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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風風火火地趕回家,把徵稅的這個事告訴了梁川,梁川與何保正瞭解過徵秋稅這個事了,所以心裡多少也有個底,這也沒辦法,活在這個年代,有些事是沒辦法避免的,就像後世要辦身份證,要交商稅一樣,買塊肥皂也自動交了,避無可避。
稅吏在何麓收稅一家家收下來都是順利無比,這更增加了他們的挫敗感,按道理這些窮鬼見了他們就要聲嘶力竭跪地救饒,這樣才能彰顯他們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享受那種欺壓百姓的快感,結果讓他們失望透頂,這個鳥村莊每家每戶都配合無比,實在令人敗興!
他們要是早一年來可能就能享受這快感,現在何麓人跟著梁川,梁川給他們發糧發錢,只要不是太累的家廷都不會太窮,錢交得起幹嘛還要多事呢?
摸排了半晌,終於讓王茂碰到了一家刺頭了,招弟的大哥家。
稅吏們走到招弟大家哥,因為家家都配合,他們潛意識裡也以為這家人會乖乖地交稅,然後客客氣氣地先敲門,然後一群人在門外靜靜地候著。
誰料,等了半天門還是紋絲不動,屋子裡連個鳥動靜也沒有,這可不就是抗稅的基本套路嘛,不主動不配合!這夥稅吏才恍過神來,孃的原來這個鳥村還有窮鬼的嘛,就說了,怎麼可能家家戶戶都這麼乖自動交糧的。四個稅吏扛起一根合抱粗的原木,嘿的一聲合力,只聽轟的一聲,直接暴力破門,那風中搖曳的小木門瞬間木屑紛飛!
破門的動靜太大,嚇得屋子裡的人哇的一聲厲叫,屋頂都要震塌了,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哭救聲就是稅吏們最愛的。
他們獰笑著衝進屋子裡,屋子裡烏漆漆的,一股子子腥餿味直衝腦門,燻得胃裡翻江倒海,一個稅吏乾嘔了一聲,屋子裡有一股陳年的餿臭味,這種味道混合著廚餘還有人體的排洩物,還有其他異物裹在一起,發酵又酵,聞著落淚,吸著暈眩!稅吏們跟著吐了出來,好好的一個屋子過成這般光景,這一家子得多髒啊。
“上差饒命,上差饒命!”招弟大哥大嫂兩個哆哆嗦嗦地蜷在角落裡,可憐地望著這幫稅吏。
王茂上前就給招弟嫂嫂狠狠地一巴掌,吼道:“饒你孃的狗命!老子我們是來收稅的,不是來殺人的,你孃的,再喊別人還以為山賊進村了!”
這一巴掌打得招弟嫂子七葷八素,捂住嘴不敢亂說話,臉上疼得都麻了。
“把名姓報上來!”黃貼司問道。
招弟嫂子報了名姓,黃貼司查校一番,說了他們的納糧數,招弟嫂子叫苦不迭,他的窩囊大哥沒幹活不勤快,種地也是爛把式,哪裡能收到什麼糧食,兩個有米就吃,懶得跟豬一樣,家裡的光景現在儼然是全村最差的,拿屁去交糧。
兩個夫妻被堵在家裡打個半死,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不靈,稅吏搜遍了這個又髒又臭的破房子,米缸裡淨是老鼠屎,連粒米都沒有。媽的,噁心了半天,連根毛都沒有。
依宋律,好逸惡勞不事生產者,拒不繳交當年稅糧可以判個一年半載的,稅吏帶了枷鎖,正準備把這兩個醃臢夫妻帶回興化,屋外突來進來了一個老漢!不是別人正是招弟的老爹,老爹在鳳山住了幾個月,他們兩夫妻見老漢這麼久沒回來以為他死外面了,倒落得清淨,家裡還少了一張吃飯的嘴,還更高興,這個時候他回來幹嘛?
招弟老爹沒多說話,按黃貼司的稅數,如數繳交了稅糧,他在萬達門口擺了幾個月的攤,賣涼粉賺了一點積蓄,也存了一點米,該交多少糧他心裡有數。活了一輩子,以前把娃娃拉扯大以為能養老,沒想到老了還是得他還替這個沒用的種還債!
打這一頓幾個稅吏可真是過癮了,稅糧也收到了,還把受的氣全都發洩出來了,收到糧就趕緊走,這屋子裡的味太難聞了,他們的臭襪子味道都比這屋子裡的味好聞!
這個村所有的家戶全都徵過去了,就剩這最後一戶,也是最大戶的。這戶高牆大院縮在山腳下,不來不知道,沒想一年之期這山溝溝起了這麼一大座華宅!
這幫稅吏他們平日裡都是窩在縣衙,極少外出辦事,要是平時跟著鄭福成辦差,他們肯定會認識梁川,可是他們不認得,看著梁川的大宅子,還感慨這一定是隻肥雞,應該可以好好宰一宰了!
本著硬軟怕硬的真性子,他們不知道這種大戶的底細,一上來還是先客客氣氣地敲門,萬一碰上硬釘子,倒黴的還是自己。
咚咚咚,門響了幾聲,李初一也來開門。
稅吏本以為出來的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土紳,沒想到是一個殘廢!當下心氣就又浮起來了!
李初一見的人比他們吃的米還多,軍隊這種地方說白了就是藏汙納垢最嚴重的地方,各色人等應有盡有,他一看這些貨色就輕篾地哼了一聲。
黃貼司看了一下,問道:“你可是家主?”
李初一懶得理他們,屁都沒留一下個,轉身就華麗麗地把背影留給了這群稅吏,王茂何曾受過這份鳥氣,嘴裡氣得哇哇叫:“賊廝別走!”同時伸手就去拽李初一的肩膀。
手剛搭上去,李初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上王茂的手,鐵爪一般扣住他的手腕,提起手一折。一聲清脆的咔響,王茂的手腕硬生生地被折脫臼!
所有人臉色都白了,這個人好厲害的手法,更厲害的是他的膽子,他們是什麼身份?說白了背後是朝庭啊,他們竟然敢公然傷害官差!
“把手放下!”“你好大的膽子!”“反了天了!”各種咆哮威脅的聲音層出不窮,就是不見有人上來幫忙的。
後面的稅吏只敢打嘴炮不敢上前尋李初一的晦氣,李初一聽他們叫得歡,手上便加重了力氣,疼得稅吏頭子仰頭嗷嗷直叫,那痛感聲聲入耳,讓人不寒而慄。
“李大哥快住手!”梁川躲在門後面看了半天熱鬧,這才晃晃悠悠地出來當好人,李初一下手沒輕沒重地,萬一真失手宰了一個,這事就不好辦了。
李初一把手一扔,鼻子裡出了一股氣,冷冷地自己走了。梁川笑著一臉走了過來,黃貼司他見過兩回,別人他不熟,只能先跟黃貼司問候道:“黃貼司別來無恙,氣色不錯啊!”
黃貼司頓了一下,腦子裡掃過幾遍,使勁地想了一下這個人是誰,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尷尬地站在那裡,無所適從地說道:“好。。好。!”
梁川心想你都不記得我是誰還好,臉上笑得很公式化道:“貼司大人您貴人多忘事,先前我與呂師爺一起到您那兒去登記學田。。您想想。。”梁川暗示得恰到好處,老子認識你們的上司,你們客氣一點!
說起學田黃貼司一下就全想起來了,沒錯,這個小子名下的學田可多得不得不行,但是不太好辦,他好像跟呂師爺關係不一般。。黃貼司心裡鼓搗了一陣,耳朵湊到剛剛那個被李初一折斷脫臼的人耳邊,有些話他不好當著明面全部講出來,私下講與這個稅吏頭子,看他且如何處置。
那王茂一手緊緊地握住另一隻受傷的手,疼痛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一臉的陰霾。黃貼司有話說肯定不是什麼壞事,便聽完他的話。他現在只想透過‘合法’的途徑好好地整治一下這家人,最好讓他們家破人亡,一聽說這小子名下三百畝的田產,臉上興奮得浮現著病態的厲色,這可是好大一筆錢啊,敲死你個混蛋!
王茂呲著牙說道:“呂師爺的朋友也是普天下的臣民,這稅糧少不得,三百畝這就是六千斤糧食,你今個要是湊不齊,本差可以給你寬限兩日,嘿嘿!”
眾人這可來勁了,六千斤糧食他們每個人分一點,那也是極大的一數目,這一趟沒白跑。黃貼司這事做不了主,但是他瞧王茂現在怒火中燒,眼看就是不想善了,呂師爺那個看著天天跟笑面佛一般,他們可都知道,得罪了呂師爺比得罪了宋知縣還要命!想到此節黃貼司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這幫人沒腦子就是沒腦子,只顧著這一點點蠅頭小利,能不能吃得下去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梁川也笑了,這幫人看來真是以為吃定自己了。那三百畝的學田眼下連根草都還沒除掉呢,荒在山上這樣也要交稅嗎?這些狗差敲詐勒索習慣了,做事都不會看人,難怪在縣裡面也沒見過這幾個人,混得風生水起的他早就能見識見識了。
“差大哥,我這名下是三百畝地不假,不過你們大可是後山看看,這地還沒墾出來呢,全是山頭,要是有一粒糧食,今天莫說是六千斤糧食,我另外再請各位去金樓快活三天,費用小弟全包了!”梁川話說得呱呱叫,胸膛拍著啪啪響。
王茂今天手被李初一折脫臼了,咽不下這口氣,不然這事他還真能看在呂師爺的面子上揭過去。
“媽的,今天不給糧就拆了你這鳥窩!”王茂幾乎是吼了出來,聲色俱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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