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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一個小小的李絢被調回汴京,免去了按察使的職務,實則這件事對於清流一黨的打擊,比興化一事還要嚴重!
滿朝皆知,李絢背後的大哥是范仲淹,那是當朝的一哥,不是一哥勝似一哥的大人物。
那可是范仲淹欽點的李絢,讓他去河南鍍一下金,回來肯定是重用與提拔!
可是李絢生生把一件立功的好事做成了一件得罪人的惡事,連按察使的職務也被擼了,是李絢的原因嗎,並不是,李絢只是做了他的本職工作而已,但是卻背了一個大大的處分,可以說他未來幾十年的前途基本是沒了,連范仲淹都提不動他,更不要講其他人!
認真幹活的人卻要受到責罰,那意味著這種事不能幹,問題是出在李絢身上嗎,肯定不是,那問題就是出在這個事情本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按察使的這活兒不能接!
按察制度乃是朝廷新政‘擇長官’中的重要考核環節。朝廷要向各地派遣合格的官員,讓他們管理各地的政務。但是這些個官員合不合格,怎麼算,全部是由這些按察使說了算。
說白了,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官場上的事,複雜就複雜在這一句話上。
同樣的一個官員,志同道合的人認為這官員是個好官,若是政見不同或是派系不同的人,就算是他心裡認可這個官員,但是因為身不由已的因素,他們也可能要打個負分,這就是官場!
那完蛋了,好好的一個制度,就成了互相攻擊你死我活的政鬥工具!
當按察使的這些個人,全部都是朝中的小官,位卑卻權重,那些個真正的大官大佬們如何能忍?
擇長官按察制度演變到後來,實質上就是各路神仙打架,誰沒有背景誰沒有後臺給你罩著,那就率先出局,有關係的那些個人,誰不是高坐無憂,這才是真相!
李絢事件這麼一鬧,誰都看明白了,那是上輩子不積德才攤上這麼個看似風光實則缺德到家的職務!
清流上位,一開始風光無限,上朝都是高昂著頭,每日更是沐浴在各地的奉誠當中,自我感覺相當的良好。
可是隨著連日來各地的暗潮開始湧動,問題也漸漸暴露出來,他們在朝堂之上開始從一家獨大變成了疲於應付,夏黨的攻勢越來越猛,李絢就是一個例子,不是第一個,更不是最後一個!
‘臣還有本奏!’
趙周翰一股作氣,繼續開口高聲道!
眾人皆是凜然,今日朝上的火藥味如此之重,彷彿大決戰提前到來一般!
新政有成有敗,敗了可不是罵兩句那麼簡單,那關係到每一個人的仕途!
范仲淹韓琦富弼三個新政的主官大相公今天的心情很糟糕,他們無法坐視趙周翰這樣的小人在堂上上竄下跳,可是他們又拿這小子沒有任何辦法。
最無奈的就是蘇舜欽,他是新政的忠實擁護者,新政推行尹始,但凡有任何反對的聲音,他總是第一個跳出來與之爭論。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夏黨的人說的並不是全部是錯的!
最直接的就是李絢這一件事。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制度已經自己廢去了八成的功力。。
趙禎對新政的理解並不如兩派人那般深刻,他不管是誰提出來的,中間的過程又是如何,作為大宋王朝的實際最高權力者,他要的是自己的皇位更穩,要的是自己的江山永固,下面的人都是他的棋子,他只看結果,過程是如何的,對他來說並沒有去深究的必要!
不過今天的事確實有點多,說了半天了,怎麼還在討論這些小事,倒是他認為的鄉民造反之事卻被一語帶過。。
趙禎有些累了,不過還是耐下性子聽著趙周翰的陳奏。
‘臣奏請問責陳洎與張昇!’
今天是什麼日子?這般熱鬧,夏黨的人這是打算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陳洎與張?一樣是六部的判官,位卑言輕卻給他們這麼重的任務。
制度之所以這樣設計就是防止這些按察使本來就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再給他們這考核的特權,他們到了地方更加無法無天,只要官員想過關就得看他們的臉色。
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樣設計也是合理的,杜絕了這些按察使以勢欺人的可能。
但是他們卻忘了,派一些小蝦米下去按察,下面的官員壓根就不買賬。
像李絢陳洎張?這樣的小官,聰明的還好,直接來個不作為誰都不得罪,不聰明的那就是挑戰自己腰桿的硬度!李絢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生生把自己給作沒了。。
李絢的事一出,更好了,更沒有人敢亂我得罪人,因為後面的相公們可能也保不住自己。
這官位是自己的,成績卻是大相公的,孰輕孰重,這些人精自然分得清楚。
這朝會陳洎與張?甚至連與會的資格也沒有,眾人一臉慼慼,這算什麼事?
李絢與他們二人正好兩個極端,李絢是太剛正,直接來個是非分明。陳張二人剛是和稀泥,來個是非不分,可是誰曾想,這樣做也不行!
‘卿為何問責二人!’
趙禎有些疑惑,這二人不日才在李絢後腳返回汴京述職,當時自己也聽了他的陳奏,內容倒是緩和許多,京西路按察了一遍,並無什麼違法犯紀的官員!
那時自己還好生欣慰,總算聽到了一點有用的訊息!
怎麼,這兩個老實人也犯事了?
‘二人替天巡按,到了河南卻是一言不發一人不察,如此昏庸碌碌的懶官,當然要問責!’
當然不行!
這就是典型的不作為!
朝廷花費那麼大的精力,讓這麼些個官員出巡按察,他們倒好下去做好人了,一個也不得罪,長此以往,那這個制度不是又形同虛設?
清流黨人那個怒呀,個個咬牙切齒,看著趙周翰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更是恨吶,情況怎麼會走到這地步,分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蘇舜欽站出來道:‘陳洎與張昇二人按察河南,未發現官員有不法行為,這是朝廷是福,難不成非得每個人都有問題才是好的,趙大人莫不要忘了,這些官員可都是天子門生,個個都是官家提拔任用的,你是想說官家的眼光不行?’
趙周翰一愣,蘇舜欽的膽子真是有點大,竟然敢把趙官家拉下水,這事裡面有趙官家,他還真的不好亂說什麼!
‘當然不能一概而論之,但是陳張二人卻無甚作為,結論與李絢南轅北轍,二方人肯定有一方說了假話!’
有沒有假話,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你趙周翰這招借刀殺人是真的好辣!
蘇舜欽不甘示弱,馬上奏道:‘既是如此那便請趙大人另外保舉一人重新按察河南,若是發現河南有不法行為,那我也不待趙大人動手,自己便奏請都察院來處理二人,如何?’
清流黨人一聽,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個個直起腰板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
好手段!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夏黨人不是很頑固很想嚐嚐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那就讓你們嚐個夠!
夏黨人臉色大變,趙周翰臉上掛起冰霜,再也笑不出來。
他們也不想派人去瞎搞,都是得罪人的事,他們也沒有那麼傻!
巡察河南,那裡都是皇親國戚高官貴胄的親戚,事情牽扯太多,哪裡有那麼好辦!
‘按察自然是有都堂派遣,若是由我等來派,那不是亂了規矩!’
趙周翰被反擊得啞口無言,只能暫避鋒芒!
‘我又不曾說直接讓你指派,趙大人有想法大可以提出來,交由範大人韓大人富大人商議,合適的話,相信三位大人會酌情考慮!’
只要你敢派人,老子馬上送到河南,看你敢動誰!
清流自己吃過虧,知道這事的嚴重性,索性把問題直接拋給夏黨人!
不接招!
夏黨人沉默。
誰都知道這是個屎盆,就差一步扣到頭上,誰也不想把頭伸過去。
‘剛剛趙大人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要問責陳張二人,只要大人派出人按察出問題,不待列位出手,我自第一個拿張陳二人問罪!’
趙周翰還想要硬槓,冷冷地道:‘誰不知道現在滿朝都是你們這些主張新政的改革派安插的人,我等到了地方可有說話的份?’
此話一出,滿朝譁然。
趙禎一聽原來溫文有禮的他更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瞬間勃然大怒道:‘趙卿說的是何意,聯不解!’
清流與夏黨的人是死對頭不假,可是誰也不能戳破那層紙把事給挑明瞭,現在是新政的分歧,趙周翰的話裡分明卻是兩黨之爭!
朝堂之上,最忌諱的就是黨爭!
趙禎可以容忍臣下的口水噴到他臉上,卻獨不能忍這黨爭!
大唐如此之強,亦是敗於黨爭!堂上心不齊,內不能安,如何能攘外?
趙周翰也是一怔,今天是說痛快,一時說快了嘴,再看當下,可不僅是清流們一臉的緊張,就算是夏黨也被趙周翰這小子嚇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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