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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川並沒有在登州多逗留,一行人解救完陳江寧的小兒子就立即返回了壽州。

屁股還沒有坐熱,汴京方面就來信,夏守恩催人來問怎麼事情還沒有辦好。梁川心道這幾天呆的時間也夠久了,陳江寧雖然極力挽留,可是要事在身他也只能放梁川而去。

梁川在京東路的表現著實讓他驚豔,夏竦的眼光果然還是毒辣,這麼優秀的人才收為已用。看著自己幾個不爭氣的兒子,但凡他們幾個人有梁川一半的本事,自己這事業也不用擔心身後事了。

呂一,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陳姑娘,陳熙春。經過幾日的調教,竟然真的脫去了身上的風塵變為陳家的小女兒,兩父女唱了一出好離別,十里相送依依不捨看得旁人是淚眼婆娑。這次陳家有沒有幾代人的富貴就仗著這上門的女兒了!

陳汜在外做生意不認識呂一,回來竟然多了一個妹妹,本以為又是老爺子在哪裡撒下的種現在回來認祖歸宗,一開始還老大不情願,又聽說這個便宜妹妹馬上就要離家去汴京城,便也沒有再多說話。

陳姑娘現在跟梁川正式成了陌路人,陳江寧派了三輛,一輛給女兒乘坐,其他兩車拉著滿滿的金銀,差不多把他們陳家給搬空了一半,這是為將來女兒出嫁準備的嫁妝!

陳汜不樂意了,他們兄弟幾人要真分家的時候才能分到多少?怎麼哪裡來的這麼一個便宜妹妹一下子就分走了一大半的家產,偏心也不能這麼偏心吧!

陳汜這還沒鬧將起來陳江寧自己就先火了,要是他再敢說個不字就直接跟他斷了父子關係,逐出陳家!陳汜雖然說本事不濟,可是再怎麼也沒受過他老子這樣的威脅,一下子就慫了,只能認了這個事實。

陳江寧給了他一巴掌又給了他一顆甜棗道:“你們幾個以後能有什麼出息全得賴這個妹妹,我這是給你們鋪好路!”

陳汜才不信老爺子的鬼話,不過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車車的金銀從自己家裡運出去。

陳江寧說實話想與梁川一起回京,可是他年紀終究也大了,這事夏竦的安排計劃裡也並不想他過多地參與,力不從心地的他能坐在家中吃一吃勝利的果實已是天大的恩情,不敢再出去過多拋頭露面!

一別三問候,託梁川又是給夏大人問好,又是囑託梁川路上多照顧自己‘女兒’,最後還不忘向梁川示好,希望以後有機會多多提攜他幾個後生。

這些都是份內之事,若是‘陳姑娘’真的登上後宮大寶之位,他還真的要巴結這位娘娘,對她的親戚自然也得照顧。

鏢師左右後頭護著三輛車車隊緩緩地啟動,走出十幾裡地,孫厚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追了上來。

他的騎術很差,揚起了一大股煙塵。

“等等我!”

梁川的眉頭一皺,這小紈絝不在陳家好好待著回頭讓陳江寧給他送回清源追自己幹嘛?

“做甚?”

孫厚材腆著臉泛著一圈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捎上我一起走唄!”

梁川意外地道:“你家在清源,我們要去汴京,道不一樣!”

梁川心想這小子八成是害怕回頭又走水路讓海上的倭寇又抓走,可沒辦法每一次都那麼好運,倭寇心情一不好直接就把他給宰了。

而且汴京有他哥哥孫厚朴在,兩兄弟之前因為分家的事鬧得很不愉快,要是自己跟他走得太近,回頭就怕孫厚朴不高興!

“我也要去汴京!”

梁川愣了一下怒道:“你去汴京做什麼?你哥也在汴京,你就不怕去了被他打?”

孫厚材好不要臉地說道:“我哥不是那種人,從小隻有我欺負他的份,他就是再討厭我也不會動手!”

車隊徐徐地朝鄆州開進,梁川心想他要是自己想去那就沒辦法了。

“說實話你們家的情況挺複雜的,你哥對你那麼好,你當初跟他爭家產都差點打起來吧?”

孫厚材道:“你不懂,這都是我孃的意思,她一個女人家受了我舅那邊人的挑唆,就怕家產被我哥他們大房多分走,其實我家的錢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多分他們一點又沒什麼!”

梁川道:“現在好了,把你哥都逼得離家出走了,他知道你的意思嗎?”

“他不知道,我們自從長大後就很少講話,原來我也以為錢都給我自己一個人我會很高興,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這樣,沒意思得很,我哥不在了,老爺子逼著我要把家業扛起來,我哪裡是那塊料,出來一趟差點被倭人扔到海里去餵魚,想想還在我哥在的那時候好,他負責賺錢,我就負責玩就好!”

“那現在叫你跟你哥平分家產你願意?”梁川試探著問道。

“有什麼不願意的,只要不讓我再出來東奔西跑就行,這實在不是人乾的差事!”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得不到的時候擠破腦袋硬要爭,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境界又會回頭盼著有人與自己分享,可是路終究是沒有回頭路。

梁川只能呵呵一笑,兩人說著就過了黃泥崗,這一趟沒見到羅一刀還有他那些嘍羅,原以為還會有一場惡戰,這一次眾人都是武裝到牙齒,孫叔博一路上就等著羅一刀再出現,準備活劈了他。

羅一刀消失了。

孫叔博在黃泥崗罵了一路:“孫子們怎麼都躲起來了?出來讓爺爺看看,不拆了你們的骨頭爺爺就不性孫!”

這些強盜在梁川過路的時候光梁川幾個人都沒辦法收拾,現在還有一眾鏢師護衛著,他們自然更不敢露面。

這一趟京東路的各級官員好像約好了一樣,州縣的大門也沒有開啟,更沒有追在屁股十八里相送的馬屁精,大家好像避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梁川一行暢通無阻,一直到了渡口。

車隊在一天之後在鄆城縣渡口上了夏德海的寶船,這時的寶船吃水極深,船上全是大箱小箱的各種財物,都是一路走來京東路的各級官員所送的‘賄賂’。

箱子裡的東西倒是挺讓梁川不解。

別的地方送錢大多以銅鈔為主,就是一大串的銅錢,但是京東路的官員好像更偏愛銀子,銅錢也有但是不多,一整箱碼得滿滿的全是雪花銀,成色相當的純淨。

用銀子的好處就是箱子的體積不用太大,一口箱子就能送出萬貫的錢。這在大宋朝可不多見,中華大地向來不是產銀的地,白銀的數量太過稀少,就是銅錢還有很多是用鐵鑄成,沒辦法大宋的商業實在發達,金銀銅的產量沒辦法滿足商業的需求,但是這京東路竟然手頭有這麼多的錢。。

船收起鐵錨緩緩地向通濟河駛去。來的時候船上空空如也,現在滿船都是金銀,就像壓了無數塊壓船石,船身平穩,速度卻被拖慢了許多。加上這時候的風向多是南風,夏德海不住地調整個風帆的方向,船走著之字形,速度如何也提不起來。

夏德海親自捉刀操縱著船帆,遠遠地突然看到一支船隊急速追來。這些船大都不大,用的是人力划槳,雖然費勁但是勝在不用看風向,而且速度快。

夏德海一看就瞧出了端倪,大叫城管隊的隊員還有自己的水手道:“準備作戰!”

鏢師們個個操起傢伙到船舷上觀望,他們大多是北方人不習水性,只能遠遠地看著,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水手們很快就位,船艙裡的炮窗被抽開,火炮推出炮口,黑洞洞的火炮對準著這些來犯之敵!

孫叔博與梁師廣孫厚材等人也到甲板上張望著,難怪夏德海如此大動干戈,來的幾艘船上全站滿了抄著鋼刀的強盜,為首的那條船站著幾個人,橫立著船頭,頭領梁川不知道,旁邊站的正是黃泥崗的老大羅一刀!

羅一刀之所以在黃泥崗上沒有動靜,事實上也確實怕了梁川幾人的戰鬥力,打聽之下樑川從壽州出來之時帶了更多的打手,個個是身凡不凡之輩,這一下想在陸地上賺了梁川是不可能了。

他一路打聽聽說梁川回汴京的時候會走水路,而且那船上載著十幾萬貫的金銀珠寶,這一下可把羅一刀給饞瘋了!十幾萬貫啊,要是這些錢他到手,以後就不用在刀口上混飯吃了,直接可以金盆洗手回去當個富家翁。

羅一刀本著職業道德,收了柳平的錢就發誓一定要對得起人家,雖然把他給宰了但是答應過的事一定得辦到,要殺梁川就是不能言而無信。為了信譽為了賺大錢,他找了到梁山泊一帶最大的水賊頭子阮亮。

阮亮八成是梁山好漢阮氏三雄的先人,平生就是在梁山泊一帶為閻王帶路送人,只要是在這片水上讓他撞見的,有錢的搶錢,沒錢的殺人,從來不留活口。碰上搶不過的,人往水裡一鑽幾十年沒有失過手,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誰讓梁山泊那麼大,蘆葦蕩子裡一鑽,神仙也不找不到人。

羅一刀在黃泥崗吃虧的事阮亮有所耳聞,這廝上找上門的時候還讓阮亮一通嘲諷,阮亮不是傻瓜,這借刀殺人之計他還看不出來?

羅一刀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就開門見山地道:“梁川那船上有十幾萬貫錢,全是這一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要回去孝敬夏竦那奸臣!”

阮亮‘義憤’道:“夏竦是出了名的奸臣,我等如何能讓這些百姓的血汗錢流落到他手中,必須搶回來發還給鄉親!”這搶錢就搶錢,說得還義薄雲天,兩人一拍即合,出動一百多號人,浩浩蕩蕩往梁山泊裡追來。

鏢師們很是緊張,因為他們的水性很差,更擔心萬一這船被鑿開一個洞,那打都不用打,全部人都得直接去餵魚!

“東家怎麼辦,他們越來越近了!”有個鏢師急道。

“怕個卵,來一個殺一個,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另一個鏢師道。

梁師廣淡定地拿出箭壺,手上擎著弓,站在船邊一言不發。

梁川正想看看夏德海的水平如何,寶船加巨炮,這是以後他最大的殺手鐧,只是威力他至今沒有見識過,今天正好讓這些水賊們來當小白鼠。

“夏德海!”

“在!”

“一個都不要讓他們跑了有沒有信心?”

夏德海眼睛看了看這波濤洶湧的水面,想起當初自己就是做這一行出身的,舔了舔乾澀的嘴皮子道:“一個都跑不掉!”

夏德海先是親自操縱著風向,調轉船身讓船身橫起來與這些水賊形成一個T字形,這樣的話一側船身就能正面迎向這些水賊。

阮亮一看這寶船怎麼突然變向,笑道:“這來是頭旱鴨子在操船,這時候把這船這樣轉,不是等咱們上船去搬錢嘛!”

羅一刀也笑了道:“在這一方水裡誰人是您阮大哥的敵手,這八成是要投降保命!”

阮亮兇光乍現道:“這些人禍國秧民,留著過年?全都宰了扔到梁山泊裡去喂王八!”

寶船調整好位置,炮口的仰角射程還沒到,水手們看著這些鄉下人心中喊嘆,今天的龍王爺又要飽餐一頓了!

兩裡,一里,四百米,終於到了大炮的真理範圍之內,一側的,五門大炮各對準一條船,水手們添置好炮藥,夏德海還是按兵不動道:“再近一點,免得一會他們跑掉了!”

三百米!

“放!”夏德海一聲怒吼咆哮道:“給我狠狠地炸死這幫畜牲,那個頭子誰給我打死了我重重有賞!”

五炮齊發,火炮的轟鳴聲響徹天地,驚起了遠處的水鳥,回聲竟然久久不息!連穩坐在船艙裡的陳熙春也被嚇得不輕,她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讓侍女出來一看,被一炮震暈在船艙裡。

何止是陳熙春一介女流被嚇到,那火炮發射出來並沒有一發直接命中,炸在阮亮的船前,把水花炸到天上去,落下的湖水把船上人淋上落湯雞,船上的水車被炸傻了,亂成一團不知道要劃還是不劃!羅一萬被炸了一個趔趄,差點掉到水裡,他的水性不比梁川好到哪裡去,一炮差點把他的尿給炸出來,死命地抱著阮亮的大腿。

阮亮此時也是傻眼了,哭腔地道:“你怎麼還得罪這等妖人,人家會妖術你讓我來跟他拼命!羅一刀***奶奶的!”

第一發炮五門全不中,權當是試射,水手們紛紛調整角度,或高或低,填充好火藥又是一發炮轟了出去!

這一次水賊們拜龍王也沒用了,一炮直接命轟在阮亮旁邊那船上,炸得木屑飛到九宵高,船上無一倖免,全部葬身湖底,許多血肉飛濺到湖面,天下下起一片血雨,二十多個人全部上了西天,一條腸子飛起,落到羅一刀的頭上,直接將羅一刀臉糊住。

此時的水賊全部忘了逃生的本能,他們要麼唸經要麼跪哭,這不是人力所能為的事情,一定是老天爺看他們平日做惡太多降下天雷來懲罰他們!

鏢師們還有梁師廣一行人都看傻了,這是什麼法術?數里之外取人性命只在彈指之間,有這等手段他們這些鏢師完全就成了擺設,就是他箭術這麼遠的距離頂多射個十來箭就累倒,本以為有一場血戰,分明是一場屠殺!

轟轟轟,一記記火藥不停地轟過去,這幾門火炮自凌振回了清源以後又加以改進,穩定性與命中率比之在西北的時候更上一層樓,水手們只練了幾回便極為上手,放了幾炮,梁山泊裡只剩下阮亮一條船,湖面上浮著一百多具屍體,幾乎沒有一個是完整的,要麼也是坨焦炭。

“幹什麼吃的,怎麼還打不掉那個頭子?”夏德海暴怒之下踹倒了幾個水手,水手翻起身來立即又調整了角度,這時阮亮已經明白了,打肯定是打不過了,清醒過來一腳踹開羅一刀,撲通一聲扎到水裡!

夏德海從炮窗裡看得真切,又吼道:“不要放炮,等我下水親自宰了那廝!”

說完夏德海口中咬著一柄短刀,從炮窗中一躍而下,人也消失在湖面。

夏德海這些人雖說自己成為船隊隊長,可是也沒有荒廢水中的功夫,海上碰到不少的海盜,抄著刀子都是直接幹,他才看不起這片湖裡面的小魚小蝦。

阮亮原來也是一個浪裡白條,可是眼下讓火炮嚇破了膽,氣勢早丟到水裡喂王八,哪裡還有戰鬥的心,一門心思就是能活下來就好,在水裡拼命遊也沒游出多遠。

湖面歸於平靜,阮亮偷偷把頭探出水面,夏德海瞄準方位一個猛子扎過去潛到阮亮身邊,趁其不備接過刀子往腰眼裡狠狠紮了幾下,腰眼是命門,一下阮亮就沒了力氣,身子緩緩地浮到了水面,抽了兩下死得不能再死。

船上眾人大喝一聲漂亮!羅一刀看得都傻了,這還是縱橫樑山泊數十年的大水賊吧,死得這麼寫意?

夏德海往回遊,水面又響起了轟鳴聲,幾發炮彈過去,羅一刀所乘坐的那艘船也成為了歷史。他人則被炸斷了雙腿,漂在湖面上生死不明,夏德海游到羅一刀旁邊,將這條死魚拖上了寶船。

“東家怎麼處理這廝?”

“帶上他別讓他死了,交到濟州府,讓他們好好審審這人,這人身上的命案只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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