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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原先以為自己能看到一座城市,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茫然地站在陰森的尖塔塔頂,他的兄弟們和他一樣並排站立,只有一個人舒適地蹲在邊緣延伸而出的石像鬼頭頂,姿態自然到彷彿天生就屬於這裡。
撲鼻而來的臭氣與街道上傳來的槍聲讓俊美的半神難以剋制地皺起了眉。
他不需要轉頭也能知道羅格·多恩和費魯斯此刻的面無表情,以及洛珈皺眉思索他們父親命令的模樣。
既然他們能忍耐,那他就也能。
“......康拉德?”他低聲呼喚。“這是何處?”
“昆圖斯。”
蹲在石像鬼頂端,他的兄弟用生澀的高哥特語回答道。
嘶嘶作響,聽上去和高哥特語沒什麼關聯,那口音仍然很嚴重。不過,他的聲音卻很輕柔,裡面有一種古怪的習以為常。
福格瑞姆抿了抿嘴,康拉德·科茲破爛的衣衫讓他移開了視線——這件衣服無法遮掩年輕原體超凡的體格,但它能代表另外一些事。
“混亂。”
一個平靜的聲音如此說道。“我沒有看見半點秩序,哪怕是壞的秩序也沒有。康拉德·科茲,為何這裡會這樣?”
福格瑞姆情難自禁地嘆了口氣,他從羅格·多恩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平靜的責問。
“因為大清洗快到了。”他們年輕的兄弟說。“二十年一次,卡里爾說,上一次的時候情況比現在更混亂。”
“大清洗?”
“是的。”
“你們沒想過做點什麼嗎?”羅格·多恩問。
“做什麼?”康拉德·科茲問,語氣很平靜。
福格瑞姆悚然而驚,還以為他們的新兄弟要開始和羅格爭辯了——這件事並不稀奇,無論誰和羅格·多恩說話,都有機率發生。
但他可不想看見這件事發生在一個一歲半的孩子身上。
然而,多恩卻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才開口:“......你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對不對?”
“我知道啊。”康拉德·科茲說。“卡里爾告訴過我要做什麼。”
“為何你要讓他告訴你該做什麼?”
羅格·多恩的聲音仍然平靜,福格瑞姆卻已經開始快速眨眼了——他扭頭看向費魯斯,卻發現後者正抱著雙手默默嘆氣。
洛珈站在費魯斯身邊,默默地轉頭,和福格瑞姆彼此對視,表情有些複雜。
沒人開口。
“為什麼不呢?”康拉德·科茲說。“至少,到現在為止,卡里爾一直都是正確的。”
“你是一名基因原體,康拉德·科茲。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但你很快就會了。你將承擔起一份重大的職責,這份職責要求你必須自我思考,而不是去仰仗一個凡人。”
“卡里爾不是凡人。”
“是的,他是一名靈能者,但那說明不了什麼。”
康拉德·科茲從石像鬼上站起身——有那麼一剎那,福格瑞姆以為他兄弟的面上會帶著憤怒或類似的情緒。如果有的話,福格瑞姆理解他。
但是,沒有。
只有一種平靜。
他走回大樓頂部,比他們都矮小,卻泰然自若地走過了他們,靠在了一處嗡鳴作響的機器上。
然後,他笑了。這笑容很僵硬,甚至有些讓人懷疑其背後的意義。但是,在場的原體們沒有誤解。
他們看得見康拉德·科茲的眼睛,知曉其中沒有惡意。
福格瑞姆抿起嘴,不明白康拉德·科茲到底是以何種心態來面對羅格·多恩的話語的。
他想,若是有人用‘科林不過只是個工人’這種話來和我交流,我恐怕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來。
“你不太瞭解他,羅格·多恩先生。”
“叫我羅格,或者多恩——你無需在我的名字後加上那樣一個敬稱。你與我是兄弟。”
“現在還不是。”康拉德·科茲平靜地說。
“......”
寒風吹過,然後,沉默。
它們當然無法擊穿半神們的面板,實際上,哪怕這個溫度再低許多,都不會令他們感到半分不適。
可是,就在這寒風之中,這些高大的巨人紛紛沉默了,唯獨其中一個較為矮小的仍然舒適地靠在空氣過濾器上,平靜而舒適。
“這是什麼意思?”
羅格·多恩問,然後緩慢地皺起眉,嚴肅的神情在面容上緩慢的綻放。福格瑞姆看著他的表情緩慢的變化,頭一次覺得氣氛變得凝滯。
啊,大事不妙。他默默地想。
“現在還不是。”康拉德·科茲重複道。“你們是他的兒子,對不對?”
“當然。”洛珈迅速回答。
“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康拉德·科茲說。“而如果我不是的話,我就不是你們的兄弟。”
“你不可能不是。”費魯斯低聲說道。“血脈的聯絡,兄弟,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一對漆黑的雙眼看了過來,然後,被詢問者緩慢地點了點頭,但卻又搖了搖頭,柔順的黑髮在惡臭的空氣中飄揚。
他明明身著破爛的拼接衣衫,在這一刻卻平靜到令人覺得理所應當。
“你怎麼可能不是?”洛珈焦急地,彷彿想要證明些什麼。“父親說過,你是他的兒子——”
“——現在還不是,金色的先生。”康拉德·科茲說。“另外,很抱歉我打斷你的話。”
福格瑞姆幾乎笑了。
他一直看著他們新兄弟的眼睛,所以他知道,康拉德·科茲是真心為這件事感到抱歉。他打斷了洛珈的話,稱他為金色的先生,在之後還為此道歉。
他不是故意的。福格瑞姆在笑過之後如此想到。他就是如此單純。
“......我叫洛珈,洛珈·奧瑞利安。”
‘金色的先生’用一種勉強的語氣說:“但是,康拉德·科茲,你真的是他的兒子。”
他沉默一會,突然情真意切地揮起了手臂:“如果你不是,你又憑什麼如此高大,如此富有力量呢?你在夜空中跳躍移動的敏捷可不是凡人們能擁有的!”
“......為什麼你們都要用凡人這個詞?”
康拉德·科茲皺起眉,這是他頭一次露出這種不悅且夾雜著疑惑的神情:“我不理解你們使用它的方式——難道我不是凡人嗎?”
“你當然不是。”
福格瑞姆輕柔地解釋起來,態度十分溫和,甚至溫和到讓一旁的費魯斯有些詫異。
“你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高哥特語,你能在黑暗中視物,你可以無視寒冷,抵禦飢餓......而且你還天生就知道許多事,對不對,康拉德·科茲?”
“對。”
“那麼,你就不是凡人。”
“可我會受傷。”
康拉德·科茲歪了歪頭。“我還會流血——我會痛,這些都是身為凡人的標誌,不是嗎?被鐳射槍打中會痛,被子彈打中也會痛......難道你們不會嗎?”
有那麼一個瞬間,福格瑞姆幾乎無法回答這句話。
他沉默了,俊美到近乎完美的面容上突兀地閃現出一種錯愕。他低下頭,再次抬起時,已經換了副表情。
現在,他很嚴肅。
“我們會,兄弟。”他低聲說道。“我們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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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住在這裡。”康拉德·科茲說。
他抬起手,指了指庇護所上方那個小小的雨水過濾器,面上帶著點隱約的高興:“那是雨水過濾器,它可以把酸雨變成能喝的水。”
羅格·多恩沉默地凝視著面前這間可怕的建築物,他的一些堅持讓他不願意將這個由爛木板和鐵皮拼接而成的東西稱之為房屋。
然後他問:“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當然!”康拉德·科茲點點頭。“但是進門的時候請小心一些,那扇門需要提起來才能被開啟——哦,還有,請別坐在那把椅子上,那是卡里爾的。”
“......我會的。”
羅格·多恩走到門邊,他看著這扇門,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那個由鏽跡斑斑的彎曲金屬所構成的門把手,隨後將它緩慢地提了起來。
再然後,他推開它,看見一片陰森的黑暗。不像是一個居所,倒像是一座監牢。
但是,黑暗並不能阻止羅格·多恩的視線,他毫無阻礙地看清了每一個角落。
屋內沒有裝潢,沒有柔軟的床鋪,也沒有任何能使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樣一點的地方。
牆壁在振動,因為風在吹。天花板上有幾個縫隙,這意味著下雨時會漏雨。
它既不遮風,也不擋雨。
多恩沉默地望過一個鋪著破布的牆角,然後看向了一把破爛的椅子。
它很明顯是凡人尺寸,羅格·多恩只需一眼便能看出那把椅子出了什麼問題——它的結構不穩定,因此坐上去的人必須要挺直脊背才能坐穩。
這對一把椅子來說是不合格的,而且,在椅面上還擺著一個塑膠餐盤,其上有散發著詭異味道的黑色物質。
羅格·多恩深呼吸了一次,獲取了他所需要的資訊。
“那是食物?”
他轉過頭,問康拉德·科茲——後者這會正被福格瑞姆拉著量身材尺寸,表情顯得很侷促,顯然不適應這樣親密的接觸。
而福格瑞姆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也同樣不好受,他一直抿著嘴,神情複雜。
“是的,營養膏,卡里爾經常吃它。”康拉德·科茲立刻回答。
“......那東西里沒有太多營養物質,而且多半會味同嚼蠟。”
“對!”康拉德·科茲連連點頭。“卡里爾也是這麼說的。”
“......所以,你們就吃這個?”
“啊,不!”康拉德·科茲眨眨眼。“我偶爾會去抓點老鼠吃。”
“......老鼠?”
“是的。”
多恩看到,他們的新兄弟竟然自豪地笑了起來,笑容澄澈到讓他差點咬住了牙齒:“我知道二十三種老鼠的烹飪方式!”
“沒有正常點的食物嗎?”費魯斯·馬努斯低沉地問。
“這不就是正常的食物嗎?”康拉德·科茲不解地回答。
“......”
多恩低下頭,沒有再問問題。他轉身來到大樓的邊緣,凝視起了下方的景象。過了一陣子後,他才繼續開口。
“其他人吃什麼?”
他簡短而平靜地問,隨後還作了補充。“我指的是,那些幫派成員——那些正在街道上來回巡視的。”
“......”
“康拉德?”福格瑞姆低聲問道。“怎麼了?”
“......他們吃肉。”
康拉德·科茲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回答了多恩的問題,在這一刻,他聽上去幾乎不像是他自己。
“肉?什麼肉?”多恩繼續問。
他很平靜,雙手卻攥緊了。很顯然,他已經察覺到了問題的答案——至少也是一部分答案。
“......其他人的肉。”康拉德·科茲說。“平民們的,工人們的。但他們不吃自己的,他們也不吃貴族的。”
福格瑞姆的手停止了——他在量肩寬,這件工作對他而言非常簡單,他已經記住了很多資料。但是,在這一刻,這些資料被打亂了。
他一向穩定的手此刻甚至隱約有些顫抖。
“帝皇在上......”洛珈·奧瑞利安喃喃自語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諾斯特拉莫。”他們蒼白的兄弟安靜地說。“昆圖斯,下巢。”
沉默。
巨大的沉默再次席捲而來,輕易地將這些巨人們擊倒。無人反抗它的權威,深紫色的雲層在他們頭頂蔓延、滾動。惡臭的氣味在寒風中逸散。
洛珈·奧瑞利安開始低聲唸誦經文。費魯斯·馬努斯將雙手重疊在一起,放在了背後。羅格·多恩平靜地一如既往,只是雙手卻已經攥成了拳頭。
福格瑞姆停下了手指的顫抖,平靜地拂過兄弟的肩頭,然後拍了拍他。
“我們繼續,好嗎?”他柔和地問。
“可是,福格——”
“——福根。”
“福根先生。”
“沒有先生。”
“福根?”
“對,康拉德。福根。”
“可是,我不想要新衣服。”
“為什麼呢?”
“因為我會把衣服弄髒的。”
福格瑞姆聽見他的兄弟如此說道。“血會讓衣服變得很沉重,幹了以後則會變硬。如果活動,就會有血痂從衣服上飄落。如果我穿你這樣的衣服,我會把它們弄髒。”
“......弄髒了,又怎麼樣呢?”福格瑞姆問。
他沒讓自己嘆氣。他怕他誤會。
“你的衣服很漂亮。”
康拉德轉過頭來,小聲地說。“卡里爾告訴過我,漂亮的東西通常都意味著珍貴,珍貴的東西就應該被珍惜,不是嗎?”
“是的。”福格瑞姆笑了。“珍貴的東西的確應該被珍惜,是的......所以我會給你做一件...嗯,普通點的衣服,如何?”
“普通點的?”
“對,和你身上的衣服一樣,也是黑色的。但是呢,它可以防水——所以它也可以讓鮮血沒辦法浸溼它。怎麼樣?”
“......會麻煩你嗎?卡里爾說,麻煩其他人不太好。”
“當然不會。”福格瑞姆說。“這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那......謝謝?”
不必謝謝我。
福格瑞姆嘆息著轉過頭,與費魯斯視線交錯。此刻,後者的眼中有一種與他類似的情緒正在翻騰。他們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便懂得了對方的意思。
洛珈仍在誦經,面容上滿是悲憫。而羅格·多恩卻轉身朝著那間庇護所走去。他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彎下腰從裡拿出了一把對他而言太過迷你的椅子。
“你坐不下那把椅子的,羅格·多恩。”康拉德·科茲略顯遲疑地遲疑地說。
“我不坐。”多恩平靜地說。“我是要修它。”
“修它?”
“是的。”
多恩點點頭,將椅子提起,他的力量讓他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件事。然而,他拿著椅子的姿態卻很小心。
“只是一點結構問題而已,只要有多的木頭或金屬,我就能修好它。”
“......嗯,庇護所後面有個沒用的老式淨水器。”
康拉德·科茲眨眨眼,滿面不解。“它或許能幫上你。可是,為什麼你要修它?”
“......因為我要表達我的歉意。”背對著他,羅格·多恩如此說道。
“歉意?”康拉德·科茲茫然地問。而他身後的福格瑞姆比他還要茫然,就連洛珈都停下了唸誦經文,看了過來。
費魯斯緩慢地挑起眉。
“別驚訝。”羅格·多恩背對著他們說。“做錯事、說錯話,就應該表達歉意。而最好的方式,是做出一些事來彌補。”
“你以前可沒這麼做過......”福格瑞姆低聲說道。
“那是因為我以前沒錯過。”
“也包括你說馬格努斯整日看書是一種精神方面的偏執嗎?”
“是的。”
福格瑞姆終於笑出了聲。
他拍拍康拉德·科茲的肩膀:“這就是羅格·多恩,康拉德。這就是他。你還不知道他的道歉意味著什麼。但是,相信我,等我們彼此都見過面以後,這件事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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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號。”
“第十七號?”
“對,第十七號。”蒼白的巨人點點頭。“我會給它們編號。”
費魯斯·馬努斯看向那隻石像鬼。
他們已經在尖塔與大樓頂端跳躍過許多次了,費魯斯看見過很多隻石像鬼。在他看來,這一隻和其他所有的,都沒什麼區別。
“用你見到它們的順序來編號嗎?”費魯斯問。
“是的。但有些石像鬼沒有,我不想給它們編號。”
“為什麼呢?”
福格瑞姆驚訝地看了一眼費魯斯,沒料到他會對這個問題如此感興趣。
“嗯......”
康拉德·科茲沉思片刻,說道:“因為,它們應該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編號。我給那些石像鬼編號,是因為我現在還不會起名,但是......”
他皺起眉,停頓住了,似乎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好在,費魯斯也並未追問。
“的確如此,如果你珍視某物,就應該給它起一個名字。”
福格瑞姆抿嘴一笑。
被稱作‘戈爾貢’的巨人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繼續了。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很有力量。
他問:“你一直在提到一個人,康拉德。卡里爾·洛哈爾斯,你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他嗎?”
洛珈猛地看了過來。
“嗯......”蒼白的巨人思考著點點頭。“可以,但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他性格如何?”費魯斯問。
“......啊?”
“他有對你發過脾氣嗎?”
“沒有。”康拉德·科茲迅速地說。“從來沒有——而且他老是對我道歉。”
他皺起眉。
“我不喜歡這樣。”他低聲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不管是不是他的錯,他都會對我道歉。我不喜歡這樣。”
他抬起頭,看向費魯斯,後者面無表情,卻點了點頭,彷彿正在鼓勵他繼續說。
“然後......他很聰明,很有耐心,會告訴我很多事,也知道很多事......但是,他很悲觀。”
“他很悲觀?”羅格·多恩重複了一遍。“為何你會這樣形容他?”
“我說不出理由。”
康拉德·科茲搖搖頭。
“卡里爾總是很悲觀,他從不明說,但我知道他是怎樣看待諾斯特拉莫的。我有次告訴他,這個世界病了,他沒有反駁我,只是在笑。”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他很悲觀。他笑,是因為他覺得諾斯特拉莫的病無藥可醫......他甚至想要用火將世界焚燒。”
“但我能理解他。”
“棚戶區因為肺病而死在路邊的工人,選擇加入幫派一起食人的孩子,肉鋪裡售賣的肉......礦工......貴族......還有那些迷幻劑......”
他的聲音開始愈發低沉,愈發輕柔,到了最後,幾乎如同夢囈。
“那些東西讓他很痛苦。他從不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他的難過。”
“......”
沉默著,費魯斯搖了搖頭——他本就不怎麼善於言辭,和他的兄弟們比起來就更可怕了。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他天性好鬥,意志頑固。但那只是外在表象,在諸多兄弟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察覺到他對征服困難的喜好。
那個人叫他戈爾貢。
費魯斯不憎惡這個綽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些喜歡。他認為它十分合適,就和福格瑞姆贈與他的那把戰錘一樣合適。
而現在——這位鋼鐵的戈爾貢卻抬起手,拍了拍康拉德·科茲的肩膀。
“你看清了他的痛苦。”他低聲說道。“這點尤為重要,兄弟,保持它。”
他的兄弟茫然地看著他——在半秒鐘之後,費魯斯·馬努斯頭一次發了笑,笑容中只有善意。
在半神們的頭頂,夜仍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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