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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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不比鐵絲細軟，多扭了幾下就變脆了，在雲袖開了十幾道門鎖後，光榮斷在了鎖眼裡。

她拿著半截簪子，小幅度抬頭朝身旁青年頭上瞥去，青年理所當然地察覺到了，目光掃過來。

“怎麼了？”

“沒、沒事。”

他好像沒用簪子束髮，只有一條玉白色的髮帶。

那沒用了。

下一個。

雲袖邊盤算著下一道門該怎麼開，一邊推開門，下一秒，對上了兩個人驚詫防備的視線。

一中年一少年兩個人，瞳孔震顫看著她。

雲袖：“……”

明明是抓捕真兇，她此刻卻有一種私闖民宅的感覺。

她僵硬了下，小聲：“那、那個，兩位晚上好？”

年輕的小五轉頭，清澈的眼睛看著男人：“王叔，你不是說密道機關重重，九死一生嗎？”

王叔：“……這，這不還是有一生嘛。”

小五：“可是王叔，現在人都找上門了，好像輪到我們九死一生了。”

王叔：“別擔心小五，我們不是還有那位大人留下來的計劃麼，是時候啟用破爛西緊急方案了。”

小五一愣，臉色劃過一絲鄭重與痛楚，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笛子，放到嘴邊用力吹了一聲，尖銳的笛聲在這黑暗的地下房間中迴盪。

黑暗中，一道淒厲野獸嘶吼聲響起，隨著笛聲操控從蟄伏的暗處狂奔出來，露出了真面目。

雲袖盯著那團黑影若有所思，唔……像是熊？還是狼？模樣很奇怪，熊掌狼身，竟然還長著魚的鱗片。

身旁青年出聲：“妖獸。”

但似乎……有些怪異。

不管怎樣，妖獸與上面那些玩具不同，不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能與之交手的，妖獸只是一爪子就能將她身體撕碎。

眼看著狂暴的妖獸撲了過來，謝無妄正要震斷鎖靈鏈把身前少女丟出門外，少女卻忽的朝前邁了一步，摘掉帷帽塞到他懷裡。

“道、道友，你先幫我拿一下。”

說著，妖獸已經撲到了少女身前，熊掌帶著掌風，以千鈞之勢奔著她的腦袋重重襲來，對比女孩瘦小的身體，好似一巴掌就能把她整個人拍成肉醬。

而面對妖獸，女孩伸出了自己纖細的手。

然後，在場三人就看到了這樣一番景象。

女孩抬手輕鬆接住了碩大熊掌，然後反手抓住它的手臂，背身一轉，給了妖獸個利落的過肩摔。

緊接著在妖獸還沒站起來的時候，又兩隻手抓住它的腿，跟拎大鵝似的拎著朝牆上撞去。

“吼——砰！”

“砰！”

“砰！！”

“砰——！！！”

撞了大概十來下，最後一下，她用力一甩，鬆手，妖獸撞在遠處石牆上，發出巨大一聲響。

塵土飛揚，磚石掉落，妖獸在巨石牆面撞出了個大坑後緩緩沿著牆滑落，然後就不動了。

“不、不好意思，手滑了。”

女孩小聲說了句，“要不你再來一次？”

牆角妖獸身體一僵，默默蜷縮了起來，眼角似乎悄然劃下了一顆晶瑩淚珠。

小五：“……”

王叔：“……”

謝無妄：“……”

小五拿笛子的手微微顫抖，看向王叔：“王叔，破爛西方案也失敗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叔也看向他，語氣沉重：“小五，你忘了嗎，我們還有最後一個破爛地方案。”

“王叔，真的要用嗎？我，我……”

“小五，你我如今的處境，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兩人對視，相視無言，卻彷彿都在對方眼裡都看到了堅定與決絕。

謝無妄目光掃向他們，微微蹙眉。

雲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青年手中接過自己的帷帽戴好，還好沒了束髮簪子她頭髮是披散著的，能夠擋一擋別人的視線，好讓她不那麼緊張焦慮。

“道、道友，你沒事吧？”

謝無妄：“……大概沒事。”

雲袖低頭摳手指：“哦，沒事就好。”

忽然想起來在場還有兩個人，她抬頭看去，忽的兩道黑影朝她撲了過來。

她往後退了一步，卻躲閃不及，兩道黑影分別撲在她腳邊。

左邊的中年涕淚橫流：“好姐姐，原是我的錯，是我不是，我不敢了，你只管打我兩下罵我幾句，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右邊的少年嚎啕大哭：“仙士，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兒子，還請仙士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謝無妄：“……”

雲袖：“……”

雲袖小聲：“你們是不是拿反臺詞了？”

兩人哭聲一滯，坐起來，不約而同從懷裡掏出張紙條，看清內容沉默了兩秒，塞還給對方。

然後繼續趴在她腳邊乾嚎。

雲袖頭疼地揉了揉腦殼，開口問：“你們為什麼要假死呢？”

兩人一愣。

王叔：“仙士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小五：“你是怎麼知道……”

王叔一巴掌拍到少年後腦勺。

小五連忙捂住了嘴。

雲袖壓了壓帷帽，細聲：“我在上面的停屍場裡看到了你們的‘屍體’。”

王叔一下啞口無言。

謝無妄有些意外：“三百具屍體容貌你都記住了？”

正常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有人會去一個一個屍體翻看過去。

雲袖小幅度點頭：“嗯，做我們這行的是不能弄混客人的屍骨的，要檢查仔細。”

王叔和小五臉色都不好看，兩人低著頭不發一言，顯然是不打算向他們回答這個問題。

謝無妄倏地笑了下，“假死之事暫且不論，按照仙盟律法，不論何人，私下飼養兇惡妖獸，要將其送入仙牢，並當場將害人妖獸處死。”

說著，他將折竹劍拔出，指向了牆角的妖獸。

“不要！”

劍光即將斬下之際，小五忽然撲了過來，緊閉雙眼將妖獸護在身後。

幾息之後沒有感覺到痛楚，小五睜開眼睛，看到劍停在了他臉前，少年清澈眼神中劃過痛楚，“二哥他從來沒有傷過人，更沒有吃過人，他不是兇獸，不要殺他！”

雲袖一愣。

小五緊緊把妖獸護在身後，眼神堅毅，“你們要殺就殺我，這一切都是我乾的！是我把城裡的大家都殺光，然後假死逃跑的！”

說話間，少年身後的妖獸忽然動了動，慢慢張開嘴巴，然後靠近少年，一口咬住了他的腦袋。

雲袖：“……”

小孩子flag不要立那麼早啊！

“二哥！”

雲袖彎腰思考著該從哪個角度搶救一下，被咬著半截腦袋的少年忽的沒好氣出聲，“都跟你說了多少次讓你看清點再咬了。”

少年從袖子裡拿出來一條肉乾晃了晃，“肉乾在這呢。”

妖獸似乎是委屈地低吼了一聲，張開嘴巴，鬆開少年腦袋，爪子抓住肉乾，送到嘴邊啃了起來。

謝無妄：“你說你是真兇？”

小五熟練地用袖子擦乾淨臉上口水，繼續跟雲袖兩人對峙：“沒錯，都是我乾的！”

謝無妄語氣平靜：“那請問你是如何在毫無靈力的情況下，做出三百以假亂真的機關玩偶，製出剋制修士的迷藥，以及施展禁術將妖獸血混入人體練成兇惡妖獸的？”

王叔和小五都是一怔。

兩人對視，完了，作戰計劃裡沒有這條啊！

他怎麼全都知道了！？

雲袖：OvO？

聽不懂耶，繼續摳手指。

謝無妄淡聲：“我並非水靈宮之人，今日來此只是為了查清案情，將事實報回仙盟，交由仙盟處理。”

“水靈宮所做之事，儘可以告知於我，之後會由仙盟主持公道，公諸於世。”

小五忽然冷哼一聲：“仙盟？跟水靈宮那群人都是一夥的，官官連結，都一樣黑心！”

謝無妄若有所思：“所以你們曾報告過仙盟，卻不了了之？”

“那便這樣吧，此事由我來處理。”

青年輕飄飄落下一句，“現在可以說了？”

小五一愣：“你來？可是你不是她的小白臉男寵嗎？”

謝無妄：？

小五抬手示意了下兩人間的鎖鏈：“我都懂的，這是如今時興的癖好，話本子裡都這麼寫。”

謝無妄：“……”

雲袖：“咳……”

雲袖甩了甩腦袋，把腦子裡的正經文學都甩乾淨，小聲跟謝無妄開口：“道、道友，你這種話術聽起來太懸浮了，不實際，在我家鄉被統稱為畫大餅。”

雲袖蹲下來，給小五介紹：“這，這個哥哥是個好人，叫謝無妄，修真界的人都叫他……”

“無妄劍尊？”

“無妄劍尊！？”

“無妄劍尊——”

三道不同的聲音同時出聲，雲袖愣了下，一一數過去，小五，王叔……還有一個眉目威嚴的中年人。

臉熟。

“城主，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已經讓你撤離了嗎？”王叔迎上去。

噢，原來是百花城的城主。

不出意外這三人一陣寒暄，然後就是對於見無妄劍尊的一套小粉絲流程，雲袖在飛宵那裡已經見識過了。

雲袖蹲下來畫圈圈，託臉發呆。

她已經足足一天沒玩手機了……

百花城城主在影像中見過無妄劍尊，所以就不用證實身份了，他們對於無妄劍尊可以說是百分百的信任，把一切都坦白了出來。

城中的三百人是為假死，目的是為了逃避水靈宮的弟子挑選。

水靈宮已經近百年都沒出過優秀苗子，而其他幾家人才輩出，水靈宮在三宮之中式微，不僅連七大家族都比不過，連一些小家族的弟子都能騎在水靈宮頭上作威作福。

於是水靈宮開始不擇手段，大肆抓年幼的孩童回宮，向天資平凡的孩子施展禁術，注入妖獸之血，強化他們的血脈。

但普通人怎麼能承受得了妖獸之血？大批的孩童在接受禁術之時就當場死亡，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來，但也會遭到禁術反噬，變成人不人妖不妖的妖獸。

水靈宮做事隱秘，這件事百花城城主本來是不知曉的，因為他們會把變成妖獸的孩子都處理掉。直到一天，他被反噬成了妖獸的孩子從水靈宮逃了出來，回到了百花城。

也就是小五口中的“二哥”。

百花城城主這才調查出了這一切。

可他只是個普通凡人，即使知道了水靈宮的惡行又能做什麼呢？

他嘗試過向仙盟透露這件事，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百花節將至，眼看著挑選弟子的時間就要到了，城主心焦如焚，不願意再讓任何一個孩子遭受這樣的折磨，可只是單純地把孩子們藏起來，水靈宮更不會放過他們。

正在城主焦頭爛額之際，有位大人找上了他。

“那位大人給我們出謀劃策，製作出機關人偶，讓我們假死離開這座城去別的地方謀生。”

“本來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半，水靈宮派來的人已經被人偶騙過去了，只等今晚一把火燒掉所有機關人偶，毀屍滅跡，此事便圓滿了。”

謝無妄抬起眼：“那位大人叫什麼？”

城主：“他說他叫雷鋒。”

地上的蘑菇小云忽然抬起了腦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