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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山鄉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市集地區有一條長街橫貫而過,街面是青面色的石板鋪就而成,街面寬也就三四丈,兩邊的店鋪都是土木結構,樓上住人,樓下做店,一般都是兩層小樓,樓上的小軒窗支著竹竿,或牽一條短繩,晾曬衣物之類。樓下門板一塊塊可拆卸,這樣才不佔空間,又方便營業。
這條路兩頭而過的就是通往北地和南下的路,過往商賈都是從這裡而過,因為商業流動起來了,雖然是山裡的小地方,但是商鋪,作坊,各種小店賣衣服賣雜物、農具、甚至是棺材、鐵匠鋪之類的一應俱全,小買賣搞得有模有樣,各種田間地頭的產物的小販攤也是堆得到處都是,各種小旅館也是稀星而布,隱約有一點小氣象。
集市繁華的地段有一間小酒樓,街面其他的店鋪或為一層,至多兩層,就這一家酒樓高閣聳立三樓有餘,外面灰粉紅漆,好不氣派。鳳山人民依靠著這便利,一部分人脫離了田耕,但是吃不到這路好利的大部分百姓,還是依賴傳統的農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稍稍亮,林藝娘早早地起來,本想著自己躡手躡腳地讓梁川繼續睡自己吃完飯去集市。梁川也是一個睡眠很淺的人,況且昨天知道了今天藝娘會去集市賣柴,更加沒心思睡覺,早早地也就醒了。
兩個人都是心思玲瓏的人,知道對方想的什麼,相峙下去也沒意思,就不在再磨蹭,兩個人吃罷飯就去外面撿篩柴禾。
柴禾最好要形狀規則,粗細大致相同。大概都有小腿大臂兒粗細。鳳山這裡多松木和杉木,原生的柏木也很多,本身這些木頭就是上好的柴禾,既耐燒火又旺,燒火的時候出煙又少,燒完還還能收不少炭,實在是最理想的燃料。
梁川要自己去背背架,林藝娘心疼他說,等腳上身上的傷都好了再讓他來,現在還好,她先辛苦一陣子,不要緊的。林藝娘挑了八十幾斤品相好的木頭,層層疊疊壘了起來。梁川看著那小山一樣的一堆木頭,暗暗心驚,這小小的身體能量可真不小,讓自己來說不定都搞不定。
兩個人一前一後,林藝娘馱著柴禾在前面,梁川則拄著柺杖跟在後面,去集市的路梁川哪裡會曉得。
中間隔的這條河很寬,約摸有幾十米寬,水流湍急水量也很大。過河的唯一一座橋在村頭北邊,繞路跑死馬,繞河愁死人,看著近在咫尺的集市她們兩個人折騰了老半天終於趕到了。
快到年關,地裡現在這個時節也沒物品產出了,鄉子里人都把有的農貨拿過來賣,早的有的都開始採辦年底要用的年貨。街上早已熱鬧不已,各種小吃攤上各色小吃冒著熱氣,攤位老闆師傅各種賣力地吆喝著,菜農挑著自己的菜佔著一個位,蹲下來就開始賣菜了。一般好的地段都有固定的攤點,攤主老闆每月須鄉里老爺一點孝敬銀,自古以來都是這樣,沿用至今就是市場管理費!沿街走販落地就開始經營,鄉里雖然也有維持街面的衛生、整修與日常秩序的職責,但絕不會成天驅逐小商販,鬧得雞犬不寧。雖然小販侵街佔道問題屢禁不止,但為顧及小販的生計,一般不主張輕率粗暴地懲處小販。鳳山鄉巴掌大的地方,鄉里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幾代人前多多少少都有點親戚關係擺在那裡,事情能過都不會太死板。
林藝娘說她要去肉鋪旁邊蹲著,在那裡好賣柴。梁川看著這人擠人的熱鬧,滿眼全在東張西望,這就像古裝戲的片場一樣,到處都是演技滿滿的群眾演員,生活就是戲。
林藝娘一猜估計也是他在家裡躺了好久,太久沒進來鄉里集市看看人氣了,小手伸進胸前給掏出了兩枚銅錢遞給梁川道,“三哥你太久沒來了,估計也想熱鬧熱鬧,這樣,我一會自己會去找個肉鋪旁賣柴禾,你可以到處去轉轉。這些錢你拿著,看到想吃的就自己去買一點來吃,錢不多,你想好了再買哦!回頭找不到我就找賣肉的,我就在賣肉的旁邊,要是實在找不到,就到那間最高的酒樓門口等我,我會在那裡等你!成不?”
梁川正想到處轉轉,一聽大喜,把林藝娘遞過來的錢推了回去道:“藝娘不用,我不餓,我就到處看看,需要我幫忙賣柴你吱一聲!”
林藝娘馱著柴,笑道:“你還能幫上什麼忙啊,顧好自己就是不給我添亂了!”
一句話頂得梁川老臉通紅,訕笑道:“我到處隨便看看就好,一會就去找你..“
梁川拖著拐,一瘸一瘸地饒有興趣地到處觀望著,對他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路邊賣豆皮豆腐的,炸油餅炸米祼,煮餛飩煮麵條,大冬天的熱氣騰騰的,好不誘人,連月來,梁川頓頓喝粥,喝得兩眼直冒金星,碩大的身子一會就飢腸轆轆,街上看到這些小吃,更是饞得不行,看兩眼這小吃,扭頭就得走,不走肚子不爭氣地要造反。
小娘子要給自己錢來吃東西,現在這家裡啥光景自己不是瞎子,什麼情況梁川都看在眼裡,林藝娘自己省吃儉用,還去挑那麼重的柴來集市賣,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幫不上忙就算了,不能再亂花那個錢。
梁川邊走邊瞧,路邊突然圍了好多的人。人包了一圈又一圈,水洩不通。梁川個子高,在人堆外遠遠就看得見,一個少女和一個老漢兩個人,老漢滿臉褶子,頭髮散亂衣衫襤褸,席地而坐,雙目緊閉,那神情就像死了老爹一樣的一副街頭人民的老藝術家姿態,慢悠悠地拉著一把二胡,旁邊則站著一個少女,少女十來歲出頭最多的樣子,面容清秀,但是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長得皮包骨頭,瘦不啦嘰,臉上又黑黑地像是一團黑炭,要不是留著一頭長髮,就像一個假小子一樣。少女吹著杆木簫,神態就比較自然。兩個人前面不遠,擺著一個大瓷碗,裡面有不少銅板。
原來是兩個賣藝的。古代還真的很多這種橋段,等下不知道會不會有惡霸出現,欺男霸女。
在那個精神文明極度匱乏的年代,不要說看戲,就連這種沒什麼名堂的表演都會有好多人圍觀。雖說在現在也不少街頭藝人在地鐵廣場等地表現自己的才藝,但是看得多了,就不覺得是什麼文化大餐了。只當是普通的表演的對待,梁川閒得無處可去,就一直跟著人群圍著看。
老頭子明顯表演得用力過度,一副死了老爹的神情赤祼祼地掛在臉上,雖然賣力地拉著,曲調也很悲愴,邊拉還邊介紹著自己的悲慘身世:“我父女倆自南而來,往北走一路賣唱,不求富足,但求一口飽飯,路過貴寶地,有一股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梁川聽著,故事裡也算有股意味,就是沒啥噱頭,這樣肯定吆喝不到幾個錢。而且看著旁邊人群眾的反應也是興致高漲但是扔錢的沒幾個,反響一點都不強烈。
老漢拉得賣力,一曲完畢,圍觀的百姓明顯也是想只看熱鬧不買帳,梁川一看這勢頭,心裡滴咕道:“我是真窮,有是有兩個銅板,就全扔了,你們倒好,一群人光想占人家便宜又不捨得給錢。”心裡犯嘀咕,臉上還一副不屑的表情。
老漢拉來拉去都是一個調調,聽著聽著觀眾也聽出個所以然來了,沒啥新鮮看頭了。周圍圍觀的人就紛紛散去了,老漢拉了半晌沒拉出一個屁來,倒是換了一個小姑娘,梁川定睛一看小女孩身上沒打理,而且身體沒長開,若是加以悉心調教一下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這姑娘神情坦然,手中撥弄著一把二胡,嘴裡唱著一首小詞: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
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
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梁川不知這是晏殊晏大夫的詞,只知道這詞優美,小姑娘的嗓子更是天籟,一曲唱罷,別人倒沒有感覺什麼,梁川覺得新鮮,不禁雙手鼓起掌來大叫道:“好!”
梁川人變壯了那嗓門也變得格外大。
這突好其來的巨吼就像平地驚雷一樣,那群圍觀的人全都懵了,兩個耳朵嗡嗡作響,不少人心裡吶悶,至於嗎,吼這一嗓子,人家賣藝的都沒你這麼賣力,簡直有病。人群裡那白眼像雪花一樣,齊刷刷地掃過來。
有兩個小姑娘打扮明顯比周圍的人精緻,衣著甚是光鮮明亮,臉上還抹著紅脂水粉,站得離梁川最近,身子被他一吼都震歪了。兩人怕是沒受過這等驚嚇,那眼眶都有點微微發紅,瞅著梁川恨不得吃人。梁川那是見過世面的人,以前參加工作,最不怕的就是群眾的白眼,人要臉樹要皮,要工作皮都可以不要。
少女與老漢也這被梁川嚇到了,這麼熱情的觀眾第一次遇到啊,看著梁川也是殘障人士,估計在想這不會是個同行吧。。也不知道這個客觀會打賞多少錢銀錢,四隻眼睛眼巴巴地等著。
梁川兩隻巴掌不地拍著,拍得自己的手都疼了。旁邊的人也想看看這麼喜歡會值幾個錢,幹看了半天,結果雷聲大雨點小,也是個白嫖的主!光在那裡鼓掌,一分錢都沒扔。
“有病!”唾罵聲不絕於耳。
連少女和老漢都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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