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三章 舊緣再續淚奔湧 記憶潮起恨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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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匣谷，是以救死扶傷聞名，雖有蠱毒之術，卻因為有辱善名，已被尤老谷主盡數封存，被歸為邪術一類。

所以從尤華曼開始，谷中弟子再也不能接觸到此種“邪術”，而華支卻是個意外。

他之所以能深諳此道，雖是有“天賦異稟”作為前提，但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他也只能被吞沒在所謂的正派洪流之中，再也無法掀起波浪…

蠱毒雖名為蠱毒，仔細說來卻有蠱、毒兩派分支。

此二者自從被歸為邪術封存，便成為了碧匣谷中不傳之秘，而這“老戴”不經意間使出的手段，更是秘中之秘！讓華支尤為心驚。

他翻遍了記憶，卻從不記得碧匣谷中有這種奇人，若說對方是哪位前輩，從年紀上又不吻合。

如此想著，華支已經在暗中與兩隻吞天蠱溝通了起來，只要對方口中的答案不盡滿意，他就會第一時間動手！

他已經有了第三隻吞天蠱，成為碧匣谷谷主已經勝券在握，絕不容許有人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戴某姓林…”終於，在自己的心潮起伏之中，對方開口了。

“嗡…”未等對方說話，華支忽然感覺自己的記憶深處裂開了一道縫隙，有無盡潮水將他的思緒灌滿，種種回憶湧上心頭。

眼前這人竟與自己記憶中那人有七分相似！

“我…我想起來了！你是他…不，你不是他…”華支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言語錯亂。

“你說你姓林，你與林清泫是什麼關係？”華支強行冷靜下來，眼中一陣晶瑩。

“嗯…”聞言，老戴一陣沉默，貌似之前也有人提出過類似的疑惑。

只是那位比起華支更有來頭，他就是劍主江一卓！

話說到此，老戴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他就是林子岱。

面對著幾乎同樣的問話，林子岱也給出了同樣的回答：“林清泫正是家父。”

“啊…你…你居然是恩公之子！”聽聞此言，華支眼圈一紅，聲音也顫抖起來：“敢問…恩公他現在何處？”

“家父…已經仙逝了。”林子岱言語苦澀，心中也是嘆氣，喃喃道：連碧匣穀人都有交情…父親啊，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掐指算了算時間，卻是一陣頭疼，以他對林清泫的瞭解，實在是想不分明。

“什麼…怎麼會？”華支聞言如同遭受五雷轟頂，一陣精神恍惚，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啕嚎大哭起來：“恩公…都怪我，是我太遲了！華支有愧，有愧啊！”

“……”

事發突然，讓林子岱一驚，清淨也是一臉錯愕，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華支表露出此種情緒。

“咳咳…華支長老快快請起，咱們有話好好說…”雖然虺思綾尚未清醒，此處也沒有外人，但林子岱還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妥。

“林兄，請替恩公受我一拜！”華支長嘆一聲，忽然正色起來，然後俯身便拜。

見到華支堅持，林子岱也沒有辦法，只能隨他去了。

等到對方起身，林子岱才忍不住發問：“華支長老，林某好奇你剛剛說的‘太遲了’是什麼意思？”

華支聞言又是積鬱成龍，吐出一道長長嘆息：“都怪華支無能，連個碧匣谷的谷主都當不上，沒法幫到恩公…”

“華支，難道說你想當碧匣谷谷主，不是為了自己？”華支的話語，完全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呵！如果不是為了恩公，就算那死老太婆將谷主白給老子，老子也不稀罕！”華支口中的死老太婆正是尤青君，啐了一聲，他繼續恨恨出聲：“老子之所以想坐上碧匣谷谷主之位，不僅是為了報恩，更主要的…是為了報仇！”

“報仇？”清淨聞言忍不住冷笑，“華支，你這傢伙還真是忘恩負義，若當初不是碧匣谷好心收留，你怎能有今天的成就？”

“好心收留？呵呵…”華支慘笑幾聲，“你們這群外人知道些什麼？你以為尤青君會那麼好心？當年她為了碧匣谷美名，不惜用無辜性命來封印蠱毒，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華支早就成了碧匣谷禁地的無名冤魂！還哪裡會有今天…”

“這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清淨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就是這樣…”華支冷聲道，“我已是惡人之名，是碧匣谷的叛徒！真相就算從我口中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但是林兄作為恩公後人，他有權知道一切！至於真假，我華支不會辯解，一切自然會有時間來證明！”

目光暗淡，時間再回當年。

…

“都處理乾淨了嗎？”

“放心，我已經仔細確認過，那化骨水效果極強，這些人連渣滓都沒剩下！”

一處荒涼村落前，兩名碧匣谷弟子正在低聲交流著什麼。

“那樣就好，畢竟我們碧匣谷好不容易才改頭換面，若是這種事情被人傳出去，名聲只會一落千丈…”

“喂！虧你還在擔心我這邊，你這傢伙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唉…閒聊而已，那麼緊張作甚，這裡又沒有外人…你麻袋裡裝的是什麼？”

“外人。”另外那人冷笑一聲，將麻袋丟在了地上。

開啟麻袋，這人眉頭一皺，只見裡面竟然是兩個相貌一致的孩童。

他們雙眼狹長，幾乎要連成了一條線，其中一人正在瑟瑟發抖，驚恐地看著自己，卻因為口中塞著破布無法出聲。

“嘶…你不是說都處理乾淨了嗎？怎麼還留了兩個？”這人四下看了看，然後一掌敲在那孩童脖頸，就要扯起麻袋，“心慈面軟可成不了大事！算了，你在這等著，我去將他們給處理掉。”

“去去去！你知道什麼？少來給我添亂！”那人一把按住對方肩膀，“你以為谷主為什麼讓我們來將這群傢伙除掉，不就是擔心我們招收弟子的真實目的暴露，現在正是需要童子之體封印蠱毒的時候，可不能白白浪費掉這兩個容器！”

“原來如此…”這人後知後覺，然後眉頭一皺，“但是…那小子已經聽到了咱們的交談，怎麼辦？”

封印蠱毒一事，需要容器專心凝神，若是被他們提前知曉心中慌亂，便再難成事。

“現在知道緊張了？”那人冷笑幾聲，然後鬆開了手，“這是你惹出來的亂子，就交給你來處理好了…只是可惜了一個上好容器。”

開啟麻袋，這人向著裡面看去，只見兩個孩童相貌一致，實在無法分清，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衝動出手。

放在平常，他都想隨便取出一個解決算了！但是現在這種事情他可不敢賭，萬一被谷主那邊知道，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咦？”眼中精光一閃，這人喃喃道：“剛剛我下手不輕，那傢伙脖頸上一定會有淤青留下，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說著，這人便彎下身子向著其中一人脖頸摸去。

“砰！”

“哎喲！”

毫無防備地，其中一名孩童竟然從麻袋中猛地跳起，一頭撞在了這人鼻子上，登時血流如注。

“原來是你這小王八蛋！”這人眉頭一豎，單手抓住這孩童腦袋將他提了出來，然後用力一捏將他的腦袋攥得稀碎，登時紅的白的溜了一地，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陣鹹腥。

“化骨水就在那邊，你這傢伙就不能多走幾步再動手？”見到這邊狀況，另外那人氣得直咬牙。

為了節省時間，他只能帶著無奈與這人草草將環境打掃，然後扛上麻袋離開了此處。

可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麻袋之中的孩童正在身體顫抖，脖頸上面還有一道明顯的淤青…

…

碧匣谷禁地，密室中，有人開啟大門，裡面傳來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

“怎麼樣？”

裡面走出那人面色難看，搖了搖頭：“還是不行，這些孩童的身體素質太差，連容器的入門資格都不夠，只能成為蠱蟲的口糧…”

“咱們不是還招了一批新弟子嗎？他們呢？”門口那人看向對方。

“他們的入門訓導尚未結束。”這人咬了咬嘴唇，然後反問道：“師兄，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殘忍？”

“殘忍？”那人眉頭一皺，“你要記住，我們封印蠱毒，是為了消除把柄！只有碧匣谷穩固了名聲，才能拯救天下蒼生！”

“裡面那群傢伙不過是凡夫俗子，他們一生平庸，就算活著也沒有任何價值，能為碧匣谷做出此種貢獻，他們也不算白來一遭，這是我們賜予他們的神聖使命！”

“可是師兄…他們本該是自由的，是因為信任才將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實在不能讓他們這樣白白送死啊！”這人有些猶豫，還是艱難出聲。

“什麼叫白白送死？這叫犧牲！”那師兄眉頭一擰，“難不成…你是在質疑谷主的決策？”

“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人急忙搖頭。

“既然不是，就老老實實給我回去盯著！一千不行就兩千，兩千不行就三千！我相信總有人會滿足成為容器的條件！”聽著那漸弱的慘叫聲，這師兄表情猙獰地舔著嘴唇。

…

“喂！入門測試就要開始了！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大家都在準備，你怎麼還睡著了？”一個小胖墩兒捅了捅身邊抱著雙膝的孩童。

後者身子一顫，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空洞。

“咦？你的眼睛真奇怪，就好像…嗯，好像柳枝一樣纖細。”小胖墩兒盯著對方的眼睛，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他雖然記得這種眼型的名字，卻一時心急想不起來。

“準備什麼？已經沒有準備的必要了…”對方眉眼低垂眯成縫隙，雖是丹鳳眼型卻又更加狹長，不見瞳仁，難辨喜悲。

之前在麻袋中，他的孿生哥哥犧牲了性命將他保全，但是除了多活一些時間，結局貌似沒有什麼改變。

沉默了這麼久，他的膽怯已經轉化成了恨意滔天。

“沒有準備的必要？這麼說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咯？”小胖墩兒搓手道。

“自信？也許吧…”丹鳳眼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描述現在的複雜心情。

“我父親是位郎中，我從小就希望長大了之後能治病救人，對了…你有什麼希望的事情嗎？”孩子畢竟是孩子，說起話來總是東一句西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

“希望嗎？”丹鳳眼站起身來，看向了正從遠處走來的碧匣谷弟子，“當然有了！我只希望這入門測試不是我想象那般，因為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