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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檀劍閣。

林溪知穩坐山巔,周圍縈繞著劍意,隔絕一切,緩慢恢復傷勢。

林澄知在後山劍禁地耐心等著。

沒過多久,劍禁地深處有道身影出現。

謝吾行衣衫破損,面容冷峻,待看到林澄知的那一刻,他抿嘴一笑,“師叔,我破境了。”

林澄知開懷大笑道:“好小子,就知道你能行!”

謝吾行自通道:“我現在可是強得很,更加手癢,想跟師叔討教一番。”

林澄知一愣,說道:“那師叔我就奉陪到底!”

過了一會兒。

謝吾行鼻青臉腫看著林澄知,委屈道:“您咋真下狠手啊?”

林澄知無語說道:“你滿臉自信邀戰的樣子,我以為你修為比我都高了呢,雖然的確不差,可這也不能怪我吧?”

謝吾行哼哼唧唧接過林澄知遞來的酒罈,猛灌一口,問道:“我閉關破境這段時間,外面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林澄知說道:“有啊,西覃要辦兩朝會,是隋覃年輕一輩的巔峰對決,有選你參戰,但誰讓你閉關了呢,只能回絕。”

謝吾行一臉呆滯看向林澄知。

“那真是揚名的大好時機啊,姜望在兩朝會一戰,正面擊敗溫暮白,萬眾矚目,已是天下人盡皆知了。”

謝吾行沒認真聽林澄知後面的話,他滿腦子都是揚名立萬,姜望擊敗溫暮白這件事,接著痛苦哀嚎一聲,“都怪老師非要把我關在劍禁地,不破境不讓出來,讓我錯失如此良機!”

林澄知打擊他道:“你參戰了也沒用啊,別說那時候沒破境,就算破了境,面對那麼多厲害人物,你肯定第一個就得出局,想想雖是沒揚名,但起碼也沒丟臉啊。”

謝吾行臉一黑,想著師叔您果然不當人子。

......

上煬郡因象城。

白家小草閣裡。

李害亂看著默默修行的無雙客,有些話欲言又止。

轉眸看向坐在窗前像以往那般眺望風景的白雪衣,低聲說道:“武神張止境出關獵殺凶神堰山君,期間更有傳聞裡的凶神嘲諦露面,國師曹崇凜親自出手,那一戰不得人知,根據情報,某一刻神山忽然崩塌,似乎意指苦檀神隕落。”

白雪衣喃喃說道:“正神隕落卻非小事啊,好好查查這裡面的問題。”

李害亂點頭應是,又說道:“刺殺姜望一事,讓漸離者死傷慘重,但貌似仍有人未放棄這個任務,探花包括榜眼合作出擊,若姜望真是經歷兩朝會一戰很虛弱,怎麼也能給他造成很大麻煩,事實卻並非如此,姜望的實力已顯得深不可測,任務是否應該取消?”

白雪衣無所謂說道:“掛著吧。”

李害亂再次應是,然後終究沒忍住指著心無旁騖修行的無雙客說道:“探花十四無雙客在漸離者中確實有頗高的能耐,但似乎也不值得讓公子親自教導,他縱使修為能突飛猛進,想對付姜望亦然絕不可能。”

白雪衣輕笑道:“僅是無趣時看到有趣的人,懶得殺他,他若真能下定決心,修為再上幾層樓並不難,總不能什麼事都仗著你來做,多個做事的人沒什麼壞處,我哪會真的指望他能殺姜望?”

給自己倒了杯茶,白雪衣抿了一口,隨即問道:“讓你查得那個紅衣姑娘有什麼訊息了?”

李害亂說道:“一開始毫無線索,但在壠蟬妖患一事後,就突然變得容易了些,原來那紅衣姑娘是烏啼城的人,而且似乎是副城主之女,烏啼城向來神秘,只道是在神都掌控下的神秘,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烏啼城是真的神秘啊。”

白雪衣若有所思道:“在神都對烏啼城的關注度變高後,他們的秘密自然也會被一一揭露,只是相比副城主,烏啼城主似乎更神秘,至少在世人眼裡,連他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李害亂問道:“公子覺得烏啼城有所圖謀?”

白雪衣說道:“要麼是不問世事的隱世高人,想躲清靜,把烏啼城裡的情況都隱藏,不願被外人打擾,要麼就肯定有所圖謀,就看烏啼城主是什麼樣的人了。”

李害亂倒是沒怎麼在意烏啼城的事,猶豫再三,不解道:“公子為何會對那位紅衣姑娘另眼相看?”

他甚至懷疑總不能是公子對那紅衣姑娘一眼鍾情?

想到這裡,他情緒頓時落了幾分。

白雪衣卻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外面雪景,微微眯起眼睛,開啟了新的話題,“苦檀仙人隕落一事我們早已洞悉,雖不清楚是什麼人或妖做的,但此刻苦檀神也跟著隕落,此間氣運卻反而沒有衰竭,你不覺得很有問題麼?”

李害亂情緒低落,露出茫然的臉色。

白雪衣指尖輕敲窗沿,說道:“我想變得更強,所以,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把暫時無主的氣運得到手?”

沒等李害亂說話,白雪衣又搖頭說道:“可這氣運未必真的無主,但嘗試一番也不無不可。”

李害亂瞪大眼睛看著自家公子,像是聽見天方夜譚。

這種事怎麼能夠做到?

......

壠蟬青州府滿棠山。

白山月觀湖意劍的修行結束,來到青絲閣外,看向一旁陪著大貓玩耍的唐果,朝著閣前看菜譜的穆闌潸行禮後說道:“山主帶著一把劍鞘回來後,便一直待在屋裡不出,那把劍鞘究竟有何奇妙之處,能讓山主沉浸致此?”

穆闌潸合上菜譜,笑著說道:“既然能讓唐棠愛不釋手,自非凡品,他說有可能借機更上一層樓,雖說我也不太理解,但他這麼說了,等出來,肯定修為會有增進。”

白山月神色驚異說道:“山主劍意已然至高,區區一把劍鞘,若真有此般妙用,那它的主人又該是何等人?”

穆闌潸猜想道:“如今劍士一脈,以裴靜石為尊,再然後便是唐棠了,想來就算是裴靜石的劍意,也不足以讓唐棠如痴如魔,或許是燭神戰役甚至是更往前先輩大能的劍器。”

“兩場人間戰役又加諸國之亂,再有隋覃之爭,早把以前的事物毀壞殆盡,可真正了不得的東西,無非是被掩埋,很難被毀掉,這對唐棠來說,必然是莫大的機緣。”

說到這裡,穆闌潸看著白山月道:“唐棠何時能出來未可知,但以你目前的方式再修行下去,進境已然變得緩慢,該是時候下山真正行走一番了。”

聞聽此言的唐果一把推開大貓,高舉著右手說道:“讓我也下山唄!”

大貓錯不及防翻個跟頭,表示自己真是無語。

穆闌潸微笑著搖頭說道:“唐棠悟劍,程顏在外面遲遲不歸,你總得留下來陪我吧。”

唐果指著大貓說道:“有它陪著,老師斷然也不會無聊的。”

穆闌潸拒絕道:“上回事出有因,這次唐棠若是知曉你下山一事,肯定要氣個半死,他可是不想你受到半點危險,因為在前往涇渭之地沒顧得上你,讓你差點受傷,他便很是自責了,而且漠章復甦一事擺在了明面上,各境妖患必然迭起,真想下山的話,起碼也要有自保的能力,你修為太弱了。”

沒有理會唐果的撒嬌,穆闌潸朝著白山月揮揮手。

白山月看向唐果祈求的眼神,無奈攤了攤手,像是逃竄般掠下滿棠山。

......

桃山上姜望和堰山君激戰正烈。

第二類真性的突襲雖給予堰山君一次重擊,但姜望卻並未讓第二類真性乘勝追擊,反而將其收回。

阿姐揮手佈下屏障,順便護住了饒夫人的新墳。

百無聊賴般打個哈欠,拽了拽李神鳶的袖子說道:“你用言出法隨給我弄點好吃的。”

李神鳶相當鬱悶說道:“老師您自己也可以啊,幹嘛使喚我?”

阿姐橫眉說道:“那我要你這個徒弟幹嘛!”

李神鳶無奈問道:“您要吃什麼?”

於是阿姐滿臉歡喜開始報菜名。

李神鳶臉色愈發黑了,雖然這點事不至於對她有什麼消耗,可要吃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她想到阿空,為什麼小小的人反而更能吃呢?

所以到底都吃哪去了?

因為阿姐點菜的緣故,李神鳶頗費了些口舌,她說這裡有什麼美味佳餚,這裡自然便有了什麼美味佳餚。

但桃山大雪紛飛,顯然並非用膳的好地方。

只是阿姐也並不介意,裹著雪花一塊吃。

趙熄焰在旁都看傻了眼,尤其看向李神鳶的目光更是火熱。

但旁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她的視線。

有阿姐的屏障在,桃山穩固,可戰況愈顯激烈。

姜望踩著風雪,揮舞著長夜刀,掀起更大的暴風雪,轟轟嗡鳴聲不絕於耳。

堰山君的道行哪怕會隨著時間緩慢恢復,可畢竟是佔據藺高岑的身軀,契合度再高也並非自己的,短時間裡沒辦法恢復巔峰戰力,因此逐漸落入下風。

祂渾身骨骼咯嘣作響,儼然多處破裂,更有一抹又一抹鮮紅飛濺,凜冬的寒意再加上長夜刀的寒意,讓得滾燙血液仍在半空便凍結成冰,宛若水晶般晶瑩剔透,塊塊砸落雪地裡。

姜望也稍微有些氣喘吁吁,若非桃山在神國籠罩範圍內,他的力量沒有時辰限制,而且每次把炁消耗一空都能借此汲取很大的養分,致使修為增漲,否則早敗給堰山君了。

兩道身影狠狠相撞,又再次分開。

他們都已顯得狼狽不堪。

縱有冰雪掩蓋,但血腥味仍顯濃郁的瀰漫在桃山之巔。

堰山君長出一口氣,木然說道:“較比上次見你,真是強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姜望,你果然非比尋常。”

姜望聲音沙啞說道:“可也是因為你道行極大減弱,不復巔峰,哪怕是這樣,我也已竭盡全力,多次突破極限才能打成這般局面。”

力量雖沒了時辰限制,但體力是會下滑的,姜望只覺雙腿如灌了鉛般,持刀的雙臂也尤為沉重。

堰山君緩緩說道:“不管是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都算值得,起碼我並非殺了一個廢柴,並非被弱者殺死。”

姜望笑道:“殺死一位凶神或被凶神殺死,都的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反覆攥攏長夜刀,再次說道:“但這一戰,我要贏。”

堰山君平靜說道:“你殺了四弟拂魈,卻也幫我救了夫人,我能做的便是全力以赴,堂堂正正一決生死。”

姜望認真說道:“那就最後一擊決勝負吧!”

大雪沸揚,兩股強大的力量不斷攀越高峰。

姜望把現有力量毫無保留斬擊出去,他沒有取神性加持,有神國的存在本就佔著便宜,再用神性的話就對堰山君太不公平了,那是沒有借其餘外物的姜望能發揮出的最強一刀。

堰山君也不愧是堰山君,哪怕比姜望傷重,依舊爆發出能夠分庭抗禮的力量,若非有阿姐的屏障在,這兩股力量的碰撞,莫說一座桃山,剎那間整個酒仙郡甚至大半個苦檀都得化作飛灰。

正因竭盡所能,自然沒再刻意控制破壞範圍,是真正意義上的決死一戰。

但旁觀的趙熄焰看得清楚,如此恐怖的力量卻沒能給屏障造成半點威脅,甚至在屏障之外的她都只感受到正常的寒風,要不是親眼目睹戰況的慘烈,她甚至都會懷疑這一戰就像菜雞互啄,才讓距離如此之近的她沒有任何感覺。

姜望咬緊牙關,體力不支,導致神國力量耗盡再次湧現也沒能給予這場拉鋸戰太多幫助,但有養分的補充,起碼能讓他支撐更久,嚴格來說,這一戰是姜望經歷的前所未有的一戰,比對戰鋒林書院首席掌諭和九嬰的時候都更艱難。

這是直觀上的感受。

堰山君木然的神色漸漸猙獰,顯然也是到了強弩之末。

他們榨取著剩下的力量,沒有任何想法,沒有任何顧慮,兩股滔天洪流,伴著聲嘶力竭的咆哮聲,淹沒各自視野,最後一刻,姜望隱約看到堰山君臉上浮現的解脫之意。

待得阿姐吃飽喝足,解除屏障,場間便只餘姜望一人靜靜躺著。

他意識模糊,耳畔沒有聲音,視線裡是一片雪白。

桃山新墳旁漸漸拱起青芽,很快便開出一朵又一朵鮮豔的花,彷彿正是堰山君在陪伴著饒夫人。

......

五日後。

潯陽候府門前湖畔。

湖泊已結出厚厚的冰層,足以讓人在上面行走。

姜望和李神鳶並排躺在兩張藤椅上,後者說道:“昏睡了五日才醒,看你的狀態,想來要再等些時日才能給我治病了。”

姜望抿著發白的嘴唇,微笑說道:“我覺得多休息一段時間更好。”

李神鳶看著湖泊,淺笑一聲,說道:“既然沒打算填上,要不要取個名字?”

姜望扭頭看向一側正在爭搶食物的阿姐和阿空,阿空雖然表情很兇狠,但顯然打不過阿姐,被阿姐一手摁著,一手往自己嘴裡塞著食物,然後再用眼神挑釁阿空,把阿空氣得齜牙咧嘴。

汝鄢青在旁唯唯諾諾‘勸架’。

他隨口問道:“取什麼名字?”

李神鳶認真想了想,說道:“望來湖怎麼樣?”

姜望看向她說道:“我名字裡的那個望?”

李神鳶怔了一下,她只是想到曾經熟悉的望來湖,真沒意識到這一點,但還是笑著說道:“是那個望。”

姜望琢磨一下,點頭說道:“好名字。”

李神鳶伸個懶腰,問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姜望說道:“在收徒蘇長絡的時候便有的想法,是時候施行了。”

“大隋早有不許王侯麾下有私兵存在,前諸國皇室後裔的雖然保留,但有人數限制,不可擴充,眼下棲霞街除了黑焰軍,也已匯聚不少人,他們不可能歸入黑焰軍,日後定是麻煩,要解決的唯一辦法,便是建立一座宗門。”

“雖然青玄署或者神都未必願意得見,可他們也沒理由明目張膽阻止我,畢竟澡雪修士便有足夠的資格開宗立派,何況澡雪巔峰,真要有什麼手段針對,我接著便是。”

姜望看著眼前的湖泊,笑著說道:“正好直接把宗門名字叫做望來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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