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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這幫人是草臺班子嗎,自然不是。
雖說古代的偵查技術很落後,很多東西依賴的是心證而不是實證,但是到了大宋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宋慈寫出了洗冤錄,這就是這幫人成果最好的佐證。刑部代表著當時大宋最精銳的刑偵力量,要說在鄉下的黑牢里弄死一個人很容易,在這裡可不沒有這麼簡單。
刑部裡敢弄死一個人,他們自己都搞不明白,外面諸如御史臺的這幫人就更不用想折騰明白了,因為最專業的這幫人都在刑部候著,御史們也就嘴皮子利害點,搞起專業來差得多了。
譚伯倉自認為他公平清白,沒有在案件中弄虛作假,便是這其**了問題也差不到他頭上,蔣奇的質問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聲音大了一點,他告訴蔣奇那羅一刀是怎麼死的,蔣奇聽得懂嗎?
但是這一條線索就這樣斷了!
趙禎說道:“如此關鍵的人物汝等竟然不能重視起來,夏卿,那梁川是你的人,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看這人犯,他可有問出點什麼?”
夏竦道:“這事陛下早交由三司會審,臣也是被懷疑的物件,此時不宜多說。”
夏竦這話裡有話,聽在趙禎耳朵裡多少有一絲埋怨的調調,這讓他很不舒服,顯得他這個當大哥的不會辦事,夏竦可是把事情辦得相當的漂亮,這不是辜負了人家?
“蔣奇,你帶人去查一下刑事在辦理該案過程中是否存不法行徑,若是有人在從中作梗,即刻報來,聯定不輕饒!”
趙禎說到輕饒的時候還特意把眼睛看向譚伯倉,他是刑部的主事人,這事無論如何跟他都脫不了干係,說完又看了看賈朝昌,今天這廝難得的一直不說話,這讓他很不爽,你是平章,不是泥塑的!
“臣領旨!”
蔣奇手一抱很是激動,他就不信把刑部翻個底朝天不能查出一點端倪,這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查他的時候就給死了,死得是正合乎某些人的需要!他就不信邪了,刑部也不是鐵板一塊,遲早能查出一點問題!
刑部老大是譚伯倉,這人也是有點性格的人,以前去湖南做官,跑到韶州的時候看到當地風景特別美,官也不去當了,就在韶州安頓下來,專心造人,一口氣生了八個兒子。按著他的脾氣,現在官也當到頭了,讓他回家去養老,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是。
但是刑部自侍郎還有一眾的郎中主事全都眼巴巴地盯著他的這個位置,他們可沒有譚伯倉那麼清高的氣節,能往上爬就是踩著同僚的屍體也再所不惜。
最近朝堂上的動向越來越詭異,看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橫死在獄中,實則是某些權力角逐的結果,廟堂裡的鬥爭看似如同神仙打架,跟鄉間的村姑沒什麼區別,就是女人似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
眾人心中慼慼,朝廷只要平靜下來,邊疆沒有戰事,那肯定就開始內耗,好不容易盼來的太平日子,又得天天提心吊膽考慮誰上臺誰主政的問題。
這種日子比打仗的時候還可怕,因為打仗他們動動嘴皮子就行,流血流汗都輪不到他們這些讀書人,但是站隊就不一樣了,大晚上的把你請過去喝茶,一翻臉就是你死我活。
趙禎這次似乎學聰明瞭,不僅把矛頭指向刑部,問題的突破口只怕還是出在京東路,那是才是癥結的所在,不去那裡瞭解實際的情況,只怕真相永遠沒辦法浮出水面!
趙禎環視了一圈眾臣,殿下眾人的氣氛突然凝固了起來,他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天的事情怎麼這麼多,往常到了這個時候玉階上的黃門唱一聲有事啟奏無事散朝,大家就該幹嘛幹嘛去了,怎麼官家還在找誰,還要看什麼?
“韓琦!”趙禎突然點到這個名字,眾人跟著也顫了一下。
韓琦現在是樞密副使,不出意外的話不久就要去三司當差,要麼去六部當主事,楊崇勳現在老得不行,回家養老是遲早的事,而且楊崇勳是武將出身,趙恆時期還打仗,還能容忍他當這麼大官,現在這些文官可忍不了。
“臣在!”
“臣擢你為京東路宣諭使,持聯手諭前往京東路查清此事!”
韓琦這人頭從來都是四十五度斜向天空,然後有一種鼻孔看人的高傲感,這種姿態給一種難以親近感覺,所以他在朝中也沒有幾個朋友,只有志同道合的‘戰友’。
韓琦倒是很直接,張口就跟趙禎問道:“啟奏陛下,查什麼?”
“朝廷命官代表的是大宋的威嚴,現在京東路竟然還有入衙殺官的兇案,那人犯膽子竟然這般大,把官府也不放在眼裡,不就是平時這些官員捕盜不力甚至是官盜勾結,且不管夏竦家裡的這家奴是否有不法行為,京東路的吏治我看是到了治理的時候了,你此去就給聯查,哪些人當官只為魚肉百姓的全給聯揪出來,一個也不能放過!”
韓琦頓了頓,眼睛眯得更厲害了,一股寒氣逼迫而來,道:“查到什麼程度!”
這就有點意思了,韓琦是什麼人,這人比范仲淹還有性格,自己有幾分才華,眼中誰都容不下。他是個主戰派,在西軍打仗的時候就敢發出這樣的軍令,戰場上但凡是他的號令便是錯的也要執行到底,否則主將歸來後不論是打勝還是打敗一律問斬,被他搞死搞殘的武將不計其數。
他這是在討一把尚方寶劍,如果官家是想要他去走個過場,那他就權當旅遊,要是真要他去肅清吏治,那就是帶刀前去,到時候不見幾個血治不了這幫人!
大宋朝有不殺文官的特權,但是殺人有很多種方法,他只有手中有了權力,把這些當官的先拉下馬,那就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清查吏治要的是不怕死,這性子韓琦最合適,但是怕就是有制約,查到一定程定不讓人查了,那就是鬧著玩,把韓琦當槍使。
韓琦不傻,他就是當著眾人的面討一道聖旨,將來動起手來他可不會手下留情,在場的諸位都當個見證!
趙禎既然敢選韓琦就不怕他亂來,到時候保誰還不是自己一句話:“自聯以下,決斷皆出自卿之手,務必查清事實整頓好吏治,還老百姓一個太平。”
夏竦跟他說過,京東路不僅是吏治腐敗,現在還有外患,海上不知哪裡來了一幫倭人在登州蓬萊一帶燒殺數年,竟然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件事,正好趁這個機會讓韓琦去看看真相!
韓琦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是西軍出身,對行軍打仗更是精通,如果真如夏竦所說,那這裡面的問題就嚴重了,難道他真的沒有太平天子的命,在位以來不斷推行仁政的他竟然一天安生日子也沒有享過!
賈朝昌這會真的坐不住了,韓琦的手段他還不知道,見誰不爽那是一點情面也不給,不要說他是西軍出身,在西軍時就與主官夏竦不和,回來了大家看他是西軍的人他卻自成一派,看誰也入不了法眼。
京東路那些人手腳乾不乾淨他是最清楚的,那裡幾年來被倭人殺了無數的百姓,這些兇案都讓他給壓了下來。許多當地的官員見朝廷不管不問,甚至與強盜勾結,殘害當地的百姓,再把禍事推給倭人,反正朝廷也不管,他們更是肆無忌憚!
朝廷不是不管,而是他這個平章正相早就被收買了!
“臣啟奏!”賈朝昌站了出來。
“準!”
再不出手,等趙禎派人去把自己的手腳全給砍斷,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時候離心離德,他也就離失勢不遠了!
“京東路案情複雜,人心更是難測,只怕韓大人一人應付不過來,臣建議派人前往協助!”
名為協助,實則制約!
韓琦沒有吱聲。
趙禎沉吟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是很濃密的鬍鬚,看了看夏竦道:“夏卿有何看法?”
夏竦拱手拜道:“陛下莫不忘了,前幾日陛下已派一得力干將前往京東路,大可以讓此人協助韓大人整頓吏治!”
趙禎眼前一亮道:“卿所言難道是包希仁?”
夏竦笑道:“正是,此子先前處理平信安郡王之子私縱家奴當街行兇一案,不畏強權公平公正結果大快人心深得民意,正是最佳的人選,陛下何不委派此人!”
趙禎大喜:“卿之思量正得聯意,那就這樣辦理!”
包拯的手段就跟他的臉一樣紅,代理了三天開封府尹就砍了趙宗諤的頭,著實讓一大批敢大妄為的皇親國戚收斂了手腳!
眾人不禁又為京東路的這幫牛鬼蛇神捏了一把汗,這兩個組合起來不就是黑白無常?殺起人來到時候有人攔得住?
這個話題講得差不多,眾人一看時辰也不早了,殿外的日昝影子都快看不到了,黃門站在階上也是一臉無奈,這會該退朝了吧!
誰料夏竦給了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工部的一位名不經傳的小官張澤朗聲出列:“臣有本奏!”
眾人臉刷的一下就黑了,齊刷刷的扭過頭去,看著六部官員最後面的這個小官,每個人臉上好像都寫著一句問侯張澤母親的話,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輪得到你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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