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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禁,獨川與廣南?這是幾個意思,意思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嗎,不鬧事朝庭就不引起重視是嗎,蜀川的民風自古也不是一般的淳樸啊,老百姓動不動就造個反,燒掉棧道守著關隘自立門戶,朝庭把他們逼急了也無可奈何。
而嶺南呢,這裡在古代就是野人的代名詞,廣州通商了還好,沒通商之前大臣一但被髮配到這裡,基本就是要準備好後事,落後程度可見一斑。這裡的土人與客家人的長年衝突,連官府的束手無策,潮汕地區的官府甚至長期處於真空的狀態,官管不了民,也就放任而去了。
“你們長坑這麼多種茶的,還有,建州不是茶業也很繁盛,難道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梁川不相信這些人能放任官府任意吸食自己的骨髓,這麼大的團體,就沒有人站出來抵制?
但凡是這肉越香蛋糕越大,就越難以忍受他人在自己身上割肉,茶販一旦手中的實力足夠大到叫板官府的地步,那麼反抗也就隨之而來了。
史書上說的造反往往是最窮的人發起的,這他孃的就是扯淡的,仔細看看史官的春秋筆法,哪一次不是手無寸鐵的苦哈哈被這些有錢人騙去當炮灰的。
時間已屆日午,藝娘置辦了一桌飯菜,一小壺下亭樓裡買的紹興黃酒,酒溫了一陣,酒壺拿在手上還能感到餘溫。蒸了一盤草魚,炒了兩個素菜,還有一些時鮮的野豬肉,肉質看著有點乾澀,但是賣相還是頗為誘人。一盤紫菜蛋湯,楓亭的海鮮已經悄然上了餐桌,運至鳳山身價驟然暴漲,藝娘安排著大夥人的吃食,還是買了一些較為便宜的紫菜。
鄭若縈依昔記得那一次到梁川家,家徒四壁的兩夫妻,就捧著一碗大白飯吃得津津有味的場面。時至今日,梁川的腳已然不瘸,飯菜也大不一樣,葷素搭配,鹹淡得宜。
鄭若縈和孫厚朴一向不會在他人家中胡亂飲食,他們出身華貴,雖不是看不是農家飯菜,但是卻是注重衛生,農家人隨意,往往那粗瓷碗上還會沾著些許油膩,讓人不舒服。藝娘收拾的碗筷,卻是清爽乾淨,簡約而不隨意,看在眼裡吃在嘴裡都舒心。
現在鄭若縈和幾個姑娘的感情逐漸升溫,她們也漸漸習慣了這個出入自由的千金大小姐,有話說話,距離越來越近,兩個男人在吃飯,鄭若縈沒有紮在一起,而是選擇了藝娘那。
孫厚朴與梁川則是吃著飯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建茶現在獨沐皇恩,官家享用歡喜不已,他們建茶也跟著身價百倍從前,他們何愁沒有活路,建州山場不敢對他們太過為難,喝不到良茶,官家饒不過這群蛀蟲。”
“那你們長坑茶呢,你們沒有官家的賞識,這些年卻也做得風生水起,隱隱有趕超建茶的態勢,難不成你們販私茶?”
孫厚朴兩眼瞟了四下,確認無人後只是嘿嘿一笑,而這就印證了梁川的猜想。
“想必你們靠著清源這個港口,做了不少化外人的生意吧。”
孫厚朴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得這麼透徹,連他們交易的主要物件都清楚。
“張大哥現在與我俱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孫厚朴也不顧自己的形象,嘴裡吃著飯食,飲了一口溫酒,大力抹了一下嘴角,帶著一股子豪情說道:“我父孫昌賴,自我祖父打下一片廣袤的茶園後,榷茶日益殘暴,進無可進,退亦無路,誰曾想清源縣海港常年化外人定居,海內海外茶葉所需不計其數,我父先買通了市舶司的官吏,再擺平泉州山場的茶吏,搭上化外人這條線,終於不至於全家上吊,只是這路終非正道,風光一時無兩,不代表終身無事,風雨飄搖啊!”
梁川在心裡問候這個小子,你小子有前人給人打下的好基礎,現在就是躺著收錢,不得罪人不亂來哪裡會出岔子。我跟你不一樣啊,只怕想指望這一畝三分茶園盈利是不可能了。
北邊的建茶是國營的,所以他們有恃無恐,甚至別的園戶越慘對他們來說越有利,除非官家不喝他們的建茶了,淪落到泯然眾人矣,茶王還是他們家的。
南邊的長坑茶則是殺出一條血路,打點好了各方勢力,依靠走私茶葉發家致富,這個風險太大了,要是碰上了一個海瑞般油鹽不進的主,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不過有宋一代,好像海瑞般的閻王還沒出現,茶利太豐厚了,朝庭又太需要這筆錢,把茶農逼上絕路朝庭也不願意。
南北各自為政的特點在梁川看來卻洽洽是閩人最大的特點,八閩的說法還沒有出現,閩地自古以來就是一片散沙,山地和丘陵把閩地分割得支離破碎。十里不同風,八里不同俗,說起話來就不在一個頻道上,更不可能尿到一個壺裡。
蜀川人一有問題關上門就是鐵板一塊,大家擰成一股繩。而閩人呢,炎黃至今這裡都沒有發生過叛亂,不是閩人太溫順了,而是這裡的勢力夠不成一股大洪流,星星之火一冒頭,還沒合成一股勢力就被撲滅了。這片神奇的土地當年的太祖甚至是兵不血刃的拿下的。。
現在的梁川可不敢去冒走私的風險,茶葉這塊的利潤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眼下最重要的產業還是在製糖這一塊,白糖要是生產成功了,利潤遠勝於茶葉,何必跟這幫人刀口上舔血,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原來梁川以為這個公子哥的家境豪沃,鄭若縈嫁進他們家不會吃虧,現在一瞭解,這分明是把鄭丫頭往火坑裡推啊,萬一孫家哪天被人舉報了,或是一個不慎溼了鞋子,那不是也要跟著倒黴,自己雖然不是很喜歡她,但也沒有大仇恨,她能有一個好歸宿也是自己希望的。
“茶園建起來後,怎麼去聯絡山場的人,要不要自己去登記?”
“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山場人眼線通天,他們自己會找上來的,你只需管理好茶園就行。”孫厚朴一臉真誠地說道。
梁川現在可不放心,已經被孫厚朴重重地坑了一把了,要是自己再不留個心眼,官府帶著枷鏈上門的時候,自己可就沒得玩了。媽的,你小子不會以為把我自己弄進去了,鄭若縈就是你的人了?
你小子都算計到我的頭上了,就不要怪我不幫泡馬子了,你小子有心眼,鄭若縈跟了你指不定不是好事。
這頓飯無疑是梁川除了那頓牢飯以外,吃得最憋屈的一頓飯,腦子盤旋著各著想法,想著以後怎麼應付山場的這幫茶吏。這個時代還有太多自己不懂行的東西,封建的禁忌也是數不勝數,而自己又是愣頭青,這次吃了這個大虧,必須吸取教訓。
跟孫家搞曖昧眼下肯定是不行,孫家現在一定有自己的武裝,有自己的人脈來保護他們自己的茶葉生產線不會出問題,自己什麼都沒有,跟他們搞到一起,一出問題肯定是棄車保帥把自己扔出來當替死鬼。
茶葉已經在自己的地盤落地生根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關他們的事,何麓還有誰有這種本事來種茶,大家閉著眼睛去想也知道。山場來查,一查一個準。
當務之急自己得讓何保正或誰去興化縣衙問一問關於茶葉的有關政策,咱們可是良民,朝庭定的茶息茶稅和茶耗一分都不會少了朝庭的,即使不賺錢也要把朝庭的稅金補齊了,屆時如果出現虧空,要自己貼錢那也沒辦法了,只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但是要是茶葉還能盈利,只是盈利少的話,那也不失為一項產業,至少讓茶工還能賺,賺幾分辛苦錢。
茶園需要人打理,自己也不可能天天拿著鋤頭去照顧這片茶園,鋤草施肥,挖溝排水都要人去打理,請個人也得花錢,茶園的收入如果微薄,就當發了這個茶工的薪水罷了。
現在倒是要慶幸這茶苗種得不多,也就種了一千株,一個茶農茶工打理茶園綽綽有餘,對了,還要再請一個採茶的姑娘,每天揹著竹蔞上山去採嫩茶葉,媽的,不知道茶葉賺的錢刨掉了成本和官稅,薪水還發不發得出來。
“張大哥,你那片茶園各個方面都很不錯,就是沒有水源,你要看看到時候水源怎麼解決,否則你得在山上架一臺水車,茶樹沒有水可不行。”孫厚朴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馬上就提出來了。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好意思提醒啊!”梁川的話好像是在譏諷孫厚朴,孫厚朴無動於衷。
大宋還有人不知道榷茶嗎,連鄭若縈一個女人都知道,你想種茶卻不知道榷茶有點說不過去吧。這事可不能怨我,孫厚朴確實是無心想坑梁川的,只能說這事兩個人事前沒有溝通好。茶苗還是免費送給你的,我記得當時你笑得可開心了,一臉佔了我大便宜的樣子,現在怎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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