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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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和我的英語搭子解除合作。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剛剛結束了一次月考,除了那慘淡的英語成績之外其他都還算好看,所以我被英語老師抓到辦公室喝了半個小時的茶。她覺得我針對她,從高一上課睡覺一路數落到昨天上課還在發呆。
她在罵我,我在腦子裡面回想同學們給她起的外號。英語老師聲音尖細,是上海土著,說話腔調聽起來刻薄又冷漠,並不被大家所喜歡。
我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例如英語老師那洋涇浜的腔調、在學校運動會時故作扭捏的跑步姿勢,高中的生活太過無趣,看老師的笑話也是樂子之一。於是我沒忍住笑了一下,被英語老師抓個正著。
我被人贓並獲,老實認錯,雖然平日裡經常捱罵,但這會兒被單抓在角落裡面數落還是難免有些難堪。
這種難堪我歸結於:我那並沒有用的英語同盟。
這位英語同盟是我在社交網站上遇到的,是一個英語學術字幕交流網站,那個時候我剛考完期末,本來想在裡面找找看有沒有突發善心的外國菩薩拯救一下我那可悲的英語人生,結果沒想到撿到了個半斤八兩的。
可能是弱小的人惺惺相惜善於抱團,我們倆當時互換了聯絡方式,每天熬著一個小時的時差開始聊起來了。
很艱難,非常艱難。從IP地址我知道對方是日本的,我和他介紹說我是滬爺,他連發了三個問號帶上了一串日語,我用百度翻譯才知道他把滬爺理解成上海年長的男性了,讓本來以為在網際網路上認識了新鮮純情女高中生的好夢想短暫地破碎了一下。
我跟他解釋我確實是女高中生,但純情就不一定了。
——當一個高中生能夠用梯子登上國外的軟體的時候,她會拿來做什麼事情,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言而喻的。這事不分男女。
我和對方聊了幾個月,一開始聊得不多,後來才逐漸多聊了幾句,頻率從三天一句話變成了一天三句話,徹底開始多聊起來的原因是我倆都考試了,我分享了一下我58的試卷問對方考了多少,得到了一張12分的試卷後,我感覺到我的人生又恢復了一些動力。
比爛雖然不好,但實在能夠安慰人心。
特別是有個連20分都考不到的,我覺得我選擇題全選C都能比這個高。
他不服,把試卷發給我看,我說不懂日語。
他說這是英文。
我:……不懂你們日本的英語。
成績的惺惺相惜和看美劇的品味相近讓我和對方建立了一種詭異的同盟關係,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在那邊學日語,他在那邊學中文,我們為了近一步理解對方的表達付出了很多努力,就是沒有在學英語上付出什麼努力。
我倆從我高一暑假聊到高二的第三次月考,我的英語成績毫無波動,我媽親切地說我‘家裡的股票要是有這麼穩定’也是好事,我說我分數是紅的,你想要也行,被我媽拿著拖鞋從陽臺追到小區樓下的花園。
痛定思痛,英語成績得不到進步,還要每個月從我的生活費裡面摸錢充我的V/P/N,這事實在有點不太划算——多少也帶著點被老師罵完遷怒的意思——我趁著歷史選修課的時候在最後排敲手機,傳送小作文給對方。
我倆其實針對這次考試進進行過討論,當時我在上課摸魚,他在社團摸魚,雖然都是不幹正事,但我總覺得我吃虧一點。這次我的英語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六十大關,對方的成績卻突然比我高了那麼幾分,我懷疑他這次考試另有高人相助,英語搭子反過來鼓勵我說:沒事的,其實及格了就好,我們一起加油!
我:我們是150分制的。
我:90分及格。
他:……我們30分及格。
我看著那個他發來的數字呼吸驟然暫停,好像這麼多日的交流我反而成為跳樑小醜了。那一刻,我曾經博得安慰的58分和他的12分沒有任何差異。
這也是我現在為什麼遷怒他的原因之一。
我選修課的同桌在呼呼大睡,他顯然不在意等級考的那三十分,在之前無數個不聽課的時候,他跟我嘮他家在美蘭湖的三套拆遷房,跟我說他家在五角場的學區房——大學的學區。
有些人的階級差距不止在大學之後才體現出來,還在每一個無聊的時候。
伴著他不太明顯的呼嚕聲,我異常嚴肅地在百度翻譯裡面敲下第一行字:
親愛的Akaya,你不好,雖然我知道這個點你肯定已經放學了,但是才剛剛下午第二節課的我還是很想在這種時刻和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我用非常嚴肅的態度對待這段關係,雖然我倆並沒有根據合同簽訂搭檔協議,但畢竟聊了三個月了。於是我決定用對方的家鄉話來結束這段並不是很漫長的感情。
這篇小作文從我下午第二節課一路寫到晚自習,同桌朱雯寫數學作業的時候湊過來看我一眼,問我:“在跟你男朋友寫分手小作文呢?”
我糾正她:“是我的學英語搭子。”
朱雯懶洋洋地道:“哦,你那個國外的男朋友。”
我深呼吸,想要再次糾正,卻看到前座的男生忽然轉頭過來,他壓低著聲音,看起來像是特務接頭,而我們正在做什麼堅決不能被班主任發現的秘密任務,他問:“莫黎,你是真打算分手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我早就不看好你們了’,我懶得糾正了。
我記起來開學時我和我同桌說我找到了個英語搭子的時候,她正在和前排的這個男生嬉笑打鬧。我和朱雯其實算不上什麼特別要好,但因為是同桌,所以還是得關係好一點。就像是我和前桌男生其實不熟,但朱雯和那個男生熟,於是什麼話都能說得上來兩句。
朱雯和那男的互稱對方為好兄弟,胳膊纏著胳膊,小腿彆著小腿,看得人十分膽戰心驚,倘若我年輕個五六歲,一定會舉著我顫顫巍巍地手指說這樣不行,老師不讓。
但當時我十分淡然,甚至想讓這兩位暫停一下卿卿我我,好聽一下我的偉大宏圖。
同桌和前桌很給面子,他倆立刻結束了纏綿的姿勢,一個問我:隔壁班那個一米八的?
一個問我:是哪個倒黴蛋?
兩個人不聽人說話的態度和現在十分相近,我決定不再和他們在這個事情上多費口舌,繼續寫我的小作文。人處理一段關係的方式是寫小作文好像是個普適選擇,看我寫這種東西顯然比語文卷子上的閱讀理解有趣,朱雯一直在看,我也沒擋著,她問我:“莫黎,你語文成績這麼好,你寫的小作文你那個日本男朋友看得懂嗎?”
我說:“我會用百度翻譯翻譯成他看得懂的。”
現在已經是科技社會了,我都能在網際網路上能和對方成為聊天好友,語言不通那完全就不是問題。
前桌男生一直不肯轉回去:“百度翻譯好像不太準確。”
我說:“其他翻譯要會員錢。”
前桌男生哦了一聲,高中生如果不是為了十幾分折腰,就是為了十幾塊錢折腰,這事是很正常的。
我在那邊手指飛速地打字,出去倒水的班主任已經十五分鐘沒有出現,教室裡面安靜的自習氣氛逐漸被交談聲打破,變得吵鬧起來,朱雯趁亂又問我:“你為什麼要和他分手啊?”
我說:“因為他每天下午三點放學。”
從班裡面總是念叨著的分類名詞來講,朱雯屬於現充,不屬於二次元,所以她並不能夠透過海外作品瞭解到日本的學生作息,這會兒瞪大了眼睛,問我:“什麼?他是小學生嗎?”
我說:“我國的小學生平均放學時間也在四點鐘。”
在這上面我們顯然是同仇敵愾的,朱雯很理解這點,但她又覺得如果我要和對方‘分手’,肯定還不止這個原因,於是又問:“還有其他原因嗎?”
我說:“我感覺我倆最近有點曖昧了。”
朱雯:?
朱雯:“你談戀愛不搞曖昧難道搞學術嗎?”
我想我確實是沒辦法和他們解釋我們倆想搞的是學術,而且是英語學術,但我們倆顯然不適合走入這條河流。
教室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出去摸魚的班主任回來鎮場子了,不得已我收起了我的手機,小作文還沒有寫完,一直沒有動靜的社交軟體閃爍了一下,這次我讓沒朱雯看到,整理了一下書本和卷子躲開班主任視線,點開了我的英語搭子主動給我發的訊息。
他給我發了張照片,正對著燦爛的夕陽是一個比耶的手勢,沒露臉,只露了手指,但看起來非常的青春有活力。
他給我發訊息:finishedschool?
還是他:Lookatthesun.
這怎麼看都有點曖昧了。
我想:和一個連Sunset都拼不出來的男生是不會有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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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英語搭子叫切原赤也,是日本神奈川私立高中的學生。
我在網際網路上搜尋了一會兒沒搜尋到那所學校,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記起來我用的是國內的網,搜不到國外的東西很正常。
事情要從三個月開始說起。
這個世界上的學生總會被推薦‘看美劇原片’學習英語的,當這個建議被我採納的時候,我的同桌和前桌討論了一下關於為什麼學英語看的是美劇而不是英劇,那個時候正是午休的時候,兩個人好像在討論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似的,我則是假裝聽不到,頭靠在牆上和對方打字。
我和我的英語搭子交流真的非常困難,在創造出一種我倆都能聽懂的語言之前,我們可能三天或者四五天才給對方發一句話。
我至今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能和他聊下來,可能是第一次溝通的時候帶來的沉沒成本讓我深深介懷,於是不得已在後續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我們在互換名字這件事上就非常折磨,那個時候我正頂著書桌上的昏黃檯燈,桌子上放著沒寫的作業,我一口咬著我媽給我做的蔥油雞蛋餅,一邊和他嘗試溝通。當時我們倆還沒決定說自創一種語言進行溝通,所以是靠著翻譯器互相嘮的。
他說他叫きりはらあかや。
我百度翻譯了一下,給他備註桐原赤屋。
但我又不能在溝通的時候喊他桐原或者赤屋,於是靠著偉大的百度翻譯翻譯出了他名字的字母表達方式,翻譯軟體來回折騰,我確認了一下他的名字:ShirahataAkaya
他糾正我:是KiriharaAkaya
我並不知道這兩者裡面的區別,只有一種現在已經開始上英語課的頭疼感,我先是思考了一下這麼長的英文他怎麼記得住的,後來反應過來他總不能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他自報了家門,我總得給對方一個稱呼我的方式,但我又沒有什麼所謂的暱稱,所以我想了想,把我微信的暱稱告訴了他。
禮尚往來,我說我叫靜待花開。
百度翻譯下來一長串叫做‘Waitingfortheflowerstobloomquietly’,我覺得他可以在其中隨便選一個單詞喊我,但他給我發了好幾個問號,問我中國人都叫這種名字嗎?
我:這是最符合中國人喜好的名字了。
他說他還以為中國人的名字都很短。
我反應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對方告訴我的是真名。
我們倆當天晚上還聊了些其他的,他很主動地問我為什麼會試圖在字幕同好群找人學英語,我本來想說因為很多事情,聒噪的媽冷漠的爸嘲笑的同學和迷茫的未來,但因為翻譯起來太麻煩了,所以我說:因為我不想一天背三百個單詞。
家裡面請的家教一個小時四百,擅長於讓我花半個小時背單詞然後做試卷,我常思考於此的意義,跟我媽溝通還不如把四百塊錢給我,我下個月的考試肯定能有所進步。
我媽白了我一眼讓我滾。
他大概似懂非懂,我問他為什麼也到了這種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他說他怕他捱揍。
百度翻譯把他發出來的稱呼翻譯成了‘繼任的負責人’,我想:他可能有個冷酷無情的繼父。
自我介紹就已經困難重重了,我當時只覺得為什麼不把這些時間用在我的英語翻譯上面呢?糾結Shirahata還是Kirihara,就好像我背單詞到底應不應該從abandon開始一樣。而且我的作業還沒寫。
所以那天聊完之後,我們倆一週沒有互相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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