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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閣門在轟隆聲中緩緩開啟。

門內卻靜謐非常。

二樓上,眾人神情都有些凝固。

姜望站定,左右分別是小魚和阿姐。

寧十四吩咐驍菓軍甲士閉門,同時探頭朝裡面瞅著。

直至閣門緊閉。

韓偃和溫暮白隔著大概五步,周圍的炁如潮水般溢散,沉重呼吸聲尤為清晰。

通蓮僧依舊笑口常開,梁鏡舟則微微蹙眉。

呂青雉輕喃道:“打平了?”

通蓮僧笑道:“這便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呂青雉皺眉說道:“但韓偃在磐門就展現了他黃庭炁恢復的極快速度,溫暮白此刻已經力竭,只要韓偃再出手,溫暮白就無法反擊了。”

通蓮僧笑道:“韓偃未必會這麼做。”

梁鏡舟淡淡說道:“至少證明了,除了黃庭炁恢復的速度,兩人力量持平。”

通蓮僧轉頭看向三師姐,笑著問道:“韓偃會不會再出手這件事,掌諭有何看法?”

三師姐面無表情,沒有搭理。

通蓮僧並未在意,視線又投向陳景淮那裡。

陳景淮同樣面無表情。

褚春秋則臉色難看。

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韓偃輸給溫暮白這件事,哪怕現在是打平,韓偃並沒有輸,可在他想來,韓偃是必贏的才對。

張首輔平靜說道:“韓偃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他其實沒那麼在意輸贏,雖然只要不殺溫暮白,贏比輸好,也比打平好,可打平的結果會更穩妥一些。”

“別管通蓮僧他們怎麼想,諸位也別想韓偃是否真的有竭盡全力,總而言之,無論覃人是想試探,還是決定要讓溫暮白殺了韓偃,他們都沒能如願以償。”

褚春秋驚詫道:“所以韓偃故意留了力?”

張首輔輕笑道:“我可沒這麼說,或許韓偃確實竭盡全力了,但韓偃的實力有多少,對覃人真正想得到的答案沒有什麼意義,關鍵在於,這一戰是否真的結束了。”

甘梨聞言,好奇道:“那韓偃再出手,徹底擊敗甚至直接殺了溫暮白,不是更讓覃人忌憚麼?畢竟韓偃敢這麼做,便也是代表了我們大隋的態度,雙方誰主動,意義是截然不同的。”

陳景淮沉聲說道:“相互試探是一回事,要動真格的,目前我們很難承擔後果。”

“就算可以虛張聲勢,讓覃人投鼠忌器,可萬一覃人是抱著動真格的想法來的,便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必要去賭。”

張首輔不語。

甘梨和褚春秋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陳景淮說話了,那這件事自然就定論了。

......

韓偃的確沒有再出手的意思。

溫暮白雖然清楚,短時間裡哪怕韓偃只是恢復少許的炁,也足以解決他,要比恢復速度,他沒有絲毫勝算,可他同樣沒有挑明的想法。

至少在他看來,打平這件事是切切實實的。

他比韓偃破境晚了很多,但現在重新追平,某種意義上代表著他比韓偃更有天賦,畢竟韓偃也並非止步不前,所以換個角度來看,他已經贏了。

此刻再打,沒了任何意義,何況他只想打敗韓偃,不想殺韓偃,自然也不會想被韓偃殺死。

對於他自己而言,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剩下的,便是以後再真正的打贏韓偃。

所以溫暮白吐出口氣,淺笑道:“這一架我打得很痛快,但下一次,便只是我快你痛了。”

韓偃面色平靜,說道:“好。”

溫暮白沒好氣道:“好你個頭。”

韓偃直接轉身,擺手道:“走了。”

他從姜望身邊經過,沒有片刻停頓,青藤閣門開了又關,不見了韓偃身影。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姜望。

呂青雉第一時間從二樓躍下,提劍指著姜望,冷聲說道:“我當你不敢來了呢,別再耽誤時間了,開始吧。”

姜望聳肩說道:“這麼著急幹嘛,咱們等會兒再打也不遲,先讓別人打一場。”

呂青雉皺眉說道:“武神祠的人還沒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姜望說道:“接受有玄挑戰的人已經來了啊。”

二樓的有玄聞言,好奇問道:“在哪兒呢?”

姜望指了指旁邊的小魚,說道:“在這兒。”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落在小魚身上。

小魚面不改色,把劍舉在身前。

褚春秋滿臉驚異看向坐在旁側的硃諭雪,“那丫頭什麼時候變成武神祠的人了?”

硃諭雪攤手道:“昨日剛加入的,而且我也請示首領了,是首領同意了的,包括接受有玄挑戰這件事。”

褚春秋頓時閉嘴。

但其他人仍是感到不可思議。

且不說小魚是姜望的人,也別說武神祠會讓一個剛加入的新人接受挑戰,他們更是完全不瞭解小魚,沒幾個人覺得小魚能打贏有玄,所以武神祠是要幹嘛,故意想輸?

可心裡有再多困惑不滿,硃諭雪搬出張止境後,他們也就只能心裡想想,誰都沒敢出言反對,畢竟哪個惹得起張止境啊,他同意了,你不同意,你想幹嘛?想死麼?

其實別說他們了,硃諭雪也沒有很理解。

昨日姜望從神守閣裡出來,和趙汜他們在滄海酒樓吃了頓飯,就冒昧到訪武神祠求見首領張止境,至於姜望和張止境說了什麼,硃諭雪也一無所知。

他僅是得了首領的吩咐,說小魚成了武神祠的人,且第二日會到青藤閣與有玄一戰。

至於武神祠想故意輸給有玄這件事,硃諭雪是不屑一顧的。

誰不知道咱首領最護犢子,也最好面子?

怎麼可能讓手下的人故意輸給別人?

所以硃諭雪猜測,小魚應是有些能耐,首領認為不會輸給有玄。

那麼小魚究竟有什麼本事,很快就能見分曉。

陳景淮皺著眉。

場間能反對張止境的也就是他了。

可他沒有再三詢問硃諭雪是怎麼回事。

或者說,在姜望剛至神都的時候,陳景淮便認出了他身邊的小魚。

是雎王朝皇室後裔魚符的女兒,魚青娉。

魚青娉眉眼間和魚符很像,而魚符的死,就是陳景淮指使人做的。

但他沒把這條漏網之魚放在心上,何況三場比鬥,有玄這一場,是他最不在意的,輸贏也就沒那麼重要,如果小魚死在有玄手裡,那就更無所謂了。

只是難免會考慮到小魚代表武神祠一事的內情,就算姜望想讓張止境成為小魚的靠山,在陳景淮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張止境首先是臣子,難不成還能因為小魚忤逆他不成?

就連有玄也面露茫然。

他自然認得小魚,可也只是認得而已。

在全場皆寂的時候,姜望拍了拍小魚的肩膀,又朝著二樓的有玄招了招手,隨即看向呂青雉笑道:“前面那麼久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吧?”

呂青雉沉默片刻,說道:“那就多給你些時間調整情緒,免得到時候輸太慘,抱頭痛哭。”

姜望微微聳肩,拽著阿姐躍至二樓,讓阿姐和鐵錘姑娘等人在一塊,隨便招呼兩句,又看了眼不遠處的李神鳶和魏紫衣,徑直朝著通蓮僧他們所在的位置走去。

呂青雉也跟著掠至二樓,冷臉站在一旁。

有玄看著走來的姜望,緊張道:“我萬一把小魚姑娘打傷怎麼辦,姜先生不會中途揍我吧?”

姜望在他身前站定,笑眯眯說道:“你真的打傷小魚,我肯定會揍你,但你未必能傷到她,而且如果只是輕傷的話,我也不會那麼不講理,所以放心去打吧。”

有玄戰戰兢兢道:“我很難放心啊。”

另一邊陳錦瑟揮手喊道:“要是不想跟那小姑娘打,現在挑戰我也來得及啊!”

有玄聞言,真就開始考慮。

但姜望直接把他從二樓扔了下去。

也沒個說法,有玄剛慌里慌張站穩,對面小魚已然拔劍出鞘,強勢來襲。

戰鬥就這麼開始了。

有玄雖然慌張,反應卻很快,他雙拳緊握,金光乍現。

小魚的一劍斬在有玄身上,只是崩起一串火星。

但小魚沒有理會,接著連續出劍,讓得有玄身上火星子直冒。

有玄僅是防守,未曾反擊。

觀戰者見此一幕,神情各異。

上官明月冷笑著說道:“雖然助漲他人威風很不好,可差距實在太明顯,出再多劍有什麼意義?只會浪費自己的力氣罷了,這一戰簡直無聊透頂。”

陳符荼沒有發表看法,他很認真在觀戰。

但多數人的想法其實和上官明月差不了多少。

唯獨趙汜搖旗吶喊,甚至用出擴音符籙,“小魚!打他!照他要害打!我不信他全身上下就沒有命門,就往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無數人朝著趙汜行注目禮。

趙汜視而不見,大呼小叫,“繞後面去,給他致命一擊!瞧他繃緊了,那裡肯定是命門,直接就能把他防禦給破了!”

有玄很尷尬,好在小魚沒聽趙汜的。

她依舊持續出劍,且只攻一處。

通蓮僧笑眯眯說道:“我菩提寺的金剛軀,確確實實沒有命門存在,力量如果不夠的話,雖然集中攻擊一點,也無法破防,沒用的。”

姜望淡然說道:“所以只要攻擊力道夠強,金剛軀也是能破的。”

通蓮僧笑道:“我有聽聞閣下在磐門以體魄勝了有玄,想來是炁武兼修的獲益者,二門皆是出類拔萃,天資自是非同凡響,可兼修者煉炁能達澡雪巔峰,練武能達宗師,絕無僅有。”

“我觀那位姑娘是純粹武夫,雖然沒有展現太多氣血之力,但年紀輕輕,不說造詣處在何地,哪怕已至五境宗師,也別妄想能勝有玄。”

通蓮僧臉上笑意更濃,說道:“閣下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不以規矩行事,包括突然讓這小姑娘代表武神祠接受挑戰,能讓武神祠同意,固然能見這小姑娘並非弱者,但閣下貿然之舉,只會讓小姑娘遭無妄之災啊。”

在旁邊聽著的溫暮白,也很好奇看向姜望,問道:“武神祠裡天才武夫應是數不勝數,武神張止境的脾性,更是眾所周知,偏偏讓這位姑娘和有玄一戰,是為何故?”

姜望笑道:“看來不論隋人還是你們,都對小魚很沒有信心啊,那等會兒可別被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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