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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梅瞿的思緒也不由更遠。
當初他尋醫問診,卻皆拿九郎這身子沒有辦法。
直到後來尋了神宮那老道,這才得了一個秘法。
九郎天生體內帶毒,若想真正保性命無憂,只有一個法子可行,便是尋與其相符的至親之人為其定期換血。
九郎生下來沒多久,父親便不在了,剩下個母親也沒幾年鬱鬱而終。
梅瞿藉故請神宮老道看遍了梅家子弟女娘,卻沒有一個能與九郎相匹配。正在要放棄之時,他卻突然想起了那個曾經流落在外的奸生子。
後來,他派人尋到岑娘,幸運的是,岑娘與九郎血脈竟然配的上。他便將人接回了池州,尋個小院安置了下來。
從此之後,岑娘便被困在了那個小院裡,每半年為九郎取血換血一次。
這一晃,就是十餘載,九郎的身子漸漸透過調養好了許多,岑娘那處也就無需去年年取血了。
為了以防萬一,梅瞿依然是將岑娘養在那小院之中。
只要她不出去,那麼對九郎、對梅家都無甚害處。
但許是因著要取血調養之故,所謂久病成醫,岑娘在潛移默化中竟對醫道開了竅,天資上頗受那神宮老道賞識,連帶著還教了她不少玄術。
間或地,老道還會與她講些神宮之事,那岑娘也甚有眼力見,很懂得抓住機會。
這一來一回的,就愈發受老道重用,這小院裡也就漸漸困不住她了。
梅瞿冷眼看著,岑孃的心思他自然知曉,無非是想擺脫這任人宰割的境地罷了。
如今九郎身子好了許多,她既然有幾分能力,那便不妨用一用。
無論如何,她到底流著梅家的血,便是想翻身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只他沒想到,岑娘這次一翻身成竟成了大周的永穆公主。
當初她傷了身子、失了生機,即便精心調養也無濟於事,在二十七八歲的時候眼見著就要沒了。
誰曉得,她卻不知用什麼法子求了那神宮老道,成功奪舍蕭姮,自此脫離了梅氏掌控。
若不是她這次洩露了身份,要與梅氏聯手除掉蕭令姜此人,怕是她不會主動聯絡梅氏的。
還有那神宮老道……
想到此處,梅瞿眼中微深。
他與老道聯手欲要顛覆大周不假,可那老道的心思卻未必如明面上的那般簡單。
梅氏嫡支身上確然有前朝皇室血脈,但時隔幾十載,神宮未必還一心簇擁梅氏、光復前朝。
誰曉得他心中又打些什麼算盤呢?
梅瞿不由捻了捻指尖,心中思緒愈發凝重起來。
另一處,蕭令姜便安穩地住在了刺史府中,連著幾日都同溫家的小娘子們一道喝茶、逛街、閒聊,倒是自在的很。
這樣子,有哪點兒是像來辦案的?
溫得良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頗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急之感。
永安公主不趕緊把案子查清楚迴轉郢都去,他這處也一直提著顆心放不下來呀!
溫得良暗中試探了幾次,卻被她用暫時沒什麼線索給擋了回去。
他只得按下心中著急,任憑她行事。
蕭令姜看著他頹然遠去的身影,不由微微搖頭,這溫刺史怕不是在心中腹誹她呢。
不過,她到池州來盯上梅氏,也不過是因著自己的推測罷了,心中雖然有幾分確定,可到了辦案的時候卻要講真憑實據。
梅氏亦是上百年的大族了,行事素來謹慎,哪能這般簡單就叫她查出真東西來?
這不,她這一來,便是連梅家的小娘子們都甚少出來交際了。
那家主梅瞿,她更是連見都未曾見過一面。
蕭令姜心中輕笑一聲,倒是沉得住氣。
既然如此,她不妨便親自去投個石頭問問路。
她微微揚聲喚過賀崢:“去給梅家下個帖子,就說我上次席間未曾見著梅老家主,心中甚是遺憾。如今又聽聞他身子一直不見好,心下掛念,明日過府一探。”
“是。”賀崢抱拳領命。
梅瞿收到蕭令姜的帖子時,正倚在暖榻上閉目養神,聽到蕭令姜明日要上門來的訊息時,他亦神色不變。
倒是梅清面上帶著幾分不滿:“永安公主這帖子,可不像是什麼拜帖,倒像是通知似的。”
她身為公主,要到梅家來,梅氏還能閉門不讓人進來不成?
“阿爺先前對她避而不見,她忍耐了幾日,如今怕是坐不住了。”
蕭令姜奔著梅氏而來,如今卻沒能抓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可不就是要上門來一探虛實?
梅瞿掀起眼皮,輕聲道:“來便來了。所謂兩軍對戰,先動者輸。她只想著要拿下梅氏,可咱們梅氏的把柄也沒那麼好抓。她若是沉不住氣,那便輸了大半。”
暗處的安排,他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等的便是一個時機。
蕭令姜越是坐不住,才越是合他心意。
他擺擺手:“叫人收拾收拾,準備明日招待貴客。”
第二日,蕭令姜乘著車馬到梅府之時,梅清已經帶著夫人還有子女在外頭迎接了。
至於梅瞿,依然不見蹤影。
“拜見永安公主!”
蕭令姜目光從眾人身上一掠而過,淺笑著抬手:“諸位無需多禮,倒是我今日貿然上門,叨擾了。”
梅清直起身子笑道:“公主說的哪裡話,您大駕光臨,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說著,他熱情地將蕭令姜迎到了花廳之中,其餘一群人便熙熙攘攘地跟在他們身後。
蕭令姜接過婢女奉上的茶水,淺淺呷了一口,而後才問道:“聽說梅公的身子這幾日依舊不大好?”
梅清嘆了口氣回道:“家父這兩日又不小心見了些寒,竟是連房門都出不得了。未能出來親迎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蕭令姜擺擺手:“無妨。早聞梅公賢名,既然梅公身子不適——”
她輕拂衣袖,站起身子道:“我便親自去瞧一瞧他吧。”
“不敢勞煩公主。”她話音方落,廳外就有一道暗啞的聲音傳來。
迎聲望去,便見一名身著深青色素袍、身披氅衣的老者在侍從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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