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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希特納爾握緊他的劍,然後倒在了地上。

他的左脖頸傳來一陣極其強烈的刺痛,這疼痛蔓延著侵害了他的整個大腦,進而讓他無法站立,頭暈目眩。他試圖保持平衡,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對手抓住了他劍術中的某個空當,隨後便以閃電般的速度為他揭示了這個空當。它所帶來的是劇烈的疼痛。幾秒鐘的掙扎過後,第八連的裡希特倒在了決鬥籠的地上。

複合材料製造而成的地面很好地支撐了他的重量。他的兄弟們在臺下的黑暗中無聲地凝視,他則仰望著天花板上的那團光源沉默不語。

它灑下來,被籠子本身可怕的形狀以及其他東西切割成了不規則的碎塊,彷彿被打碎的寶石。裡希特在十幾秒後才爬起身,仍然感到頭暈目眩。

“如何?”第八軍團的教官以他特有的輕柔語調詢問。

裡希特知道他在問什麼。

“有頭緒了。”他揉揉脖頸,如此回答。“但我還是不理解你為什麼能抓到我藏在三十個虛招裡的那唯一一個破綻。”

“因為你為了迷惑我做出的嘗試太多了,多到我甚至可以完全無視它們所有。”

卡里爾一面說,一面搖了搖頭。

“你總是喜歡在發動真正的攻擊前動動伱的手腕,我記住了這個習慣,所以我不需要再去觀察你劍刃的走向,或你肩膀的抬起運作了。我只需要看你的手腕。”

裡希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但是,就像我說的那樣,裡希特,我對劍術本身並不如何精通。我沒有在劍術上對你取得勝利。”

他聽見他的教官委婉地開口。“所以,你要不要嘗試找找其他人?我認為第四連的塔拉弗應當能夠在劍術上和你戰成平手。”

“他不行。”裡希特無情地回答。“他在劍術上的確不錯,但他總是想得太多。我邁出一步,他會試圖分析我這一步後面隱藏的東西,然後我就可以邁出第二步,用我的劍狠狠地敲他的腦袋了。”

決鬥籠臺下的黑暗中傳來一陣笑聲,以及一個粗啞的喊聲:“你這混蛋!”

“對不起,我沒注意你也在下面。”裡希特頭也不回地說。

“你這王八蛋,你是和我一起來的!”第四連的塔拉弗喊道。“你就是故意當著教官的面諷刺我!”

“我什麼時候都可以諷刺你,幹嘛要當著教官的面?”裡希特答道,隨後便再次握緊了劍刃,朝著他們的教官衝了過去。

卡里爾安靜地站在原地,表情隱隱有些無奈。裡希特是個執著而認真的人,這也是他的劍術為何能進步的如此之快——但是,卡里爾是真的不太懂劍術。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是在劍術上勝過裡希特的,他是用單純的觀察力以及對戰鬥的敏銳勝過他的。

“你想從我這兒學到什麼呢,裡希特?”卡里爾一面格擋兇猛凌厲的攻擊,一面如此詢問。“我教不了你什麼,至少在劍術上是這樣。”

“您只需要站在那兒被我攻擊就可以了。”裡希特說,然後他聽見臺下有人在小聲地咒罵他不懂禮儀。

隨便你們罵,反正教官又不在乎。裡希特想。

他是對的。他們的教官的確不在乎這種事。

卡里爾笑了:“你想讓我當個木樁嗎?”

“我今天的目標是至少能碰到您一下——或者兩下。”

“你把這個當做勝利的目標?”

“最終目標當然不是如此。”

裡希特後退一步,深吸一大口寒冷的空氣,隨後猛地高舉劍刃,以一記斜斬為他接下來的突刺做了鋪墊。

在斬擊被格擋開後,他立刻旋轉手腕,腰部發力,用最專注的注意力刺出了一記堪稱可怕至極的刺擊。

這一次,它沒有被擋開。

卡里爾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把訓練劍沉重地抵在那裡,本身的重量以及裡希特的力量已經讓那塊面板被刺破了,血液正順著劍身往下滴落。

“教官——”

“——做得好。”卡里爾微微一笑。“西亞尼會非常嫉妒你的進步速度的。”

裡希特悄悄地鬆了一大口氣,他趕緊將劍收回,轉過身,從屬於他自己的角落上拿出了一塊潔白的消毒毛巾,遞給了他的教官:“那他也得趕回來才能做到這件事。”

卡里爾輕笑起來,開始擦拭血液:“他們的返程之旅已經快要結束了,裡希特,不出幾天你就能看見西亞尼在臺下的角落裡大喊他的名字了。”

“.”

裡希特沉默了,腦子裡開始迴圈播放一個聲音——‘我,泰拉的西亞尼,要成為下一個挑戰者!’

他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我沒想到我居然會有點想念他。”

卡里爾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悶笑,以作回答。他回到決鬥籠邊緣,伸手開啟了籠子。裡希特對他點點頭,隨後便拿著自己的訓練劍跳下了擂臺。

他今日的訓練已經結束了,如果還有時間的話,裡希特會很願意再和他的教官打幾場,但現在不行了,他需要趕回他的連長身邊並一起前往地面執勤。

卡里爾記住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臉,以及每個人的執勤時間。所以他才會開啟籠子讓裡希特離開。

每天只有少數人能和教官對練,這些機會尤為寶貴,因此,他們的教官花費了一點時間與精力,來保證了所有人的訓練時間都不會減少。

在離開的路上,他的兄弟們以陰沉的、獨屬於第八軍團的方式為他喝了彩。不像其他軍團,他們沒有誇獎,沒有大聲地稱讚,只有平靜的視線交匯、輕輕地頷首,以及一些落在肩膀和脊背上的拍擊。

但是,也有許多人向他提出了挑戰——比如第四連的塔拉弗,他怒氣衝衝地在角落裡指著裡希特,一句話沒說,但卻比劃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割喉禮。

裡希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於是乾脆決定當做沒看見。

他走上那扇位於二樓的門,一路趕回了第八連的駐地,並在簡單的清洗後換上了他的動力甲,全副武裝地去往了機庫。

他的連長以及其他一百九十八名兄弟已經在這裡等待多時了。地面執勤任務相對來說比起其他工作要簡單許多,但對於每個連的人數都有限制,最高不能超過兩百人。

這個限制是由康拉德·科茲加上去的,至於原因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半個月那場涉及到了三個連隊的大混戰是怎麼回事的。

“還差十分鐘,你就算遲到了。”安瑞克·巴巴託斯嚴肅地說。

“但我沒有。”

“少來這套——我聽說你今天在籠子裡讓教官流血了?”

裡希特驚訝地看向他的連長:“你怎麼知道?”

安瑞克抬起手,敲了敲頭盔的側面:“你知道的,裡希特,我們的訊息總是很靈通——我甚至還知道第四連的塔拉弗要和你決鬥呢。”

“他打不過我的。”

“這可說不準,你們兩人的交手結果從來都是以平局佔多數。”

“今天之後就不會了。”

安瑞克低沉地笑了笑:“你最好能贏他個幾十次,這樣我就能讓四連的那個混蛋好好氣一氣了”

裡希特沒有回答這句話,安瑞克·巴巴託斯嘴裡的‘四連的混蛋’通常只會指代一個人,也就是第四連的連長——他可不想摻和進這件事裡去。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連長?”

“出發去哪?”

“.執勤?”裡希特遲疑地問。

安瑞克·巴巴託斯搖搖頭,他的臉被頭盔所遮蔽,裡希特因此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卻能聽出他那暫時還沒有被呼吸格柵改變的聲音中的笑意。

“今日的執勤在你抵達前的五分鐘被取消了,原體親自下的命令。第一連將填補我們的空缺,我們將和四個離散的小隊一同行動,前往跳幫。”

“跳幫?”

“是啊,跳幫”安瑞克·巴巴託斯發出了一聲危險的哼笑。“又有一些人開著他們的破爛運輸船接近了諾斯特拉莫,我相信夜幕號不會介意多出幾個囚犯的。”

裡希特皺起眉:“這麼快?那些囚犯說他們花了四個月抵達諾斯特拉莫,但他們現在才被囚禁了兩個星期.他們背後的世界為何這麼快就再派另一批人來了?”

“我相信他們其實並不清楚他們的人在諾斯特拉莫上遭遇了什麼。”安瑞克·巴巴託斯說。“但這裡是帝國的邊陲之地,裡希特,換句話來說,這裡可能什麼都有,自然也包括另一個想要和諾斯特拉莫貿易的世界。”

“最好沒有異形。”第八連中的一個人在通訊頻道里幽幽地說。他的冷笑話帶起了一陣鬨笑,就連裡希特都為之微微一笑,他帶上頭盔,和他的兄弟們一起做好了跳幫的準備。

而現在,他還不知道一件事。

有時候,戰前的玩笑與冷言閒語往往會變成真的。這不是迷信,而是某種可怕的機率學。

還有,吃個飯回來繼續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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