記得前世看新聞,網上鋪天蓋地對港島籠屋的嘲諷,卻不知四九城衚衕裡的老住民們,對此有沒有感同身受。

趙春菊家的條件相對好一些,一間十平米的房間內,原本只住了一家五口人。

父親去世後,剩下母親、她,還有兩個弟弟。

現在,只有趙春菊的母親,和兩個弟弟了。

當得知李源剛才將殺人兇手抓住,案已經破了,趙春菊的母親帶著兩個弟弟非要給李源磕頭。

滿目淒涼,使人淚下。

好在趙春菊的二弟已經滿十五歲,三弟也十二了。

二弟可以進廠接班,醫學院那邊也有補助,同學們還有捐贈……

總的來說,日子還能過的下去。

而或許是因為案子破了的訊息讓趙春菊母親心裡放下一塊石頭,並沒有出現邱蕊擔心的心疾復發。

等兩人告辭離開了東揚威衚衕後,邱蕊沒急著坐車回學校,而是以商量的語氣說道:“我想安排趙春菊的二弟去當兵,你覺得行不行?”

“……”

李源看了看天際邊的雲朵,一時無言。

牛逼啊……

當兵為什麼在這個年代如此受人推崇?

其實就和後世公務員差不多,甚至更好。

後世公務員旱澇保收,而眼下當兵,至少能吃飽。

越是艱難的時候,越不會讓軍隊餓肚子……

“能吃飽”這三個字,在現在乃至今後的二三十年裡,特別是對農村百姓來說,都極具吸引力。

人家能隨口去安排一個人捧上金飯碗,誰敢說不牛逼?

聶雨都未必有這個能量,畢竟不是直系,可動用的資源無法讓她這樣揮霍……

見李源沒反應,邱蕊不滿道:“問你話呢。”

李源笑了笑道:“能去當兵,當然是件好事。在部隊裡好好幹幾年,出來轉業都能找到一個好工作。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好去處,不錯。趙春菊有你這個好朋友,是她的幸運。”

邱蕊反應過來,看向李源道:“你家裡人口也多,要不要……多了沒法安排,兩個……三個應該可以。”

其實五個也行,李源家根正苗紅,是地地道道的貧農,出身沒問題,其他問題對她來說,都不算大問題。

只要李源開口,她就會答應。

這次抓捕罪犯,李源帶上了她的名字,起碼能立一個個人二等功。

事關幾十個女子的清白和性命,幾乎可以號稱建國以來民間第一大案了。

這個人情,她想還。

個人二等功對沒有背景的人來說,算是不錯的功勳章。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卻是一道通天之梯,含金量相當的高。

李源能猜到她的心思,想了想後,也沒矯情,將家裡三個只上到初中的侄子的名字報給了她,且先讓她試試。

不過連他都沒想到,治安局的獎勵還沒下來,李家就收到了三張入伍通知書。

甚至連名義都是公開的,李源同志破獲了建國以來的第一民間大案,他以自己的功勞,舉薦了李堂、李增、李址參軍,努力為祖國力量做貢獻……

這個樸實的年代,居然沒人提出什麼異議……

經過這件事後,李源和邱蕊的關係,倒是變得正常了許多。

至少李源不再常常感受到覬覦的目光……

果然,利益交換才是感情萌芽的第一殺手。

……

時間飛逝。

到了週末,李源帶著老婆、兒子、大姨子去了清華園,見了高衛紅和陸朵朵。

給陸朵朵推拿施針,並拿出七日服用的藥包後,兩人帶著李源一家四口遊覽了這座名校風景。

婁秀和高衛紅相談甚歡,婁曉娥居然和陸朵朵相處的也不錯。

團寵自然還是李幸同學。

高衛紅甚至拿帶了相機出來,一行人留下了整整一膠捲的底片……

婁曉娥還邀請了高衛紅、陸朵朵到家裡做客,婁秀也很喜歡。

兩人都看得出,李源對高衛紅確實有尊敬在其中,和別人不同。

看到妻子能交新朋友,李源自然是高興的。

站在清華園裡,他靜靜的留意著每一處細節。

好多建築,其實一直延續到六十年後……

但相比於那時的老破舊,現在還很有氣勢。

在這種差異中,李源細細品鑑著歲月的味道……

二月末,大掌櫃做了《目前經濟情況和克服困難的若干辦法》的報告,得到了一致認同,無數商業人士因此精神振奮。

婁振濤險些沒壓抑住重新出山的衝動,最後李源帶著婁秀、婁曉娥姊妹倆很嚴肅的和岳父老泰山談了一場後,才算勉強壓了下去。

對了,二月二十四號,南邊兒傳回訊息,胡適病逝……

這位和俞敏洪長的幾乎一模一樣,以倡導“白話文”、領導新文化而聞名於世的文學家、哲學家,在最後一次登臺演講引發軒然波瀾,最終一世英明盡毀的風雲人物,含恨而終。

他講的什麼呢?

很簡單,從根本上否決了中國文化精神,或者是整個東方的文化精神,因為他連三哥也捎帶上了……

“我認為我們東方這些老文明中沒有多少精神成分。一個文明容忍像婦女纏足那樣慘無人道的習慣到一千多年之久,而差不多沒有一聲反抗,還有什麼精神文明可說?一個文明容忍‘種姓制度’到好幾千年之久,還有多大精神成分可說?”

“試想像一個老叫花婆子死在極度貧困裡,但臨死還念著南無阿彌陀佛,臨死還相信她的靈魂可以到阿彌陀佛所主宰的極樂世界去,試想像這個老叫花婆子有多大精神價值可說。”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無數人納悶,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就無精神價值了,那麼你個大明白怎麼不談談西方一口一個“上帝保佑”算不算精神價值?

訊息傳到阿三那裡,作為網上罵戰的祖宗級人物,那邊更是將胡適噴出了一個新高度,甚至噴的心臟病復發,送去醫院急救。

最終,一世英名盡毀的胡適死在了一片滾滾罵聲中。

李源看了報紙後,也只是一笑而過。

不評判。

三月,丞相在粵州做了題為《論知識分子問題》的報告,報告指出“12年來,我國大多數知識分子已有了根本的轉變和極大的進步”,重新肯定了我國絕大多數知識分子是屬於勞動人民的知識分子,恢復了1956年知識分子問題會議對知識分子的正確估計,並強調在社會主義建設中要發揮科學和科學家的作用。報告還指出,破除迷信不是破除科學,而是同尊重科學相結合。

無數知識分子當真是淚流滿面,狂喜雀躍!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對國家的未來都充滿了希望。

因為對知識的尊重,對科學的尊重,就意味著一個民族強悍的生命力!

建國前一年中研所評選出的八十一位學部院士,只有九位去了南邊,十一位去了美國,其餘六十一位都留在了大陸。

原本,只要給這六十一人足夠的空間和條件,中國的科學事業,就一定會有長足的發展!

可惜,一言難盡吶。

隨著事情進展,不少人被抓起來抄家判刑,這一刻,婁振濤才算終於清醒了過來。

對重新出山的熱情,彷彿一夜之間被西伯利亞寒流凍成了冰渣。

有志之士們,多暗自一聲嘆息。

秋風秋雨愁煞人……

嘖!

李源就在他平凡普通但相對廣大人民群眾而言,又十分悠閒的日子裡,看這世間紛紛擾擾,潮起潮落,一九六二年,結束了……

……

一九六三,是個平年。

這一年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當然,也不是什麼都沒發生。

盛海完成了世界第一例斷肢再植術,以及老美有個叫馬丁路德金的傢伙發表了《我有一個夢想》的演講。

還有,這一年中國宣告石油基本完成了自給自足。

李源的兩個侄子李城、李域,去了大慶,侄女李梅則和哥哥李坤一起去了東北發電廠。

對了,也是這一年,上面批准了《關於停演“鬼戲”的請示報告》。

報告提出全國各地,不論城鄉,一律停止演出“鬼戲”。

建國後不準成精,不準有鬼的規定,從此年起……

……

又是一年四月初。

平京的桃花正盛……

“咕咕咕……”

“咯咯咯……”

又逢禮拜天,四合院中院房頂上不知哪來的野鴿子在鳴叫,似乎也在為下面正在對弈的人鼓勁。

李源連續三盤都是以連環馬臥槽,將一大爺易中海將的死死的,看著老易那張怒氣憋於心快要爆炸的樣子,李源哈哈大笑起來。

看到小人如此得意,易中海老臉更是黑成鐵鍋,心口隱隱作痛。

可又自忖實在沒招破這連環臥槽馬,便問一旁的劉海中道:“老劉,我今兒精神不大好,要不你來?”

劉海中拿捏了稍許,搖頭道:“昨晚有些鬧肚子,算了。”

上趕去找打臉,那不是傻麼?

見易中海又看向了自己,閻埠貴忙道:“我馬上要回去備課,時間來不及了。”

傻柱頂瞧不上,撇嘴道:“不敢下就說不敢下,嘿,您二位還真會找由子。”

李源笑眯眯道:“不下就算了,唉,無敵真是寂寞啊……”

傻柱、閻解成都笑了起來,傻柱還是老樣子,依舊打著光棍,日子過的傻樂呵。

閻解成的日子倒是好過了不少,老閻家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特別是去年,工人的工資不但恢復了五八年的水平,相當一部分人還漲了工資。

這兩年閻解成和於麗兩口一有機會就圍著李源轉,於麗還專門給李幸做了小衣服小鞋,閻解成不知從哪淘換了半副虎骨,一根虎鞭……

總之,小兩口申請到了那間門廳輔房。

好事成雙,閻解成還在軋鋼廠找到了一份臨時工的工作,於麗也在暖瓶廠找到了份臨時工的工作……

聽到李源的感慨,年輕人高興,三位管院大爺卻頗有幾分灰頭土臉。

萬萬沒想到,如今連象棋都鬥不過了……

正這時,眾人看到許大茂鼻青臉腫的從後院出來,傻柱高興壞了,樂道:“喲,孫賊,又讓你媳婦兒給打了?”

許大茂一臉怨毒的瞥了傻柱一眼,道:“孫賊,你還好意思笑話我?也不瞧瞧你都多大了,連女人都沒碰過吧?”傻柱居然罕見沒立刻罵回去,神情隱隱古怪。

許大茂覺得莫名其妙,冷笑一聲,然後看向李源問道:“源子,我跟你說幾句話。”

李源多少猜到了些,撂下手中棋子起身帶著許大茂回了西廂房,關上門後許大茂一臉悲慼道:“源子,你跟我說實話,我到底有沒有問題?這都結婚四五年了,怎麼一直沒動靜?金月那娘兒們瘋了,居然說是我的問題!你說說,她這不是滿口胡噙嗎?該不會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吧?她現在要和我鬧離婚!”

真要因為這鬧離婚,那面子都就丟大發了,往後還能做人不能?

李源嘆息一聲道:“大茂,你的腎氣確實稀薄了太多。勸你幾回了,下鄉放電影別去招惹小寡婦,好好修養。你說說,你哪回聽了?給你開了幾回藥補身體,剛好一點你就出去浪。不過這件事,我從沒對你媳婦說過。你也不用太擔心,解成那小子不知從哪尋摸到了一截虎鞭,我庖製成藥,給你試試看,多半能有用。”

當然,免費不可能是免費的……

這幾年光吃補藥,許大茂就把老許家的家底兒差不多都丟李源這了。

許大茂強笑著千恩萬謝,面子活兒做的十分光鮮。

又待了片刻,然後低著頭走了。

感受到腦海中一陣陣爆表的負面情緒,李源笑了笑,看來這位哥們兒離開四合院的時機也到了……

今年開始的大三線建設,十分缺人才吶!

只是要是連這位都走了,四合院的原劇情,就徹底支離破碎咯。

秦淮茹不再是吸血鬼,賈張氏也只扒著易中海一人不放。

許大茂也離開後,這座四合院的靈魂人物就變的面目全非了。

不過,誰又在乎呢……

說到底,這座四合院也不過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小小縮影罷了。

看了看天色,李源離開了四合院,前往了成賢街,婁公館。

要準備安排離開的,又何止一個許大茂……

自從一九六二年九月,原本越來越寬和的社會環境突然戛然而止,一股股滅“妖風”的驚雷炸響後,李源就常常帶著妻兒、姨姐回丈母孃家。

岳母和婁曉娥、婁秀三人只當他是為了寬慰驚魂未定的婁振濤,還頗感欣慰,卻不知李源一直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自家老泰山。

盤算一下日子,也該差不多了。

真要像原時空那樣刀斧臨身時再想走,代價就太大了些……

……

PS:今天第二章要晚一點,兒子昨天發燒了,很擔心,沒寫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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