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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太陽才是初升,破去幻象的小湖已經恢復成為了一片孤絕之地,被霧靄朦朧的水氣所盡包裹,黑黑沉沉,透不清水面之下具體情況。
小嵐應該就在水中,施梁此時卻是有些糾結躊躇。
小過良久,男人終於定下了決意,拋開心中的計較,深呼過一口悶長氣,周身一鍍銀光,瞬間化作流影,悄悄然,已經滑入到了霧氣蒸騰的湖水之中。
即入湖,水微涼。
陽光透過還算是清澈的湖面,灑在斑駁粼粼的淺灘沙底,多少能讓人瞧得幾許清晰。
施梁屏息,身體周邊的鑰能顆粒開始慢慢隨著湖水的起伏微微而動,悄無聲息之間,已經是把自己胸口積攢的肺氣,透過與水接觸而過濾出來新氧,在身體的表面,完成了一輪接著一輪的奇特交換。
‘一切果然是如鑰姜所說的那般,鑰族之能天生可以與自然相親和,難怪能夠有那諸多獨特玄妙的用法,果然神奇。’男人心中暗暗自想。
在之前來時的一路上,鑰姜作為長輩,自然是要給已經斷了傳承的小善傳授一些他記憶中所缺失的能量運用法則。
“你若自以為山嶽,則山川湖海,終將於最後成為你;你若自以為鳥魚,然天可翱飛,海可躍;虎霸於林,熊拗鹿奔,一切皆可自成。由心所願——這才是我們鑰族真正的力量!”上小課的鑰姜如是這般傲然說道,聲音無比自豪,全然沒有一絲要想低調的壓制。
要知道,才在片刻之前,這位生著悶氣的姜老師可是已經故意語中帶刺的揶揄過施梁:“咱們之間的講話得是壓低著聲,不能任由那些人不是人,鑰不算鑰的壞東西,給是聽得了去,禍害好人家姑娘!”
認真聽著小課的鑰善自然知道里面的夾槍帶棒,可是這些年跟隨施梁在軍營官場裡廝混,多少也還是會上一些察言觀色的法門,雖然依舊還不是懂很懂此刻姜奶奶到底是在為的什麼而生自己爸爸的氣,卻是依舊十分乖巧的選擇閉了嘴,並沒有敢開口辯駁。
而被一句話給戳中了心眼處痛癢的落魄男人,則是始終一言不發,一路上低著頭,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此刻的理虧,還是確實有被鑰姜給譏諷傷了心神,一整個人呆若木雞,再是沒有了什麼聲響動靜。
不過,雖說當時氣氛有些緊張,有希巨鳥的背脊空間畢竟還是有限,縱然已經算分外的廣闊,可留給背上三位的騰挪距離畢竟就只有那麼一點,當時兩鑰族與施梁能夠間隔開的距離自然也是不會太多。
誰也不知道鑰姜在罵完有些過火的話語之後,是否有些心虛,轉頭就把自己講過的話語全部拋在了腦後,更不知道真是有意,或是無心,當晚冰冷的夜風,總是會把她所交代的重點話語,一字不落地精準傳誦到了那位‘最不受待見旁聽生’——施梁的耳畔。
事情總是這麼湊巧。
在‘無意之中’聽得許多鑰族秘法的男人,自然是會把這其中最關鍵的一些要點機密,給是全部牢牢記在了心中。
按照鑰姜當時的說法,鑰族對於自己能量的控制,主要是來源核心處自主意識力量的強弱。
“意識決定形態。”鑰姜說完,停頓片刻,金屬音才有鄭重響起,“意志力的強弱,則是能決定了一位鑰族在當下所能夠吸納控制的鑰能具體是有多少。”
其實,類似的概念,小善在此之前也是有給施梁講述過了不少。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與施梁鑰能缺失嚴重,許多粗淺的概述並沒有機會透過一下實際的運用與檢驗,能夠讓施梁完全理解。而他所講述的內容,又都是由鋃聶所教。
作為一名伴生鋃族,他聶爸爸對於鑰能的認知自然是不會有深刻到哪裡去。在自己都還只能算是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教出來的徒弟可想而知,自然只能說是相當籠統而又片面,至於一些技術技巧上的運用,則是完全不及鑰姜當夜的親身傳授了。
那一晚,鑰善聽得最終入了迷,當即就在鳥背之上入了定,身形做成一顆不斷顫動的鑰球,許久而沒再有支聲。
相比於小善如是白紙塗鴉一般的一點就透、一學就會,施梁的課業則是相比較而言著實要艱難上了很多。
雖然說他現在已經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鑰族,可是他的力量來源並不十分純粹,哪怕是有年長的鑰姜從旁點撥,依舊無法如是現在的小善那般,能夠立馬就把自身的鑰能完全運用自如。
“你現在既然已經成為了鑰族,你得徹底忘記你自己曾經是誰。”這句話明顯就是鑰姜,故意講給施梁聽的。
可是,理論畢竟只是理論。
施梁已經做了太久的人,乍然之間,想要讓自己的意識核心全然承認自己已經完全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名鑰族,這根本就不可能。
‘我不是人類。’這句話,男人一路上已經是在心裡默唸了無數遍,卻是完全沒有半點的用處。
主觀意識上的自我催眠並不足以完全主導其潛在意識的相對認同,僅僅是要做到這一點,難度就已經無異於是比登天還難!
這本就不是以現在的一日之功,可以有所改變的事情。
‘如果我已經不是人類,那我又是什麼?’在反覆自我催眠之中,總會有這麼一句話在無意識之間,突然一下子出現,成為橫亙在施梁心頭的第一個問題!
‘是的,我現在確實已經不能再算作是一個人了,可是我又是什麼呢?蟲子?鑰族?’當他費勁心思完全說服自己內心後,這些胡亂而起紛亂想法,又往往很快就能把施梁企圖自我麻痺的心緒,給是極為容易得一下子給帶偏離。
以至於他現在,費盡心思,也就只能夠是在以維持住自己大多部分人類特徵的前提下,十分粗淺地暫時演變出一些十分簡陋的變化。
當然,這只是一種十分無奈又且非常低效的土方法,完全就是牛嚼牡丹,需要浪費很多完全沒有必要的能耗,才能夠是起到一些許相對而言微不足道的改變。
就算只是如此,施梁也知道,在現下而言,這其實已經是十分的不錯了。
詫異過後,施梁再一次掃視過一眼湖底的環境。
卻沒想到,這一片小小的湖水底下,竟然是有如洞窟這般的廣闊、深邃,除了沿湖四周圍是有一小圈窄窄的淺灘外,剩下的所有一切,竟然都是被地下一片幽暗無盡的黑淵給是籠罩著,完全看不出深淺。
而且,這裡的湖水著實有些乾淨的異常過分,除卻幾根細長散亂的杆條子,七零八落倒插在一些隨波起浮的陳絮土淤裡面,剩下就只有極遠處黑淵上方,那幾道正在隨波浮沉的虛影,微微上下晃動著,看不清是魚兒,亦或者是人。
一覽無餘,施粱自然是要朝著那些虛影的方向去遊動。
鑰姜已經鑽入水下有好一會兒了,應該是與小嵐匯合了。
姜嵐一體,實力自然毋庸置疑,這是施粱現在沒有太過著急的原因(著急也沒有用)。
當然,該見的面,總得是去見,婆婆媽媽的逃避,多少中有些不太爺們。
施粱凝神,周身鑰能迅速開始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方式滑動,正就當他是要朝著目標繼續遊近時,身子底下,淺薄的泥淤層土裡,突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激發,開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開關,一下子莫名詭異的突然起了沸騰!
湖水之下,一瞬間塵埃滾滾,渾濁昏黃,已經完全遮蔽住了男人此時應變不及的視線,正就當他要擺出防禦姿態時,忽覺腿邊一涼!
一陣貼膚而過的滑膩與冰冷,擦著男人被鑰金包裹住的身軀,帶起無數顆怪異可怖的魚頭腦袋,爭先恐後,像是要去爭奪什麼打折商品似的,一窩蜂直朝著湖岸的邊緣處魚遊而去。
變化來的實在太快,這些莫名奇妙衝起來的怪魚,就好像是完全無視了施粱的存在一般,紛紛逾越過身前這個根本就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男人,一股腦聚在一起,直愣愣地湧向岸邊!
這可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當時蜂擁而起的魚群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根本不等施粱動作,他的身體就如是遭受了無數魚雷炮彈的撞擊,已經完全不由自主,被裹脅著,完全是隨著魚群行徑的軌跡,重新再一次給排擠上了才是下水還沒太久的湖面上。
即出水面,男人的周身鑰能已經支離而又碎散,身體上的淤青處一道一道,肉眼可見。
‘好在,這些外傷大抵不過他被魚鱗剮蹭而帶起的一些傷痕。’施梁如是這般想著,有些慶幸,自己當時身處的位置只能算是這夥魚群行徑路上的最外圍。現在雖然恢復緩慢,好歹還是留了條小命,沒有粉身碎骨。
“這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怪東西!”男人忍不住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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