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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見賀令姜都避開了這些石塊,完好無損地站在那兒,他不由鬆了口氣。
巖相朝著玉蘭阿媽過去:“玉蘭阿媽,你這樣是要傷到人的。”
玉蘭阿媽瑟縮了一下,連連往旁邊避去。
賀令姜心底無聲嘆了口氣,示意巖相不要同她計較了,送她回家便是。
巖相點頭,拉過玉蘭阿媽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了……我們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玉蘭阿媽聞言,無意識地重複著。
“對呀,回家。”巖相一手牽著她,一邊低聲安撫。
賀令姜與賀崢二人便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看著她漸漸平靜下來。
繞過那顆榆樹,向東走了不過百來米,眼前便出現了幾間低矮的屋舍。
巖相推開半開的柴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院子很小,角落裡雜亂地堆著些柴草,在月光下,猶如一隻黑色的獸蹲在院子的角落。
山中早晚溫差大,到了夜裡,便有了幾分涼意。
巖相帶著玉蘭阿媽進了屋子,又點了一盞油燈,哄她去床上躺著睡覺。
玉蘭阿媽此時似已清醒了幾分,老老實實地聽話躺好。
巖相俯下身,又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
那被子不知縫縫補補多少遍了,上面打著一個又一個補丁,還帶著許多分不清是什麼的汙漬。
巖相看著她,嘆了口氣,低低說道:“自玉蘭走後,她這病,時輕時重,平日裡只能靠大家夥兒幫扶著。”
“我先前離開村落時,她也是這般,過得不甚好……”
賀令姜心下嘆息,這樣一個人,身邊卻沒個親人貼身照顧著。縱然有鄰里幫扶,又能頂上什麼大用,過得好到哪裡去呢?
許是累了,玉蘭阿媽很快便睡著了,進入了夢鄉。
巖相吹滅了桌上的油燈,這才同賀令姜一同出了屋子。
他們穿過小小的院子,帶上柴門,朝著巖相家中走去。
許是有阿叔阿嬸時來收拾,巖相家中的房屋倒還算得上乾淨。
賀令姜與賀崢各尋了一間空房,便自去休息了。
在外面被玉蘭阿媽耽誤了許久,折騰了這一番,此時已經很晚了。
等過了子時,賀令姜偷偷地出了屋子,院外,賀崢也正站在暗處等待。
“巖相可睡熟了?”賀令姜問。
賀崢點頭回道:“方才看了下,他已經熟睡了。”
他們是外族人,今夜看寨中人態度,對他們卻未必多友好,因而能在此處待上多久,也是未知。
兩人是奔著那哀牢山來的,此時有機會,自然要先去查探查探。
哀牢山的入口處,便在羅伽部村寨的西南部,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穿過寨子便到了。
月光涼涼地撒了下來,賀令姜順著入山的那條路望去,山中一片幽黑。
此時是夜間,並不是尋物的好時機,但先了解下,總歸是好事。
賀令姜與賀崢花了約兩個時辰,熟悉了下這處的環境和地形,便決定先回去。
月落日升,村寨中傳來幾聲雞啼,新的一日也到來了。
巖相招呼著兩人用過早食,便道:“聖果的事,還需要去求一求族長和祭司。女娘不如先與我一道,去求見族長?”
他們此行並不是真的要求聖果,可既然以這個為藉口,進了羅伽部,自然也要做做樣子的。
如此安排,賀令姜當然沒有疑議。
她同賀崢,隨著巖相一路朝著族長的居處而去。
路上來往的羅伽人看到出寨巖相竟然回來了,都很驚訝,高興地與他打著招呼。
只是對賀令姜同賀崢這兩個外族人,卻沒那麼熱情了,望過來的眼神中還帶著幾分疏離和警惕。
賀令姜倒不以為意。
羅伽部不同與阿寧部,後者雖地處荒遠,但也時不時與外人有貿易往來。
而羅伽部前有密林,後有哀牢山,舉族隱世不出。
十來年中來,部族中走出去的人寥寥無幾,更遑論來到此地的外人了。
因著隱世不出,與外界幾無往來,便是南詔朝廷衝著各部落去收取貢賦,也要不到他們頭上,倒是落了個清淨。
聽巖相說,羅伽一族,祖上乃是滇國皇室。
在百年之前,南詔這片土地上,一家獨大的不是蒙舍詔,乃是羅伽部。
他們也曾統一過蠻族各部,只是好景不長,這個小國的政權便搖搖欲墜起來。
彼時的滇國國王,為了尋求大國的幫助,曾讓滇國公主前往前朝大興國和親,隨身更是帶了厚禮,希望得到大興國皇帝的扶持。
大興國皇帝應了下來,亦準備下令從邊疆調兵,去援助滇國王室。
奈何,畢竟山高路遠,又加上音訊阻隔,等到大周援兵趕到時,滇國國王一系血脈都已被亂部斬殺。
遠在大興國的公主,收到訊息後悲痛欲絕,卻也已經迴天無力。
她失了父親和兄弟,不願族人再喪命於各部的爭奪和報復之中。
於是,便以滇國王室的秘密作為交換條件,請求大興皇帝出兵,保下自己的族人。
羅伽部數百族人便從原來滇國的國都普寧城,東遷到了這寥無人煙的哀牢山下,並在村寨外便植密林,終生不再邁出此地,也算在亂世中保全的部族。
至於滇國,自此分崩決裂,各部動盪起來,又相互聯合形成六詔之勢,時常有摩擦戰亂。
整個南詔的土地上,又陷入分裂之中。
直到大周建國之後,蒙舍詔在高祖的扶持下,漸漸勢大,重新統一了六詔,建立南詔國。
對那滇國公主用來與大興皇帝交換的秘密,賀令姜很是好奇。
她曾問過巖相,然而此事已經過去百年,他一個年輕人,又怎麼會曉得那麼多?
賀令姜卻心中一動,想到賀氏的那張輿圖與銅符來。
如若那輿圖背後直指的東西,果真是寶藏。
那麼,這哀牢山山中藏著寶貝,會不會就是滇國留下來的遺物呢?
可要是真的,按理來看,這秘密還有輿圖,應當在前朝皇帝手中才是,又如何到了賀氏一族手中的?
賀令姜微微眯了眯眼睛,如若說,這賀氏祖傳的銅符並非賀氏家族本有之物,而是先祖機緣巧合得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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