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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丞!”外面突有那專司刑訊的小卒匆匆來報。
“何事?”孫郡丞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上前問。
這人,不是在郡衙大牢中看押那趙妾侍的同夥嗎,怎地突然跑到這處來了?
小卒俯身一禮:“郡丞,方才有人暗中潛入牢中,刺殺犯人。”
孫郡丞瞟見柳淵的神情,眉心微蹙:“人可有事?”
“無事。”
孫郡丞略微舒展了眉頭。
那人骨頭硬,審了這麼多時日,除卻那日被賀七娘子一激,吐出了“神宮”二字外,便再未說過什麼有用的東西。
賀七娘子那處雖則已確認這柳淵與那神宮定然有些牽連,但那殘箋畢竟內容不全,只能知曉柳淵在賀家四郎主被綁那日,與玄陽透過書信,卻不能將他釘死。
如果能從這人口中審出柳淵與那神宮的關係來,自是最好。
如若審不出,留著這人引得柳淵動手滅口,也能將人拿個正著。
哪知柳淵卻很沉得住手,遲遲不肯對那人動手,竟讓他一時抓不著把柄。
這檔口,柳淵竟動手了……
若是殺了他孫郡丞,再殺了牢中那人,這事也就沒人揪著不放了。
“郡守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孫郡丞冷笑一聲,撫掌嘆道,“只可惜……”
只可惜,他這殺人的計劃卻早早落了空。
孫郡丞看向來人:“可抓到了那行刺之人了?”
“還未。”小卒瞟了柳淵一眼,而後俯身道,“但那名刺客,卻是屬下等人親眼看著,進了這郡守府的。”
他們在牢內設了局,那人只以為自己已經將人一刀斃命,卻不知死的那個,不過是個即將行刑的死囚罷了。
他自覺完成任務,便回去覆命,渾然不知身後還墜著賀崢暗中佈置好人手。
現下缺的,只是將這人捉個正著罷了。
“怎麼回事?”彭著皺眉問道,“怎會有人竟敢明目張膽地敢去大牢行刺,且聽你們所言,那人還是這郡守府之人?”
“刺史說得正是。”
孫郡丞微微俯身,將趙妾侍這事的始末給他講了一遍,只略了賀府之事。
待聽得那“神宮”之說,彭著不由大怒:“如此說來,這不知哪來的邪道,竟連我大周堂堂的一郡之守都能收入麾下不成!”
柳淵私採銅鐵,怕就是為這邪道斂財吧!
煌煌大周,倒叫一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邪道,謀了自家銅鐵,還將製出來的鐵器賣給了北狄。
真是不知所謂,膽大包天,豈有此理……
他倒要瞧瞧,這邪道到底還惑了哪些人為他做事!
第二日,還未至巳時,臨川郡衙的門前已經聚集了大批的民眾。
聽說,郡守柳淵私採銅鐵,還想要殺孫郡丞滅口,這事可是被那江州刺史府的長吏親眼所見!
如今,連江州刺史都親至了,要親審這樁案子。
臨川這幾年已經沒出過什麼大案子了,百姓們自覺有熱鬧可瞧,都湧到郡衙門前圍看起來。
孫郡丞前些年曾憑一己之力拉下兩位郡守,若是這樁案子再定下來,這便是第三任了吧?
咱們孫郡丞,就是那貪官汙吏專門的剋星。這郡守柳淵不過上任一年多,竟然還想對郡丞動手?
君不知,郡丞先前拉下前兩位郡守時,也遇到過不少危險,可他怕過誰?
對他們這些臨川百姓來說,孫郡丞雖然只是二把手,可是比哪任郡守都要令人尊崇呢!
巳時到,廷杖敲地的聲音響起,隨著衙役們口呵“威武”二字。
刺史彭著身穿官服,坐在了堂上,孫郡丞便坐在他下手不遠處。
“啪!”
驚堂木猛地一拍,堂下頓時一片肅靜。
“帶嫌犯臨川郡守柳淵!”
已然脫去官服的柳淵,就這麼被人押了上來。
彭著眉梢一豎,厲聲問道:“犯官柳淵,現有臨川郡丞孫久錫,舉告你私採銅鐵,你可認罪?”
柳淵輕笑一聲:“認罪。”
彭著眉心微皺,他倒是乾淨利索,倒叫自己後頭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本以為,這柳淵到了公堂之上,必然還會辯駁一番,畢竟一旦認罪就要簽字畫押,他可就逃不掉了。
彭著輕咳一聲:“你既認罪,但本官辦案,向來講究人證物證具清,是你做的,便討不了責罰,不是你做的,也不會強加與你。”
“來呀,呈上物證,傳喚證人!”彭著揚聲。
差役將孫郡丞之前尋出來的賬簿、信函一一呈上,又將劉大以及那私開礦洞裡的礦工們喚出審問。
物證過堂,人證亦全。
如此,柳淵這私採銅鐵之罪便賴不掉了。
彭著還順帶這揪出了幾個被柳淵收買的小官小吏。
彭著一拍驚堂木,呵道:“大膽柳淵,私採銅鐵,可是重罪!本官問你,你可還有旁的同夥?”
柳淵諷刺地一笑:“刺史英明,我哪還有什麼同夥呢?”
“莫要狡辯!”彭著眉心一豎,“你明明還與那喚作‘神宮’的邪道有關聯,還不從實招來!”
柳淵展臂哈哈大笑:“淺陋無知之人,又知曉什麼?炎火屢焚如,螟蜮恣中田。終有一日,神宮之光必然澤被天下,護佑萬民。”
“妖言惑眾!那神宮邪道到底是何東西,有在何處?還不從實招來!”
“神宮哪都不在,卻又無處不在。刺史還是莫要費心思了,該出現的時候,神宮自然會出現的。”
彭著面色鐵青,抽了一張令牌拋下:“杖十五!”
一旁的衙役立時將柳淵按下,施了十五杖,然而柳淵縱是痛得面上抽搐,卻也緊要牙關,不肯再吐露事關那神宮的訊息來。
彭著還待再說,孫郡丞卻起身一禮:“刺史,下官此處還有一物證,正與那柳淵勾結之人,有些關係。”
說罷,他將袖中的幾封信函呈上堂去。
彭著翻開一看,面色便是一變,正想喚:“退堂,改日再審!”
然而這話還未出口,卻聽孫郡丞已然揚聲道:“刺史,此乃柳淵與當今太子的書信來往,上面曾名言,柳淵是奉太子之命私採銅料!這信函上所蓋的印章‘香泉居士’,便是太子的私印!”
彭著腦袋頓時嗡地一聲。
堂下寂靜一片。
太子?
這事還扯到太子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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