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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在古代可不是一件易事,沒有技術偵查手段,連最基本的影片監控也沒有,除非是當場抓髒,否則沒有幾個傻蛋會傻到當場承認自己的罪行!
不過好在這件案子的案情還算比較明朗!
有了目標人物,那麼這個事情起碼就好辦了一半,不過對於這種有意為之的刁難行為,還是要想一個對策,這樣才不會陷入被動的局面。
這件事說起來是破案,但是問題的根源出在同一個部門兩位官員的矛盾之上!
梁川思量了一陣,便有了計較!
宋寬這個人看著也不是什麼硬骨頭,否則對付謝思義那種下三濫的小伎倆,拉了來打一頓就是了,讀書人有幾個是硬骨頭?硬骨頭也不會做這麼軟骨頭的事?
對付不講道理的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有時候這種看似直接而暴力的江湖法子反而更有效,打完還要把謝思義給送到大理寺,要麼直接告到官家處,豈不讓他滿滿地喝上一壺?
讀書人做事就是畏首畏尾,一點都不乾脆!
丁謂拿著一根北地紫狼毫,在一張微微發黃的宣紙上閒庭寫著書法。
梁川腦海中飛速運轉,想著怎麼幫這個人解決問題。雖然他與宋寬交情不深,可是丁謂要他出主意,代表的是丁謂的意思,自己說得出來就行,至於接不接納,那就看丁謂與宋寬他們了。
不多時,梁川兩手一拍,喜道:“我有方法了!”
宋寬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著梁川的手道:“小老弟你可得救救老哥哥的命啊,這事辦成了以後有差遣得上老哥哥的你儘管開口,老哥哥給你打保票了!”
梁川將他的手緩緩抽開,然後低聲笑著對宋寬說道,宋大人你回去這般這般,大印便可以拿回來。
丁謂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兩個人的小算盤聽進去一般,寫到行雲流水處突然豁然開朗,大讚一聲:“好!”
宋寬一聽梁川的法子,大腿一拍,坐了起來,大叫道:“小老弟你這蓋世奇謀,果然是上上之策,我回去定叫謝思義這廝好看!”
八月初大內的這場大火來得讓人費解。
新帝即位主張節檢,也不曾大修宮室,但是鑑於早會晚休趙禎劉太后與群臣稍事休息沒了去處,還有議事的文德殿年久失修,有損皇家威儀,在群臣屢諫之下趙禎終於決定將文德殿重新修繕。
這一天,正在修繕的文德殿,當天夜晚卻發生火災,火勢很猛,一路蔓延到崇德殿、長春殿、滋福殿、會慶殿、崇徽殿、天和殿、承明殿、延慶殿這八處宮殿,宮室基本被燒燬。
當時已經就寢的趙禎和劉太后慌慌張張跑到御花園避火災。火災後,皇帝沒了處所,只好移居到延福宮。
趙禎還好,他的後宮不和由來已久,正好給了他不去走動的理由,在御花園環境清幽,一個人還落得自在!
劉太后不爽了,御花園裡蚊蟲太多,八月後天氣又開始轉冷,霜寒露重,身子骨早不利索的她在外面呆了兩天便心生疑慮,這官家是不是故意放的火?這地兒能住人?再睡兩晚她就得去跟趙恆團聚了!
大內失火是蓄謀已久還是意外走水,這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件事,趙宋皇室也不是鐵板一塊,太祖一脈與太宗一脈以及太宗自己的後室裡關係紛繁複雜,兩邊人總有一部分心懷不軌,皇宮大內也總有那麼幾年的風雨日子。
連劉太后也在想,難道還有人賊心不死?
徹查!
劉太后盛怒之下責成開封府尹程琳組成火災調查小組,其他事一概放下全脫產專門調查此事!
程琳對其他的事和人都可以緩一緩,晾在一旁等待時間把問題給自然而然地解決,但是唯獨這個老女人他一點都不敢怠慢,他絲毫不懷疑他辦事不力,劉太后就敢讓他回家去養豬。
火災調查小姐名頭掛得相當的響亮,成員們也以為自己職責重大,可能會查到一些涉及重要人物的謀反大案,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
咱們國家的慣例,但凡是朝廷重視的就一定能解決。
案件很快就有了眉目,結果讓人大失所望,沒有驚天謀反,更沒有陰謀勾結,說出來還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只是宮內的裁縫熨斗燙衣忘了挪開,這種熨斗早就有了,只不過是用銅壺裡面裝著滾燙的開水,使用前先放在爐子上加熱!
這倒黴催的裁縫把鬥燒得太紅,又大意地把鬥一直放在衣物上炙烤,導致衣物著火,火勢嘩的一下就蔓延開了。皇宮大內全是木製結構的殿宇,用料又都是油性十足的陳年老料,老漆觸了火跟火上澆油似的,燒得比柴禾還旺!
舉朝都以為這是一件驚天大案,沒想到開封府查得很輕鬆,也不知道有沒有嚴刑逼供,這個裁縫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輕而易舉地就得出了這麼個看似荒唐的結論!
眾人譁然!
程琳對這件失火案還沒有最後的定論,諫院還御史臺的一干閒雜人等馬上就坐不住了,這不是拿他們當猴耍當他們智商不線上腦子進水了?
監察御史蔣堂這個人就先開炮了。
查得不夠,必段深挖幕後的主謀,找出保護、傘,嚴厲打擊相關的犯事人等!
程琳無奈,只能把衣事房那些洗衣服的浣婦,送炭薪的太監還有裁衣局的一些打下手的人再揪出來處理一遍,頂多罰點錢教訓幾句,難不成還要跟他這些下人過不去?
御史們怒了,你程琳奶奶的就這麼敷衍我們?
我們這些御史也是讀書人,當然也有同情心,我們要的不是這些人受罰,而是這件事要有個說法!
滋事體大,朝庭損失慘重,還差點危及到皇帝的安危,朝廷上下最大的聲音就是將主事者處死,以警效尤!
朝會上蔣堂直言不諱地說道:“這場火災沒有時顯的緣由,大宋當下外無寇虜內無治亂,上下和睦,按董仲舒天人感應之說,是老天爺在懲戒陛下!陛下您應該加強道德修養,以應付這場天變,而不是一味歸咎於後宮的人。他們都是弱勢群體,一旦投入內獄,不招也得招,如果陛下再進一步賜死,那簡直是加重天譴。”
天人感應這套學說從董仲舒研發出來以後,就成為了歷朝歷代各種天災人禍臣子與皇帝據理力爭的有力武器,一打一個準,皇帝還沒有辦法跟你爭執,只能任由你搓揉。
也就是當今陛下本性躬謙純良,做事不溫不火,加上大宋開國以來太祖定下規定,要善待臣子部下,這些大臣們才敢如此大放厥詞,否則換成五代十國那種亂世,武將當朝,看誰不爽就是往脖子一抹,馬上送他們去見閻王。當朝做官誰不是嚴把著自己的嘴關子,亂說話明天的太陽就看不到了,跟當兵的哪有那麼多道理可以講?
蔣奇的一番話則從另一方面同樣也是為這個倒黴的裁縫開脫,滿朝文武一看沒有好戲可看,也是興致缺缺,誰會吃飽了撐得跟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好處的裁縫較勁?
最後的結認就是,這個裁縫可以免於一死,可是刑獄免不了,本案定論。
至此仁宗一朝第一場算得上規模的大火有了定論,勉強算得上一大案的失火案落下了帷幕,仁宗朝的皇宮著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有的還涉及皇后,有的涉及重臣,每一次幾乎都有血寸腥風!
好在這場大火以無人人頭落地收場,除了皇帝有些不高興,因為家沒了,臣子們還是挺高興的,因為官家寬仁,如此大事圓滿收場,他們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朝局的未來。
案子定案,但是火災的災後重建還有一系列的善後都還沒有著落。
半個皇宮還有大內不少的廢墟上還有零星的火苗子還在跳動,死灰復燃的跡象時有發生。
樞密院嚴格控制了禁軍的動向,這些人固然可以用來救火,而且效率也很高,但是許多人更多是擔心,這些人會變成不穩定的因子,成為政變的推動者。
這種例子太多了,他們是最有本錢直接控制整個皇宮的部隊,而且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萬一朝臣與官家落到他們這些大頭丘八手中,朝局就要馬上變天了!
當兵的不能動,那就得別人去動!
這可苦了皇宮大內的太監和文臣們,這些平日裡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此時為了表現自己忠心,全成了救火的主力,他們拿著木桶和瓢盆一點一點地提水去澆滅火焰。
反正話都是他們說的,怕禁軍的人亂來,那就只能委屈他們了!
工部衙門。
衙門也被火災波及,燒掉了一個物料倉庫,裡面屯放著許多的木料,還好沒有燒到案牘房這些機要重地,裡面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檔案還有檔案,歷代的建築還有設計圖紙典籍,可謂集建築與設計之大成的所在。
裡面隨便拿出一張紙片,放到一千年後都是能引起文物界建築界還有書法界轟動的超級史料,可惜這些寶貝面臨的有天災還有人禍,萬不足一能留給後人。
這一天在‘有心人’有意為之的前提下,工部庫房的死灰重新復燃,雖然火勢不大,可是為了怕自己跟前的這把火被風向帶偏,萬一燒到官家跟前,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
整個工部所有人的因為正是當值日,尚書大人上朝去開朝會研究災後重建事宜,工部又是牽頭的大部,以前開會除了治汴水洛水還有黃河長江這些重要水系,平日工部都是可有可無的閒雜人等,走路都得往邊上靠靠,不敢擋了吏部禮部這些大佬們的去路。
現在皇宮八座宮殿燒沒了,災後重建工部出大頭,出風頭的機會來了,老尚書走在路上腳步下都帶著風。
他們在機關開會,基層的幹部可就苦了。
現在工部最大的就是郎中宋寬,他一聲令下召集眾人到工部大院內集合。
高聲令下:“此場大火雖已撲滅,主事的裁縫也已經拿到,但是今天咱們的庫房又重新起火,萬一再燒了官家的一宮半殿你我幾十前的前程還有功名全毀於一旦,這火務必滅了,今天之內將灰墟全清走,尚書大人臨走前交待了,別讓一粒火星焰子竄出來,現在他娘庫房又燒起來,都給我滅火,誰給我偷懶我要誰好看!”
宋寬平時就是白麵中年人,讀書人一慣的溫文而爾,平時見誰都是面帶春風的感覺,因為心頭窩火,還是擔心大印的事,今天下了決心一把火都點了,就要把大印拿回來,用力過猛臉上青筋都出來了,說話太大聲中氣又不足,聲音越說越高都有點激動,後面幾乎是用吼的說出來,有些破音,聲調高而尖銳。
大院裡自他這個郎中而下,員外郎主事還有供奉掌書記還有衙役各色人等都是滿頭大汗,手裡不是提著桶就是拿著舀水的傢伙,褲腳還有袖子全卷得老高,個人全神備註。
他們知道宋寬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坑他們的,真的讓火給再點起來,出事了全他娘得捲鋪蓋回家,那裁縫命好,他們才不覺得也有這麼好的運氣,沒掉腦袋都是賺到了。
宋寬掃視了一下眾人,著火這種事誰也不敢打保票不會有事,他對著員外郎張澤說道:“取我大印還有尚書大人的大印來!”
張澤自然知道取印是什麼擔心。大印是他們為寫的憑證,沒了官印等是脫了褲子在街上裸奔,一把火燒過來,大印燒沒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府裡的檔案沒了也是公家的東西,這才是實打實的自己的東西。
張澤是個老實人,馬上取來了尚書還有宋寬的大印。
這印早就讓梁川給調了一個包!
宋寬去找丁謂後,梁川給宋寬出了主意,去城西天橋下找那些工匠,花一點小錢刻一枚假的蘿蔔章!
天橋下的工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麼胡來啊,這種事情出了問題追查下來都是一個家族一起砍頭掉腦袋的大事,他還不至於那麼傻!
但是架不住宋寬尋印心切,花了足夠大的代價,又讓人保證把工匠給送得遠遠,以後不用出現在汴京,這才打消了工匠的擔憂,照著宋寬的吩咐,製作了一枚假章!
宋寬往印盒裡放了一枚假印,多少有些差異,但是不仔細看光端著看不出差別。除了偷印的謝思義會去想這印是假的,誰有這麼大膽子去懷疑這印的真實性,不如直接懷疑官家的玉璽也是假的,不是更豪放大膽!
宋寬接過大印對著整個工部在場所有人道:“尚書大人的大印不容有失,我要指揮滅火,眼下包括我的大印就交由主事謝大人保管。”
宋寬轉身看向謝思義道:“謝大人,勞煩連我的大印也一起看管一下吧!”
謝思義心下大駭,明明宋寬這廝的大印在自己手上,怎麼又交給自己一個新印?
接過印的那一刻他突然反應過來,好毒的計算,自己接過印就是接過了真印,要是下次還他是假印,那罪責就全在自己身上,這眾人的眼睛可看得真切,萬一被調包就是自己乾的,自己褲襠裡的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宋寬按梁川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臉陰笑地對謝思義:“謝大人,可要完璧歸趙啊!”
謝思義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只能恨恨地接過大印。
眾人得了指示,飛快地行動起來,將庫房的火澆滅。
謝思義拿起宋寬交他的那枚大印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幹你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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