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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開數槍,槍槍中靶。

以前趙傳薪在騎馬奔跑中,還難以掌控精準度。可自從在遼地和俄人打了一場後,他發現了自身的不足。

專門耗費巨時——兩個小時來訓練。

或許兩個小時訓練少了點,但至少有進步,狀態行不行要看臨場發揮。

只要能對上魔鬼水晶眼鏡給出的靶心,抓住剎那時機,想要中靶也簡單。

別人是需要天長日久的掌握,而他只需要少許時間適應即可。

幸好,今天人多。

對社牛來說,人越多越在狀態,發揮就越好。

等馬和靶子的距離拉開後,就不能用手槍了。再遠,就不是人的問題了,是槍和子彈不行。

趙傳薪收回手槍,拿出步槍。

忽然,單腿掛著馬鞍,一條腿橫在馬背上,整個身子側著掛於馬上。

兩手完全脫韁用來持槍。

眾師生髮出驚呼。

這一幕,怕是牛頓見了也會心酸的。

砰!

中靶!

拉栓。

砰!

中靶!

也沒見趙傳薪腰腹怎麼用力,人飄忽忽的又返回到馬背。按說那馬應該吃力,身子歪斜才是,但事實上馬跑的穩穩當當絲毫不受影響。

這引起了師生極大的喝彩!

若是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做這些動作,或許不違和。

但以趙傳薪的身高和塊頭,那就相當有衝擊力了。

聽見喝彩聲,趙傳薪騎馬兜了一圈,又回到靶子附近。

他忽然弓身,然後踩著馬鞍直立在馬背上。

手裡多出了兩把馬牌擼子。

雙手同時單手上膛。

這時候的人,哪裡見過這種花活?

登時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也說不上來哪裡好,但就是很帥。

終於,趙傳薪將“雙槍快腿小黑龍”的人設,在今日立了起來。

雙手錯落開槍,砰砰砰……

現場發出尖叫!

梁敦彥瞠目結舌。

論裝逼,這世上無出趙傳薪其右者!

那馬因為沒人控韁,漸漸地速度就慢了下來,直到止步。

再看趙傳薪,站在馬背上,兩條肌肉虯結的手臂叉開,能看見他腰腹發力,將胸肌和腹肌崩的緊緊地,人忽然騰空,滯空旋轉1080度,然後穩穩落地。

在今天以前,誰要是赤身Lt的,怕是會遭來謾罵和嘲笑。

不管男人女人,看見有人故意展露一身腱子肉,搞不好會啐一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狗東西!

但是他們對趙傳薪說不出來這種話。

他們的詞彙量匱乏,腦袋裡很想表達一些東西,但又說不出口。

那是一種震撼,扭轉自身認知的感覺,說不出來又不吐不快。

趙傳薪落地後,擦擦腦門的汗。

好險,差點丟人現眼!

以後決不能玩這種高難度的花活了。

好在最後安然落地。

又被他裝到一次,真刺激!

他抱拳:“哈哈,獻醜獻醜。”

終於裝完了全套,趙傳薪身上也見了汗,被小風一溜,十分的酸爽。

趕忙將遲一生手裡的外套和T恤接過,挨著套上,這才舒服了些。

有時候展現自己的才華,不付出些東西是不行的,比如寒冷。

有個南方口音的男同學忽然大喊:“趙先生講幾句吧。”

現場安靜下來。

不管是北洋大學,還是其它院校的學生都是如此。

“好吧。”趙傳薪顯得很真誠的說:“同學們,其實我這人有些內向,不太喜歡講話的。”

首先北洋大學的師生就笑了起來。

就服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勁兒。

趙傳薪繼續道:“我呢,其實也沒多少資格給你們講話。

因為什麼?

眾所周知,我在列強當中有許多不好聽的名號——遠東亡命徒,遠東屠夫等等。

這些名號,到了國內,卻統統化為一個詞——愛國者!

你們不要學我,其實這是一種無能狂怒的表現。無奈之下,我才那麼做的。

其實,我也經常會在夜裡,流下悔恨的淚水。我常常捫心自問,我真的是個屠夫麼?很顯然,回答是否定的。

我是這般的善良,無辜,我連殺雞時候手都哆嗦,過年的時候,別人家殺豬叫我去,我都是要拒絕下刀子的,因為我最見不得血腥。”

我曹。

北洋大學外的學生腦瓜子嗡嗡的。

頭一次見臉皮這麼厚的人?

而北洋大學學生則再次重新整理三觀。

伱那麼善良,跟北洋兵乾的時候,可沒見你手下留情。

你那麼善良,在美國橫衝直撞,據說連他們的“大羅”都被殺怕了。

殺得天翻地覆,殺的血流成河。

據說連袁總督,都讓他拿槍頂著腦袋,屁都不敢多放一個,最後不管是愛新覺羅·奕劻父子還是袁總督,在趙傳薪面前都認慫了。

這特麼完全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威風。

就這,你告訴我你善良,你膽小,你見不得血腥?

趙傳薪指天畫地,振振有詞:“今兒把話撂在這,趙某人生信條就是——時時常要方便,念念不離善心。

你們一定要學習我這樣,慈悲為懷,多多度化洋人,方可成就大功德!”

下面的人都懵了。

許多人反應過來,趙先生這是說反話呢吧?

這是要讓我們幹洋人啊!

那南方的男生,雖然口音軟綿綿的,可卻是個好戰分子:“說得好,趙先生,阿拉就是要度化洋人,把他們度回他們的天國、他們的老家去!”

趙傳薪滿臉笑容指著他:“阿拉說得對!”

“……”

旋即,趙傳薪臉上收起了笑容:“同學們,列強亡我之心不死,關外有日俄虎視眈眈,隨時想下口咬下我們一塊肉。中原大地上更是東一塊、西一塊的被分出各國租界。

我們的民族傷痕累累,正在流血!

民族需要你們,這個古老的國度需要你們,不單單是像我這樣的武夫,提著槍炮硬碰硬。更需要你們讀書,學習科學技術,強身健體,用知識武裝自己。

如果,我們打沒了子彈,我們的實業被破壞殆盡,我們的教育難以為繼,我們的鐵路全部被佔。

如果這樣,還沒有阻擋住列強。

那麼,血性將是我們最後一道防線!

我趙傳薪敢喊對列強喊出一句話——狗日的,你們儘管放馬過來試試!”

轟!

學生炸了。

要是一個天天喊口號的憤青說這話,可能大家沒那麼多感觸。

可說這話是向來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趙傳薪,就顯得分外有力度!

這話尤其熱血,聽得人熱血沸騰!

“血性就是我們最後的防線,趙先生說得好,老子有的是血性。”

“狗日的列強,讓他們來試試老子的刀劍!”

“趙先生,不管你做什麼哪怕造反,我遲一生都支援你!”

趙傳薪本來笑呵呵的,可聽到了這句話,趕忙瞪了遲一生一眼。

腦殘粉也不是這麼腦殘的。

老子不怕清廷,你也不怕嗎?

遲一生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話不妥,一縮脖子。

趙傳薪怕別有用心者聽了,再上綱上線的去舉報遲一生,就擺擺手壓下人聲。

大家漸漸地安靜。

他繼續道:“我說的國度,並非指清廷。我說的民族,也非清廷。國度是我們的傳承,民族是我們的血脈。清廷,則什麼都代表不了。”

大家秒懂。

有人忍不住問:“趙先生,你支援君主立憲,還是支援=革-命?”

好大的膽子。

後者在此時就=造反。

趙傳薪打了個哈哈:“你說啥,我聽不懂。我一般不研究這些,平時多半時間都在讀書,抱著一本《春秋》能看上一整天,連吃飯和睡覺都會忘記。”

梁敦彥捂臉。

趙傳薪繼續道:“有時候,我也會受傷。受傷時候,我就一邊讀著《春秋》,一邊讓醫生給我刮骨……啊不,是縫針。縫針的時候,我很沉默的,一聲不吭,任其放手施為。”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已經確定了一些事,至於是什麼,因為要給趙先生一些面子還是不說了。

見他們都不說話了。

趙傳薪就哈哈一笑:“好了,今天很盡興,就到這裡吧,你們繼續比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著,他轉身就想走。

梁敦彥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摁在那:“趙先生,哪裡走!”

趙傳薪錯愕回頭,看著老頭兩手抓著他的胳膊,使勁使的臉都微微發紅。

“梁校長,還有啥事?”

還有啥事?

你也盡興了,也裝逼了,裝完就走?

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只是抓著趙傳薪胳膊,也不說話。

趙傳薪撓撓頭:“哦,差點忘了。學校損毀了是吧?別擔心,我會予以賠償的。但是,趙某是真的有事。”

梁敦彥見他沒有掙脫,就放開手。

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旋即背起手,氣質這一塊繼續拿捏住,淡淡道:“老夫不大不小也是個命官,有何事但講無妨,老夫說不得也能幫上一二。”

“真的嗎?”趙傳薪面顯驚喜。“梁校長可曾聽過張榕?就是刺殺出洋考察五大臣那個張榕。”

“額……聽是聽過。”

“聽過就好,我本來是想去劫獄的。既然您老有能力,那幫在下將張榕給從模範監獄撈出來,如何?”

聽趙傳薪明目張膽的說要去劫獄,梁敦彥眼皮子猛跳。

趙傳薪也是故意的,一來和北洋兵已經幹過幾場了,成王敗寇已分勝負,沒必要怕什麼;二來就是該立“無敵真寂寞”的人設了。

人就是這樣,越是無所畏懼,別人反而越怕。

諒這小老頭一個文官,沒膽子跟他作對。

“咳咳,這個,有些難度。”

趙傳薪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就這?您老這是啥命官?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梁敦彥苦笑:“這是小事?再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當時太后震怒,要不是李蓮英說情,又有人為其擔保,怕是現在張榕已經人頭落地了。我勸你也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劫獄……”

沒說完,梁敦彥頓住。

似乎,

好像,

趙傳薪有很大機率能劫獄成功。

他眨巴眨巴眼,說不下去了。

趙傳薪呵呵一笑:“這樣吧,我真不會跑。我先去劫獄。您老呢,回北洋大學校長辦公室等著。你那有酒對吧?”

“額……”梁敦彥摸不著頭腦。“有酒。”

“那好,您老去把酒溫上。等酒涼之前,我就把人給劫回來了,然後去校長辦公室找你探討賠償事宜。”

草,剛剛是廢寢忘食、刮骨療傷,現在直接溫酒斬華……溫酒救張榕了是嗎?以為老夫和那些學生當真不知道這些典故嗎?

可趙傳薪說完後,就不理會梁敦彥。

還跑到賽馬場,隨手順了兩匹馬。

梁敦彥見狀,在後面焦急大喊:“老夫真回去溫酒了,你至少把馬送回來,那是袁總督批的軍馬,還要送還回去呢……”

趙傳薪權當沒聽見,一溜煙的跑了。

梁敦彥在後面直跺腳。

一分錢沒要到,還有被拐走兩匹馬的危險,這上哪說理去?

一路來到模範監獄,門崗還認得他,忙露出笑臉:“盧先生您來了?”

“什麼盧先生,老子叫趙傳薪!”

“啊?”門崗直接懵逼了。“趙傳薪不是那個……”

“對,你沒有說錯,我就那個趙傳薪,趕緊開門,別逼我動手。”

門崗臉刷的就變了。

仔細打量,盧先生果然和傳聞中趙傳薪的外表別無二致。

他臉色糾結:“這,趙先生,我需要通報一聲。”

“啥?”趙傳薪眼睛立正起來。“我趙傳薪來你們模範監獄,你還需要提前通報?

這麼不給面子的嗎?

我勸你,晚上睡覺別睡太死!”

“……”

門崗立刻就慫了。

遇上這位瘟神,搞不好白天都過不去,別說晚上了。

人家袁總督和慶王爺都慫,所以慫一下不丟人。

趕忙開啟大門,將趙傳薪和兩匹馬放了進去。

趙傳薪將馬交給門崗:“給我栓好了,這是你的賞錢。”

丟過去一枚銀元。

門崗心說,回頭挨訓免不了,但上級應該能理解他的苦衷,一塊銀元也算值了。

趙傳薪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模範監獄。

還是那天兩個獄警,見了趙傳薪也不覺得奇怪:“勞煩籤個字。”

“你替我籤,寫上趙傳薪就行了。”

“趙傳薪?”

“對,莫非還有誰敢冒充趙某?”

“這,這,這不敢。”

“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進去。”

兩個人身體有些顫抖。

實在是“趙傳薪”這三個字,近來如雷貫耳。

天津衛西門亂葬崗那堆積的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骸,觀者驚心聞者膽寒。

見他們不動,趙傳薪故意眯起眼睛:“嗯?你們敢不聽話?”

“不敢不敢,這就進去。”

兩人嚇壞了。

趕忙開門,前面帶路。

本來,有人進入後囚犯開始叫囂。

可見了來人是趙傳薪後,又變得鴉雀無聲。

他們倒不是怕趙傳薪,他們怕的是盧錫安。

掰臂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傳薪在這種壓抑的氣氛裡,來到張榕牢房外。

等待多日,左等右等趙傳薪就是不來。

張榕從滿懷希望,到疑神疑鬼,再到現在已經絕望了。

人最怕的不是噩耗,最怕的給希望然後再無動靜。

所以他這幾日蓬頭垢面不修邊幅,鬍子拉碴,蜷縮在床上,看著老了十歲不止。

當他抬頭,看見趙傳薪的時候,整個人都從床上蹦了起來。

可又看到了兩個獄警,心又沉了下去。

若趙傳薪來劫獄,怎麼會讓兩個獄警帶路呢?

再看趙傳薪,樂呵呵的拿出精靈刻刀,在牢房的門鎖上劃了幾刀,門鎖斷裂。

兩個獄警瞪大眼睛,目睹這一切,想要說什麼卻不敢張口,想要轉身去通報卻拔不動腿。

滿臉都是糾結。

趙傳薪見張榕還在床邊站著,喝道:“草,要不要等我給你寫個邀請函你再出來?”

張榕恍然如夢。

他呆呆的,不可置信的走出牢房。

然後見兩個獄警戰戰兢兢的樣子,不明所以。

“盧……”

他才剛開口,趙傳薪便打斷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趙傳薪,什麼盧不盧的。”

“啊這……”

張榕直接就懵了。

他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然翻天覆地。

趙傳薪又拿出兩個大洋,遞給倆獄警:“拿去喝茶,挨頓板子換兩塊錢,比送了命強,你們說對不對?”

倆獄警接了大洋麵面相覷,然後齊齊的小雞啄米點頭:“對,對,趙先生說的都對。”

張榕更懵了。

這難道就叫作,不戰而屈人之兵?

可到了大門,趙傳薪見典獄長王璋堵在了外面。

有兩個拿槍的獄警,其餘拿著警棍。

但有意思的是,警棍都是垂著的,槍都背在背上。

真正的劍拔弩張,至少槍口應該調轉對準這邊。

趙傳薪立刻就懂了王璋的心理活動。

首先他直接讓人跑掉,這肯定要受處分。

可讓他跟趙傳薪作對,他沒那個膽子。

於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趙傳薪嗤笑一聲:“真的,這位典獄長,我都替你感到糾結。”

王璋:“……”

趙傳薪眼睛一瞪:“還不他媽給我讓開,等著趙某血洗模範監獄是嗎?”

誰知,旁邊的張榕聽到“血洗”二字,忽然急道:“趙先生,萬萬不可,王獄長他是位俠義之士。”

他還以為趙傳薪是在門外留了後手,或許是保險隊全員到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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