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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謫仙看著棋局,喃喃低語道:“待得韓偃成長為大物,便也該是一流。”

呂澗欒起身伸了個懶腰,踱步至殿前,平靜說道:“年輕人啊,在心境的極大問題上,懂得控制,使得情緒安穩,不被輕易左右,自然就能走得長遠,何況他又不失意氣。”

熊院長說道:“要不直接把他留在西覃?”

呂澗欒和柳謫仙皆沉默。

這個留當然並非表面上的意思。

柳謫仙說道:“韓偃身上那股氣息你也感覺到了,曹崇凜是世上活得最久地人,久到我們都未曾見他真正全力以赴地模樣,饒是如此,他展現出的強大也是毋庸置疑。”

“我們固然能留下韓偃,但因曹崇凜地那股力量,除了劍聖,我們都很難做到輕而易舉,以韓偃彰顯出地威脅,從而直接惹出更大地威脅,目前來說,自然是不值得的。”

熊院長好奇問道:“劍聖縱是西覃第一,可身為第二的國師,竟會與他相差甚多?”

柳謫仙平靜說道:“我在守矩,而他在神闕啊。”

熊院長說道:“但國師也是天下第一守矩,尋常神闕亦非國師敵手。”

柳謫仙笑道:“可惜不包括曹崇凜和劍聖。”

呂澗欒擺手說道:“院長待在書院太久了,雖然是潛心領悟言出法隨,可此般淺顯的道理也該稍微瞭解一下啊。”

熊院長有些尷尬,他是知道劍聖和曹崇凜的厲害,卻要比世人都知道的更淺薄。

呂澗欒正色說道:“書院首席掌諭打敗韓偃,自然是大功一件,兩位愛卿覺得該如何賞賜?”

柳謫仙思忖道:“微臣以為還是得按照先前的想法,要把首席掌諭的名聲打出去,便需要陛下賞一個夠響亮的名頭,至於別的,微臣得好好考慮。”

熊院長則說道:“我是清楚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賞賜沒什麼必要,她是不會在意的,但要給她一個響亮的名號。。。。。。陛下和國師慢慢商議,我也得回去跟她商議一下,免得到時不願意再鬧脾氣。”

柳謫仙很是意外,“首席掌諭會鬧脾氣?”

熊院長感慨道:“說來真是奇怪,她有時很成熟,有時又像小女孩那般,最開始沒人給她酒喝,也沒人能想到這件事,但在某一日,我珍藏的好酒突然沒了幾壇,那真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發現是被她給偷了去。”

呂澗欒和柳謫仙面面相覷。

這真是讓他們對書院首席掌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

隋國苦檀,渾城棲霞街。

夜色很深,如鉛般厚重地烏雲籠罩整座城。

寧韞在無人的街前躊躇。

他無論如何也要見姜先生一面。

沒有真正確定,他很難相信那人就是姜先生。

寧韞給自己鼓氣。

沒得辦法,他就是這麼倔。

冒著會被打臉的風險,也要把臉湊上去。

等他終於要往前邁步時,已然有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來人打扮很怪異,雖已入春,但天氣尚涼,縱為修士,也不會穿著太單薄,可來人穿著極其單薄甚至無袖的衣裳,踏著破爛草鞋,頭髮也很短,手裡持棍,面容剛毅,踩著輕盈且緩慢的步伐出現在寧韞面前。

緊跟著,棲霞街裡有一位身披甲冑,提戈策馬的黑焰騎士於夜色下出沒。

他直接無視寧韞,看著持棍人說道:“來者何人?”

“西覃婆娑,菩提有玄。”

黑焰騎士微微皺眉,曾有菩提修士入隋的事情,他自然是有聽聞的,只是沒想到此人會出現在渾城。

有玄單掌行禮,說道:“請問姜先生是否住在這裡?”

黑焰騎士眉頭皺得更深,“你是來找姜望的?”

有玄稍感意外,他來渾城的路上是有了解一些情況的,能看得出來馬背上的人是侯府麾下黑焰軍,但此人竟直呼姜先生的大名,到底是姜先生平易近人,還是這位黑焰騎士的身份不太一樣?

只見黑焰騎士驅馬上前,派頭十足,他居高臨下看著有玄,說道:“等彙報後,姜望同意,你才能入棲霞街。”

有玄好奇問道:“閣下是?”

黑焰騎士淡淡說道:“杜子澄。”

有玄哦了一聲,只說個名字,哪知道是誰啊,但他也沒有再問,耐心等著。

因在杜子澄說出彙報兩個字後,他便注意到棲霞街裡暗處有人影掠出。

若非傅南竹的緣故,姜望撤掉部分遮掩之術,有玄可就不一定能發現了。

棲霞街前很是寂靜。

至今都沒人搭理的寧韞在旁依舊躊躇。

他不懂什麼婆娑菩提,但清楚西覃兩個字意味著什麼,想著竟連西覃那邊的修士都來拜訪姜先生,莫名的與有榮焉。

抬眸看了一眼擺著冷酷臉的杜子澄,寧韞上前恭敬揖手說道:“在下是江湖修士,外面稍微有些名號,雖自知沒有資格得見姜先生,但還是希望將軍也幫忙通傳一聲,感激不盡。”

等到杜子澄看過來,他又趕忙說道:“實是有一件事想告知姜先生,有人在外冒充姜先生之名囂張跋扈,完全是有損姜先生的威名,而那人就在渾城,可謂大膽至極。”

“縱然姜先生不在意這些,可寧某向來崇敬姜先生,對此義憤填膺。。。。。。”

杜子澄直接打斷他,說道:“既然明白姜望不在意這些事情,那便也沒必要見他,真的義憤填膺,就去替姜望解決這件事啊。”

寧韞啞口無言。

很快杜子澄便回望了一眼棲霞街,像是已經得到了什麼訊息,策馬讓路,朝著有玄說道:“姜望讓你進去。”

有玄微微頷首,持著單掌禮步入棲霞街。

杜子澄隨即揮戈指向寧韞說道:“敢往前一步,取你腦袋。”

寧韞大汗淋漓。

雖然他能瞧得出來,眼前人僅是境界低微的武夫,可畢竟是姜先生的人,而且表現出很高傲的姿態,正像有玄疑惑的那般,此人能直呼姜先生大名,那在棲霞街裡自然是身份極高的。

寧韞只能唯唯諾諾退走。

。。。。。。

有玄在棲霞街的夜色裡行走。

他回頭看向策馬跟上來的杜子澄,好奇問道:“此街怎麼一點光亮都沒有?”

杜子澄淡然說道:“身在黑暗,何必有光。”

他在說自己,而非回答有玄的問題。

有玄當然沒辦法理解。

想著這裡處處透著怪異。

單琦玉已在侯府門前等著,他引領有玄入府,並未瞧上杜子澄一眼。

有玄則下意識地回眸瞥了一眼,在侯府斜對面大概數丈距離的院落前,杜子澄很艱難下馬,一瘸一拐推開院門,隨後又將院門重重關上。

“那人的腿是怎麼回事?”

單琦玉笑著說道:“被我們統領打斷的,雖然現在能勉強行走,但不宜久站,所以出了院門,便都是策馬而行,我其實也很好奇他是怎麼上馬的,只是沒有閒工夫看他罷了。”

有玄默然。

這似乎跟他所想的不太一樣。

杜子澄直呼姜先生大名是另有原因?

把有玄領到姜望所在的院子,單琦玉便徑直離開。

汝鄢青坐在屋簷下啃著素包子,姜望則躺在藤椅上,沐浴在月色之下,他側目看向入院的有玄,笑道:“你尚未破境澡雪,怎麼就來找我了?”

有玄單掌行禮,面色沉重說道:“我此次前來,是想尋求姜先生幫忙的。”

姜望挑眉,很是意外道:“你想讓我幫什麼?”

有玄說道:“霽城往南約二十四里,有座小城,數日前,我途經那裡,看似正常,卻莫名感到心慌,於是便仔細探查,依舊毫無所獲,然而心悸感愈加強烈,此般感覺來源於我菩提秘法,所以我認定,那座小城有問題。”

姜望問道:“有什麼問題?”

有玄無奈說道:“正因沒有發現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姜望也很無奈說道:“那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有玄說道:“我在隋國人生地不熟,又恰巧聽聞姜先生就在渾城,便只能找你幫忙,而且姜先生弱冠澡雪,想來定能找出問題,我菩提秘法非凡,預禍必為真,根據當時的感覺來看,許是災禍一城的大問題。”

汝鄢青險些被素包子噎住,她睜著清澈眼眸,一眨一眨地看向有玄,災禍一城當然是很嚇人的事情。

姜望沉默片刻,說道:“你是覃人啊,菩提寺真的這般悲天憫人?”

有玄正色說道:“不管隋覃關係如何,百姓都是無辜的。”

姜望沒有說話。

當初滯留霽城便證明著神國力量並未覆蓋到那裡,然後便以李神鳶的言出法隨回到渾城,有玄口中的小城距離霽城僅二十四里,他無法確信,那裡是否被神國力量覆蓋。

以他目前的狀況,若因外物使得神國力量湧現,事後難免會變得極度虛弱。

他認真看著有玄,鄭重問道:“問題確實很大?”

有玄鄭重回道:“決然不會有錯,我懷疑是有大妖在密謀什麼。”

姜望點點頭,但為保險起見,得先做點什麼。

他抬手示意有玄稍安勿躁,隨即轉頭大喊道:“李姑娘!”

“你喊什麼?”忽有腦袋冒出院牆,李神鳶一臉不悅地盯著他。

姜望笑道:“幫個忙。”

“我們在霽城往南二十四里處。”

等到李神鳶瞭解情況,便摁住姜望的肩膀,說了這麼一句。

有玄正一臉茫然,就見下一刻,姜望和李神鳶的身影消失了。

汝鄢青頓時打了個嗝,四處尋覓,“好看先生哪去了?”

有玄難以回答。

大概盞茶的工夫,兩人又憑空出現。

姜望依舊躺在藤椅上,只是微微有些氣喘。

“我暫時沒發現那座城有什麼問題,但這個忙我可以幫。”

有玄反應過來,雖然沒太懂怎麼回事,他上前一步說道:“那就事不宜遲?”

姜望點點頭,說道:“待我喘口氣。”

汝鄢青見此,忙上前幫他順氣,問道:“好看先生沒事吧?”

姜望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有此乖徒兒,當然是好得很。”

有玄正驚訝姜先生竟已收徒,便聽汝鄢青笑著說道:“那帶我一塊去唄。”

姜望沒有猶豫,溫和道:“可以,但你要待在我身邊,別亂跑。”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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