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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傳薪,俺是王佔元。能不能進一步說話?”
河面上有激烈的水流聲,有風聲,趙傳薪只聽了個囫圇。
但他看到王佔元孤身一人站在岸邊,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人往水裡一沉,消失不見。
王佔元喊話完,見趙傳薪忽然消失於水裡,愣了愣神。
片刻,就見趙傳薪已經出現在了河岸淺水處。
即便這裡,也至少有3米多深。
趙傳薪發動蔚藍幽靈甲,帶著巨大的水花轟然躍起,直接跳在了岸上。
扭動扭動脖子,身上不掛一滴水珠。
王佔元瞳孔收縮。
畢竟,他還沒聽過趙傳薪的法師之名!
此人,莫不是神仙鬼怪之流?
點上一根菸,趙傳薪深吸一口,吐出煙霧淡淡道:“王佔元,你有何話要說?”
王佔元穩定心神,暗自告訴自己不要太慫,不要讓人看扁了。
可一開口,底氣便不足:“這樣打下去沒什麼好處……”
趙傳薪哈哈一笑,聲音渾厚洪亮,掐著煙的手指點王佔元:“你們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你們認輸!”
王佔元覺得每個毛孔都在顫抖。
太他媽囂張了!
這分明該是千軍萬馬前,勝者為王一方該說的話。
可偏偏,趙傳薪單槍匹馬就有這個資格。
“可伱要知道,北洋馬上要定額擴及定全國軍額為三十六個鎮,關外就有第一,第二混成協,外加駐防吉林的第三鎮。你若是亂來,鹿崗鎮將萬劫不復!”
“呵呵。”
威脅老子?
趙傳薪上前,來到王佔元不足一米之處。
他居高臨下,輕蔑的將濃煙噴吐到王佔元的臉上:“你們去殺呀,鹿崗鎮不養閒人,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我趙傳薪要是皺一下眉頭跟你一個姓!
不過,袁大頭,慈禧,愛新覺羅·載振父子這些人,包括你王佔元,還有你那些手下,我發誓,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全部要為他們陪葬!”
王佔元駭然後退。
別人說這話,他肯定嗤之以鼻。
可有鬼神莫測之能的趙傳薪,他不敢不信!
人家就天天去蹲你,總不能每天都帶千把人出門吧?
而百八十人都不夠人家看的!
蹲十天八個月不成,蹲上一年呢?
幾個人頭夠人殺的?
他苦澀的說:“趙,趙隊長。”
面對面情況下,如果直呼其名,王佔元心裡還是有些壓力的。他不知道該稱呼什麼為好,因為趙傳薪沒官職。最後,只得以保險隊的名義,稱他為“趙隊長”。
“趙隊長,我等只是聽令行事。令出於總督府,而意來自於尚書載振,而旨更是老佛爺下的。我讓手下退後一里外,此時就我們兩人說話,沒人能聽得見。冤有頭債有主,趙隊長為何不去找愛新覺羅·載振呢?”
王佔元也是被逼急了,連這種話都敢說出口。
“我正有此意呢,這不先掃平你們這些障礙嗎?”
王佔元眼珠子左右的掃動,模樣非常鬼祟。
他一咬牙:“趙隊長,小站兵營裡,其實部隊數量並不多。我帶的這些人,就已經是主力了。不如,你趁著我退兵的時候,去找載振。至於南北段的巡警,想來趙隊長也不放在心上。”
豁出去了!
愛咋地咋地吧!
等這個時間差一過,趙傳薪不管是抓住了愛新覺羅·載振,還是殺了他,那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反正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行啊,掌聲送給忠奸人!那正好,王遊擊給我指指路,告訴我載振家怎麼走。”
後世趙傳薪去天津旅遊的時候,是參觀過慶王府的。
但是沒記錯的話,那慶王府在美租界劍橋道上,是載振很多年以後才購買的。
此時並不住那裡。
果然,王佔元小聲說:“在英租界……”
趙傳薪滿意的拍拍王佔元的肩膀:“世界那麼大,以後有我在的地方,你記得要退避三舍。另外,給我留下兩門克虜伯野戰炮,外加炮彈若干。”
“這……我回去不好交代。”
平白失了兩門炮,尤其還有那麼多手下看著,回去不受處罰那就怪了。
“你要是不把炮留下,就別考慮回去了,你回不去!”
“……”
王佔元一點脾氣都沒有,乖乖的留下炮和彈藥,帶著手下撤走了。
……
京城,皇宮。
老佛爺愜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讓李蓮英挑重要的奏疏給她念。
自去年年底起,慈禧便開始食慾不振,身體每況愈下。
李蓮英和她是有感情的,見狀,他自作主張把多半的不重要的奏疏舍下,只拿了三本。
想了想,又放下一本,只留兩本。
慈禧等了會兒聽不到動靜,卻也沒睜眼,只是質問:“怎麼不念?”
李蓮英趕忙開始。
“佛爺,有兩件重要的。一件發生在關外。
日本提出抗議和警告,說地方不靖,間島區域長期有土匪出沒搗亂,致使韓國警民受傷。若朝廷不管,他們將派遣軍隊入境,保護韓國的墾農。”
“徐卜五是幹什麼吃的?這點事,到現在還沒解決!”
卜五是徐世昌的字。
慈禧其實才不關心間島區域的地界問題,屁大點地方,能有什麼用?
她只想解決麻煩,不讓日本有藉口挑起戰爭。
偏偏徐世昌在領土這方面寸步不讓,和那些該死的“亂民”站在一邊。
這其實讓慈禧很惱火,偏偏許多話還不能明說。
總不能讓徐世昌別管了,那點土地愛佔領就佔領吧?
李蓮英小心翼翼道:“回佛爺,徐總督說了,這件事情有蹊蹺,讓日本將界樁挪回原位,警告他們不要越境。但日本人沒有動,卻不時的派遣韓國警察越境,以勘定界限為藉口在我們境內肆意行動。所以,致使百姓為守護國土發生抵抗事件……”
“嗯。
日本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但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讓徐卜五儘快解決。如果日韓不肯作為,那他就親自帶人去挪動界樁。總歸是要解決的。
不然給了日本人藉口,又要藉故興兵,朝廷沒那麼多銀子拿來打仗了。
說另一件事。”
這時候的慈禧已經七十三歲了,老態龍鍾,說話比以往慢了許多,有氣無力的。
不像八國聯軍侵華的時候,逃跑之時還不忘在各地衙門胡吃海喝,每餐山珍海味靡費無數。
李蓮英將這本奏疏放下:“第二件事,南方去歲受災,災情延續到今年,各地無糧可調,導致米價上揚。本來有鹿崗鎮慈善會在,災情一度得到緩解。可一來是現在鹿崗鎮慈善會有錢也買不到那麼多糧了,二來,這二來……”
其實,有個人李蓮英是不願意提及的。
因為這些天,老佛爺一直因為此人而煩心。
但這些奏疏當中,十有七八繞不開此人。
“說下去呀?”
慈禧不悅的再次催促。
伺候人的活最不好乾,就算替主子分憂,搞不好還會被訓斥。
李蓮英只得繼續:“二來,前些日子,有報紙刊登了一篇文章,說有個在北洋大學讀書的學子,叫張露鋒,是餘杭人。他在趙傳薪演講的時候,叫囂說趙傳薪做慈善是錯的,不如把錢捐出來發展軍事力量,或者自己組建軍隊驅趕洋人。
那趙傳薪聽了後,就說以後不做餘杭的慈善了,餓死的人罪孽都算在張露鋒身上。要恨,就恨張露鋒好了。
結果,在南方的鹿崗鎮慈善會看了報紙,就停止了在餘杭的慈善活動,停止對當地糧價的干預。這導致餘杭米價快速上揚,貧民搗毀米店,甚至張露鋒的家人也受到波及。
他說自己家沒錢,實際上他家也是當地殷實富戶,有良田千畝。
結果,被貧民打進了莊子,家財被洗劫一空……”
慈禧:“……”
就離譜。
這個張露鋒腦袋被門框夾了嗎?
她終於憤憤的睜開眼:“叫人革除了張露鋒的學籍,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依我看,再讓他讀書也是枉然。”
“是,佛爺。”
好不容易有個鹿崗鎮慈善會,動輒賑災,還沒有各地衙門口的“中間商”賺“差價”,能讓錢切實落在災民手中。
間接著,也算是替朝廷解了大麻煩。
可這張露鋒一句話,就惹出了亂子。
慈禧能不恨麼?
可是,恨完了,她又一愣。
最近趙傳薪的曝光率太高了,慈禧已經記住了這個名字。
她忽然問:“對了,趙傳薪前些日子,和袁慰亭的北洋新軍發生衝突,槍擊數十人,此人抓到了嗎?”
而李蓮英聞言心裡一緊,這就是他今日想避擴音到的事。
因為這件事,或許會讓慈禧血壓飆升,萬一一口氣沒搗上來再死了就麻煩了。
“這……回老佛爺,北洋軍派一營人馬去抓捕趙傳薪,但被他給打退了,還搶走了兩門克虜伯炮。”
“什麼?”慈禧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一營人馬,被他一個人給打退的?袁慰亭練了這麼多年的兵,練出來的就這?”
簡直天方夜譚。
在慈禧看來,不是趙傳薪厲害,是北洋軍無能。
一直聽人吹噓,北洋新軍有多厲害多厲害,現在看來不過爾爾,傳言都是虛的!
而鹿崗鎮慈善會,雖然是趙傳薪組建的。
但在慈禧看來一碼歸一碼,該賞賞,該抓抓,該殺殺。
他趙傳薪雖然做好了好事,幫朝廷省了不少麻煩,可他犯了法還是要抓回來砍頭。賞可以沒有,罰必須給到位。
她眯起了眼睛,臉上現出了年輕時候才有的鋒芒:“此人十斤骨頭裡,九斤逆骨,一斤反骨。留著實乃大患!
聽說,鹿崗鎮慈善會很有錢,是嗎?”
李蓮英聞絃音而知雅意:“是,佛爺,他們從去歲到今年,散出去的銀子怕是不下百萬兩!”
朝廷缺銀子啊,缺的將鹽業都收了回來,進行官營。
慈禧點點頭:“善財難捨,別人做慈善,至多幾百上千兩,過萬的已經鳳毛麟角。南方受災,我不過也拿了十萬兩銀子。想來,這鹿崗鎮所謀不小啊。通電袁慰亭,讓他傾盡全力去捉拿趙傳薪,要留活口……”
話沒說完,就有小太監匆匆來報:“報……天津城急電,十萬火急!”
李蓮英心裡咯噔,有種不妙的感覺。
接過電報內容一看,臉色大變:“老佛爺,趙傳薪他,他抓了載振……”
“什麼?”慈溪豁然起身。“膽大包天,真是膽大包天!”
話還沒完呢,李蓮英繼續道:“趙傳薪說,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
慈禧冷聲道:“說了什麼?”
“他說,他說做慈善做的錢包空了,慶王爺有錢,讓他捐些善款,捐100萬英鎊才放人,不然就讓載振提前去下面等老佛爺……”
慈禧聽的血壓嗷嗷的竄,氣急攻心,李蓮英撫背幫她順氣,這才平息下去。
這是咒她去死嗎?
好歹毒的心腸,好一個無法無天趙傳薪!
她能猜到,趙傳薪的原話或許更加囂張,這些還是李蓮英美化後的結果。
李蓮英見她臉色有些難看,就說:“老佛爺,我這就安排人叫太醫……”
慈禧擺手:“不必了,告訴袁慰亭,務必將此人捉住,押解到京城,我要親眼見此獠伏誅!”
……
趙傳薪沒怎麼費勁,就綁了愛新覺羅·載振。
想要要“一點紅”那簡單,扎完後往海河裡一丟,世上便再無載振這個人。
但那也太便宜這爺倆了,他老子有錢,趙傳薪這次是奔著錢去的。
那些關於缺錢的話也絕非信口雌黃。
因為他多次去銀行提款,列強學精了,銀行儲備金大為減少,三天兩頭就要將部分錢挪走。
這就像刀塔補兵,防不住對方補兵,那就自己先下手刀自己兵減少資金輸出。
這是李光宗從港島的滙豐銀行發現的端倪告訴他的。
所謂節源開流,開流怎麼開?自然從愛新覺羅·載振這樣的人身上開。
愛新覺羅·載振,此時在一艘小烏篷船上,在老龍頭浮橋附近的水面飄蕩。
水光瀲灩,徐波不興。
這艘烏篷船,與趙傳薪在港島的船屋相比就簡陋許多。
不但棚子低矮,也少了生活氣息。
畢竟天津城不像港島那麼狹隘,百姓沒必要住在船上。
有載貨平底船,從旁邊經過。
其上撐篙的漢子,戴著斗笠,奇怪的看著兩人。
既沒有船槳,也沒有船篙,他們是怎麼行船的?
看見有船經過,愛新覺羅·載振想喊。
趙傳薪樂呵呵的看著他:“你敢喊,我就給你一刀。你有沒有聽過,我關外一點紅的名號?”
“哼,聽過又如何?”
趙傳薪拿出精靈刻刀,輕描淡寫的在船舷上一紮,就像捅豆腐那麼輕鬆將刀紮了進去。
愛新覺羅·載振看的毛髮倒豎。
再鋒利的刀,也做不到如此。想來是因為力氣大的驚人?
趙傳薪笑嘻嘻的說:“我每天睡覺前,都照鏡子,對著鏡子問自己——今天,你一點紅了嗎?”
然後,他拿精靈刻刀在愛新覺羅·載振眉心比劃了一下:“這已經下午了,我捫心自問,今天還沒有一點紅呢!”
“……”愛新覺羅·載振又驚又怒:“你究竟想怎麼樣?”
他才知道,原來“關外一點紅”是這個意思!
腦門被戳個洞,滲出來一點殷紅的血液,想想就不寒而慄。
“不想怎麼樣,等你老子拿錢來買你,你現在是我的奴才了,一個奴才100萬英鎊,真值!”
“胡說!”
聽到“奴才”兩個字,愛新覺羅·載振漲紅了臉。
這絕對是對一個高貴旗人最大的侮辱。
而趙傳薪只是笑而不語。
愛新覺羅·載振養尊處優慣了,這船上環境極差,上面髒兮兮的,坐著會弄髒了衣服,站著搖晃的厲害。
片刻,他說:“我要方便。”
“小號迎風尿,大號踩舷拉。”
“……”
小船搖搖晃晃中,愛新覺羅·載振解開了褲子。
趙傳薪躲的老遠:“你他媽要讓風吹我身上,休怪趙某鐵腳無情,讓你斷子絕孫!”
愛新覺羅·載振被他這一嚇,好懸沒尿了褲子。
極為彆扭的解決完,愛新覺羅看著果然被吹的有些溼了的船上,更加不想坐下去了。
片刻,他又說:“我餓了。”
趙傳薪破口大罵:“讓你換點錢,你他媽不是颳風就是下雨。”
說著,也不知從哪拿出兩個餅子,隨手丟了過去。
餅子落在船上,那裡剛剛還是溼的,這會兒已經被吹乾了。
但那刺眼的水漬猶在。
“掉地上了,怎麼吃?”
“撿起來吃。”
“……”
他慪氣的將餅子踢到一旁。
趙傳薪樂見其成:“呵呵,那是宋記酥油燒餅,正八經的好東西,有且只有兩個。你現在踢了兩腳,只要你老子沒拿錢過來,一會兒你還是得吃。”
說完,趙傳薪拿出照相機。
愛新覺羅·載振恨聲問:“你要做什麼?”
他其實很好奇,趙傳薪是如何將一樣樣東西變出來的。
不過之前見識了趙傳薪“浪裡白條”的本事,在水裡推著小船嗖嗖跑,現在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大驚小怪。
似乎這人還懂點法術?
趙傳薪拿著相機“咔嚓”給愛新覺羅·載振和小船拍了照片。
他說:“當然是記錄美好生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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