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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梁川在家接待了一位王爺的事情在興化有心之人中間流傳開來,民間知之甚少,但是一些官吏還有民間顯貴之間已經開始猜測梁川這個人的身份背景。
梁川幾次在興化各種重要的場合大顯身手,鄭祖亮更是對梁川的家裡的大小事務一次不落地全程參與,這小子一向眼線通天,常常知道一些外界人所不知道的秘辛,難怪他會對梁川如此高看,原來是看上了他背後的大樹啊。
一時間關於鄭祖亮的各種風聲簡直是滿城風雨,這小子現在說是去西北,說不定早已改道去東京找某個大佬,王爺這種身份都攀得上,結交朝臣會比結交親王來得難嗎,朝中無人就奇了怪了。
幾個大戶原來正想著趁鄭祖亮不在家,對他的那個傻兒子那塊臭石頭下手,把他們鄭家的產業不說搞倒,搞掉一片也是起碼的,現在一個個收到風聲,趕緊收手,萬一這鄭祖亮真是去東京尋人的,回來第一件事不是別的,就是找他們這些鄉下人報仇!興化和東京差了可是不止一個層次,在這地方連宋光鬥都能把他們搞得欲仙欲死,整治這些沒有背景的小商小戶,那是手到擒來,更別說那些高高在上朝庭大員了。商人,永遠是官家眼裡待宰的豬。
有了趙惟憲這個神秘的面紗,每個人現在都想撩開看看梁川的真面目,原來只當梁川是何麓一個平頭百姓,現在興化的不少人一個個心思都活絡起來了,他鄭祖亮懂得與梁川搞好關係,然後自己飛上高枝,自己幹嘛不成?
宋光鬥來何麓調研一圈走了以後,梁川第二天立馬去興化找呂師爺,學田的事梁川一手促成的,這麼大的地盤弄下來以後稅都不用收,能種多少糧食,學堂是自己的,換句話說,以後這學田也是自己的,自己的地不上心,還有什麼事能讓梁川上心的?
梁川一到衙門,讓值守的衙役通報一下名姓以後,這次衙役倒是很勤快,他們認得梁川,這位爺差點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隻身一人打死猛虎的好漢,雖然沒有當上都頭,可是這個時代是憑拳頭說話的時代,社會上敬重的一是孔方另一個就是實力,能人走到哪裡都不會吃虧。武松進孟州城牢房還被管營施恩天天好酒好菜天天伺候呢。
呂師爺得知梁川來了,自己親出縣衙大門來迎接梁川,不來其他,因為他也收到了風聲,據說這小爺的背景不一般,新任泉州知府,當今聖上的堂兄趙惟憲趙王爺都被他請到府中坐客了。
宋光鬥從何麓一回來就吩咐呂師爺梁川說的學田一事,呂師爺有點糊塗,南溪北岸這麼多荒地不去開墾,幹嘛挖空心思地去弄山上的學田?山上有田嗎,那全石頭和坡丘啊,光墾出來,這就得不少的人力。
他聽說梁川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做事做是特立獨行,據說梁川在何麓下面種了百來畝甘蔗,還做竹編等手工活,只怕這學田梁川可能還有另作他用。
“三郎上元一別,可是有些時日不曾相見了啊。”呂師爺領著路主動與梁川攀談了起來。
現在但凡有點地位,知道點什麼的人,對梁川都客客氣氣的,張口畢口都是三郎地叫,論背景的重要性啊。
“師爺您貴人多忘事,上次打死老虎,來興化一遭,咱們不是還見過面嘛!”梁川提點了一下。
“喲,瞧我這記性,是了是了,只不過那次咱們只是見了一面,連好好坐下來的機會也沒有,這次你難得來興化一趟,宋知縣交待了,讓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你可不能不賞臉啊!”呂師爺這是假公濟私,搬出宋光斗的名號,宋光鬥不好自來請自己,倒讓自己的秘書出馬。
“師爺不急,咱先辦正事要緊,萬不可誤了王爺的大事!”梁川張口就是王爺,師爺聽在耳朵裡,這小子前面藏得可真他娘深啊,完全不知道這小子的底細,現在王爺掛在嘴邊,這派頭。。
兩人走進左邊的戶房,裡面的黃貼司依舊那副淡出鳥來的作派,翹著腿捧著個茶碗在啜著茶水。師爺一進來,驚得茶碗沒捧穩,茶水濺射了一身,胡亂拍拍身上的茶漬,站起來恭迎呂師爺。
“師爺您坐,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黃貼司與上次的指高氣昂完不同,碰見上司就像老鼠與貓。
“把鳳山鄉何麓村的土地造冊拿出來。”呂師爺坐在梁川的原來黃貼司的位置上,“然後給三郎也拿張椅子,茶水準備一下。”師爺眼神只顧梁川,這個貼司雖說不是直系的手下,可是用起來還是妥妥的。
黃貼司心下頓了一頓,這何麓是哪個小旮旯,師爺這麼忙的人會關心這麼個破地方,這可得好找啊,不敢耽擱,先搬來椅子然後伺候好茶水,自己才窩進後間找這何麓的冊目。
可是話說師爺招待的這個是何人?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年前也有幾個人來找何麓的帳冊,都多少年頭了,這個窮鄉子還有人住啊。因為沒人來動這何麓的冊目,別人的拿出來一本本往上疊,幾個月下來,何麓的帳本又沒有地方去找了。
“三郎你可別怪師爺我多嘴啊,我問你,你為何要做這學田,山上的地極難開墾,種地也疏為不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想法或某人交待的,師爺幫你參詳參詳。”
梁川也不藏著掖著,這事反正遲早都會被天下人知道:“這不是想省點田賦嘛,我聽說學田可以不用向朝庭納稅。。”
“等等等等。。。!”呂師爺如遭電擊,“三郎你聽何人說的這學田不用交田賦,是趙王爺還是。。。?”呂師爺的身止有點哆嗦,開什麼玩笑,不交田賦可是殺頭的大罪,這梁川一看就不是種田的料,連這麼基本都不懂,以後被別人舉報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沒有啊,寺廟的田產和學堂的田產不是都是這樣的嗎。。”
梁川也是一知半解,他知道古代和尚的寺院田是不用交稅的,自唐代以來,百姓歷來多信奉佛教。佛教寺院遍佈各地,鼎盛時期寺院多達上千處,僧尼數萬人。僧尼的衣食,主要靠寺院田收入。寺院田之多寡視寺院規模大小、香火盛衰而異。寺院田多為社會捐贈,部分朝庭恩賜,特權就是田賦免交。這廟裡的禿驢的地都不用納稅,學院的田就更不用納稅了吧。
“簡直荒謬!三郎此事你可得慎之又慎啊,寺廟的僧侶已是出家人,田產只是敬佛禮佛的來源,自然不用納賦,可是這學堂仍是世俗產物,普天之下食君之祿,為君納賦是千百年來的鐵律,戶稅、人頭稅、丁稅、徭役、兵役是可以免掉,田稅也僅為民田三分之二,少了點,但不是一分不納啊!”
師爺痛心疾首,這小子說他是農民簡直抬舉他了,農民有不知道自己要納賦的嗎,那跟忘記了吃飯有什麼區別,他哪裡會種田?分明就是個二世祖,活得無憂無慮這般沒心沒肺,看來他們說的跟趙王爺有舊果然不是虛言,奶奶的,這一試就讓自己試出來了。
梁川完全是以一個後世人的想法來考慮古代的這些制度,也是他先入為主了才製造了這一出笑話。他有幸生活在一個年代,那時候農民頭上的農業稅已經取消了。
而師爺則是完全想多了,梁川自己也不想想,在古代這種以農為本的時代,農業是一個國家的基礎,如果農業不收稅,這個國家的稅收從何而來,我們國家直到零六年才完全廢止了農稅,壓在農民頭上幾千年的這座大山才移掉,在封建社會的頂峰,大宋朝,不納田賦,可能嗎。。
“三郎我見你就是讀書人的樣子,哪裡是種田的命,再多一句嘴,學田不僅要完納田賦,而且是不可買賣的,種的人只少不會多,將來若是荒了,朝庭每年統計荒數,知縣老爺課考還要受影響。。”
梁川一想瞬間就明白了,難怪等自己搬出來趙惟憲這座大山,宋光鬥這隻老狐狸才肯乖乖就範,同意自己開墾學田,原來是這個道理。
學田是公產,自然大家只是象徵性照顧,或著租與佃農,無論如何收成都不會高,而且地在山上,開墾難度更高,平地下面都沒有人來種,山上除了蓋墳,鬼才會去種,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大片的學田遲早是要荒的,宋光鬥如果不是忌憚自己的頂頭上司,打死他也不可能鼓勵開墾學田做這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
學田墾得好留下來的是梁川自己的好名聲,墾不好,課考自己的就是下等,來年只能調到哪個窮鄉僻壤去做個閒散知縣了。
宋光鬥對這事一直沒有好感,果然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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