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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沉雲歡來這裡,踩著不敬劍在上空飛躍,翻過一座山頭後,看到了一個非常龐大且古老的封印法陣,沉雲歡一直以為,那就是天機門將此處列為禁地的原因。
不過後來看見這個村子的剎那,她恍然察覺自己可能想錯了,還有另一種可能,這個村子才是天機門將此地列為禁地的真正緣由。
從李晴口中察覺時間對不上的問題時,沉雲歡就已經猜出他們可能已經處於幻境之中,如此那濃霧中鬼魅般出現的船伕,還有這些看似熱情實則感知不到活人氣息的村民,以及突然出現在身後卻沒被她察覺的靈童子便都說得通了。
沉雲歡合上刀之後,往周圍觀察了一下,轉而想起一個事情,問師嵐野,“你方才是徒手把那棺材蓋掰開的?”
那棺材雖然做得粗糙,但厚度非常可觀,沉雲歡起先被關進去的時候用力砸了幾下,沒有撼動分毫。雖然之前在仙琅宗的山腳時沉雲歡已經知道師嵐野力氣大,總是幹一些看起來很費體力的活兒,但是徒手掰開那麼厚的棺材板還是過於誇張。
師嵐野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轉,定定地看向她,並沒有立即回答。對視了好半晌,他才緩緩將眼睫垂下,聲音也很低地說道:“你劈碎的那個妖物在爆炸時,震裂了棺材蓋,我順著裂處打了兩拳,它就開了。”
沉雲歡見他這模樣,登時也在心裡自省起來。別看這人這麼大個頭,杵在那的時候像一棵樹,實際上他在仙琅宗的外山也是給人欺負的可憐人,當牛作馬地洗衣服不說,還隔三差五被人找麻煩。
沉雲歡被他撿回去之後,也是沒幹過一下活,好像在田裡耕地一輩子的老黃牛轉世,不管幹什麼他都任勞任怨,更何況她還給師嵐野摸過骨,確認他是沒有靈骨的,十足的一個凡人。
他身上一定有一些異於凡人的地方,寡淡冷漠時不時變啞巴的性格就不說了,他力氣比尋常人大,且水性極好,還能與山間野獸親密相處,但世間總有一些人與常人不同,這也沒什麼可探究的。
只需明確一點,師嵐野對她沒有惡意,這就夠了。
見師嵐野垂著眼似鬱悶的模樣,沉雲歡撓了撓頭,乾巴巴地誇讚道:“你力氣好大,比常人厲害多了。”說著,又欲蓋彌彰道:“我不是要懷疑你什麼,只是好奇而已。許是這幻境影響了我的心智,所以變得疑神疑鬼,實在太壞,既然破解了,那我們就快些離去吧!”
她朝師嵐野伸手,抓住他袖子拉了一下,算是哄人,為自己的猜忌低個頭。幸好師嵐野也是性子很軟和的人,並未因此事計較,斂了眸中的沉色,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了兩步,同她並肩而行。
沉雲歡沒有原路返回,繼續按照先前幻境中靈童子所指的方向前進,認為還是要去村南的小廟走一趟。她想起被關進棺材裡時隱隱約約傳來的那些聲音,還有那些叮叮噹噹聲總是縈繞耳邊,有時在很遠的地方,有時近在咫尺,讓她總是忍不住轉頭向周圍看,腦子迷迷糊糊。
行至方才的地點,就看見空地上已經沒有了那口立著的棺材,而是變成一條河,在月亮的照耀下閃著銀光,輕輕盪漾著。沉雲歡正覺得自己被那莫名其妙的聲音擾得心神不寧,便對師嵐野道:“我去洗一把臉,清醒一下。”
她來到河岸邊,將袖子捋起,露出白生生的一雙手臂,往清澈的河水中探入。就在她觸及河水的瞬間,動作猛然頓住,臉色微變。
即便是盛夏裡的河水,也是冰冷刺骨的,可沉雲歡在摸到這些水時,並未感到水的冷意。極致的幻境可無中生有,讓人迷失其中難辨真假,而低劣的幻境只能造景,會有許多輕而易舉就被察覺的破綻。
沉雲歡以為方才已經破了幻境,但摸到這河水時,她立即意識到自己仍然在幻境之中,無奈地一笑,說道:“從前我威風凜凜的時候,都沒撞上這樣多重幻境的情況。”
多重幻境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需要一層一層破解,越到後面則幻境越逼真,稍有不慎就會永遠被困在境中。若是擱在以前,沉雲歡並不將這幻境放在眼裡,只是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消磨太多時間。
她站起身,朝師嵐野走去,對他解釋道:“我知道怎麼破境。這幻境一定是由六煞陣組成,多年前這裡發了旱災,村長不知從哪裡得知了邪術,害生人性命擺了六煞陣。我們要想出去,就要先找到那六口棺材,破棺方能破境。”
沉雲歡的確見多識廣,知道得非常多,但她在說這些的時候,並不是只為了陳述實情,她眉尾輕挑,眸色中分明還帶一些不著痕跡的得意,顯然是需要一點點,小小的讚賞。
這裡沒有別人,師嵐野主動挑起擔子,回道:“倘若是別人來,定然不會如此快地察覺出這些關竅。”
這話沉雲歡十分受用,輕哼一聲,“若不是我,那一重幻境到現在還破不了呢,算他們走運在這碰上了我,否則一定會在這多重幻境裡打轉許久。”
沉雲歡不再廢話,立即動身要去尋找下一口棺材,只才剛行了沒幾步,忽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她自認五感敏銳,但聽到聲音的時候並不能第一時間分辨來自何處,便轉頭看去,就見師嵐野的目光落在一個方向。
顯然他聽見了,並且判定聲音是從哪而來。沉雲歡反應很快,拉著師嵐野跑了幾個大步,藏進旁邊草木密集之處,茂密的樹葉遮了月光,照不到二人身上,讓他們融入了黑暗之中。
沉雲歡將食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餘光看到有東西晃入視野,她偏頭去看,只見在皎白的月光下,出現了一隻十分妖異的怪物。它四肢奇長無比,像蜘蛛腿一樣扭曲了關節,緩慢地行走在空地上。往上看卻生了一張稚嫩的臉,眼睛呆滯無神,有種別樣的詭異,身體不過是七八歲女孩的大小,渾身纏繞著濃郁的邪氣,令人望而生畏。
沉雲歡壓低身體,猜測這便是建立了幻境的真兇,它彷彿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土,也並未察覺藏在暗處的兩人,慢悠悠地從二人面前走過去,嘴裡發出“嗬嗬”的輕聲。此時沉雲歡看見,在這怪物的後腦勺處,雜亂的頭髮中,赫然還長著一張臉。
那張臉相當白淨,五官端正,眉間一點硃砂紅,正是先前出現在沉雲歡身後的靈童子。只是此時這張臉正閉著雙眼,一副寧靜平和的模樣。顯而易見,這便是善惡童子的由來。
沉雲歡緊盯著它觀察了一會兒,待它離去後,才沉聲道:“凡人便是再如何含恨而死,也不可能變成妖邪,除非被人以邪術煉化,這童子從前是人,變成如今的模樣,必定被人所害,只是不知這個村子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師嵐野轉頭往她臉上看,發現此時的沉雲歡出現了一種從前不曾露過的表情。她雙眉輕皺,眸色陰沉,整個人籠罩著鬱氣,同時又有一股悲憫蘊含在眉眼中,顯得靈氣十足,分外漂亮。
沉雲歡悄然動身,“走,我們跟著它一定能找到破境的棺材。”
兩人鬼鬼祟祟,在後面跟著這邪物走了很長一段路,但因為躲藏得嚴密,並沒有被發現。只是還沒等他們找到破境的棺材,卻忽然遇到了迎面走來的奚玉生和宋照晚二人。
他們二人衣衫端正,瞧著並未受傷,約莫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大剌剌地走在空地之上,當下毫無防備地與這邪物正面遇上。
沉雲歡甚至來不及現身給二人打手勢,就聽見宋照晚大喝一聲,繼而藍光驟現,藍雨扇飛起在她身邊環繞兩圈,被她握在掌中,唰的一下開啟,對奚玉生道:“玉生哥哥,你先躲著點,我去會會這妖物!”
惡童子被她驚動,當下發出嘶聲叫喊,四肢猛然抽搐起來,從蜘蛛腿的樣子軟成了蛇身般,在地上蜿蜒而動,飛快地朝宋照晚奔去。她轉著藍羽扇與邪物交手,光芒在夜色中迸發,一陣陣風從面前刮過。藍羽扇是宋家蜀地出了名的寶貝,可將風化作利刃,宋照晚不過是隨意扇了幾下,風刃便密密麻麻地打在惡童子的身上。
它後退幾步,發出尖利的叫聲,繼而頭髮瘋長,陡然狂奔起來,大地輕震,所過之地皆留下了龜裂的痕跡。眨眼間便衝到宋照晚的面前,她反應迅速,執扇與惡童子纏鬥起來。
宋照晚能在春獵會佔個前十榜,絕非等閒之輩,手中又有利器加持,無論怎麼樣也不該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落得下風。可她才與這妖邪交手十來招,肢體已經出現了乏力的樣子,且對惡童子的攻擊難以招架。眼看著奇長的肢體從側面甩過去,宋照晚似乎難以避開,奚玉生極快地甩出幾張符,化作金光繩索,頃刻間將它的肢體纏死,用力朝後一拽,才使得宋照晚沒吃上這一下重擊。
倏爾風中響起刀鋒嗡響,宋照晚與奚玉生同時仰頭,就見惡童子的後方突然出現一人,躍至半空中,赤衣遮了月,手中的墨色刀刃高高舉起。
破風一聲尖銳厲響,沉雲歡的刀在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劈下,正中惡童子的頭顱。這一下只感覺重重砍在了堅硬無比的厚鐵之上,震動從刃尖傳至刀柄,瞬間就把沉雲歡的雙手都震麻了,疼痛鑽入手骨中。
沉雲歡已經料到這一下劈不碎它,只是將它的注意力引來而已,落在地上時將身體壓得極低,彎下頭顱,只差了幾寸的距離躲了惡童子橫掃而來的長腿,其後一連往後翻了兩個空翻拉開距離。
“宋照晚,退開!”她厲聲命令。
雖然只是爭取了一點時間,但宋照晚已然察覺出情況,飛快往後退了幾丈遠,問道:“雲歡姐,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妖邪怎會如此強勁?”
沉雲歡哪有時間跟她解釋,將墨刀豎起,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惡童子,說道:“奚玉生,引水來。”
話落的同時,她的身影一晃,若出動的兇獸,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下一刻就已經揚刀出現在惡童子的面前。沉雲歡戰鬥的身法十分兇戾,起初從飄逸的劍術改練刀法時費了不少力氣,做夢都在修改自己的身法,好在她向來做什麼都有天賦,不過短短一個月,再起手攻擊方式與從前截然不同。
只見她在龐大的惡童子四周翻飛,刀影折射著月光頻閃,每落下一刀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交手不過片刻的工夫,即便是沒給惡童子身上造成傷害,卻仍舊憑藉著迅猛而密集的攻擊將它打得後退數步。
奚玉生不敢耽擱,摸出幾張符籙,念動法訣,就見符籙散發出金芒,狂風自他身後襲來,將墨髮吹得凌亂,發上的玉蘭簪花落下幾瓣兒。旋即他將符籙用力甩至空中,喝道:“出!”
奔流的水同時從符籙洩出,齊齊朝著沉雲歡的身影衝過去。正逢沉雲歡踩著惡童子的肢體借力飛躍半空,旋身半圈後將墨刀捲上水流,金光將她籠罩其中,於夜空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一雙清冽的眼眸,鋒利的墨刀從中刺出,竭力朝下劈砍!
澄澈的水順著刀的力道盡數打在惡童子的身上,就見方才在沉雲歡刀下還無比堅硬,連砍幾刀都沒留下痕跡的惡童子,被這水兜頭一澆,當即發出慘叫嘶嚎聲,四肢迅速萎縮。
宋照晚發出驚歎,扯著嗓子喊道:“雲歡姐,你好厲害!不愧是春獵會連任三年的魁冠!仙琅宗第一劍!”
沉雲歡被一鞭腿正面抽中,即便用刀相抵,也後退了幾丈遠,鞋子在地上拉出老長的痕跡才堪堪穩住身形。她抽空轉頭,一本正經地對宋照晚道:“你很會說話,我欣賞你,不過我手裡拿的不是劍。”
繼而她轉身,撒開腿就跑,同時高喊道:“分散走!切勿與這妖邪正面動手,能躲則躲,躲不過就跳進河裡!”
“好的!”宋照晚應聲,已經遵循她的話朝另一個方向奔逃,但還是按不住好奇心,聲音遠遠傳來,“為什麼要跳河裡!”
沉雲歡也是出刀砍惡童子前才有的推測。倘若村民只是在村南建一個將惡童子鎖住的屋子,則沒有必要稱之為“廟”。既然是廟,當中一定供奉著東西,所以沉雲歡覺得是村民給這靈童子塑了像。一般這種小村落若要立像,必定是泥像,所以她推測這惡童子怕水,方才也已經證實。
沉雲歡本不想費口舌解釋,但思及方才宋照晚那一聲誇讚,於是又扯起嗓門,“因為它——”
話還沒說完,她面前忽而金光一閃,憑空出現個小玉牌。沉雲歡下意識伸手接住,就見圓形玉牌的中間鑲嵌著一顆琥珀石,底下刻著“天機門”三個大字。
琥珀石一亮,奚玉生的聲音就傳出來,“各位,用這個傳話吧,方便些,按住中間琥珀即可使用。”
沉雲歡用拇指摁住,語速很快地解釋道:“因為這妖邪是用泥巴塑的身,所以怕水。它是多重幻境的製造者,這裡是它的領域,在此地與它動手勝算很小,得不償失。”
她奔跑了好一會兒,聽見身後沒了動靜,回頭見惡童子並未追來,她這才緩緩停下,大口喘息著,同時又有些擔憂,對著玉牌詢問,“奚公子,你這玉牌可有給我的朋友傳一個?”
話音剛落,還不等奚玉生回答,玉牌中響起師嵐野的聲音,低沉平緩,“我在。”
聽這聲音,應當是沒被惡童子纏上,沉雲歡稍稍放了心,又道:“我們先分頭尋找立著的棺材,找到之後將其劈碎便能破境,但是要注意一點,這棺材有被邪術煉成的妖煞,會將活人拉入棺材中當替死鬼,你們當心。”
“師嵐野。”說完這些後,她又單獨喊了師嵐野的名字,對面傳來應聲,她放輕了聲音道:“若是你找到了棺材就不要動,等我過去,好嗎?”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得太累了,氣息尚未調勻,低低的聲音傳來時,讓人覺得有一種哄慰的溫柔在裡面。師嵐野持著玉牌而立,孤月清明,照得大地一片銀白,照出師嵐野和一個高大的棺材影子。
他低著頭,垂眸看著玉牌,應道:“嗯。”
琥珀的光芒黯淡下去,周圍也跟著變得安靜,等了好一會兒,見沉雲歡不再說話,他才將玉牌收入袖中,抬頭,目光落在面前貼滿黃色符紙的棺材上。
旋即他幾步上前,兩手握在棺材兩側,稍一使力,只聽“咔吧”一聲響,棺材蓋就整個被拆了下來,緊跟著裡面急促的“嗚嗚”聲也傳來。
就見狄凌立在裡面,雙臂被打得粉碎,毫無形狀地垂著,雙腿又被捆得結結實實,嘴上則被血淋淋的絲線硬生生縫住,眼淚糊了滿臉,血淌了一下巴。
他瞪大眼睛,看見師嵐野之後像是絕望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滿眼乞求地衝他嗚嗚,話說不出來,但必定是哀求的意思。
師嵐野與他短暫地對視,漂亮的黑眸裡仍舊清淡如水,像往常一樣平和卻又充滿著冷漠,即便眼前這人的模樣如此悲慘,也沒有引起他情緒裡的半點波瀾。
很快,師嵐野移開漠然的視線,將棺材蓋又重新蓋上,狄凌目眥盡裂的崩潰神色和急聲的嗚嗚又盡數被掩在裡面,什麼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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