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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日,夏季的尾巴,夜晚終於有了一絲涼氣,夏迷關閉了三級耗能的空調,開啟窗戶,一股潮溼悶熱但又夾雜著些許涼風的空氣糊在她臉上。
夏迷也想繼續開空調,奈何她租住的公寓電費太貴,一塊五一度的商用電費,對於她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實在難以承擔。
白天不開空調是會熱死人的,晚上倒是可以忍耐。
夏迷回到書桌前,繼續做她的《2014-2024十年各省公務員真題合集》。
這兩年就業形勢不好,夏迷沒能找到理想的工作,她索性破釜沉舟,決定不去就職,而是保留自己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專心考公。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儘管夏迷得到了父母的支援,但她的壓力還是很大。
她在公考培訓機構附近租了一間單人公寓,週末去上培訓班,工作日白天會做做兼職,賺一點生活費。
家裡當然願意給她生活費,但這錢夏迷拿著心中不安,便沒有要,而是用自己平時積攢下來的生活費、壓歲錢和大四實習時攢下的工資付了三個月房租,平時生活開銷靠打零工解決。
自己賺錢養自己,夏迷儘可能節省生活開銷,能開窗就絕不開空調!
一年,夏迷給自己一年時間專心考公考編制,一年之內如果她做不到,她就徹底放棄這條路。
她定好鬧鐘,嚴格按照考試規定時間做題,全神貫注地做完了一套真題試卷。
夏迷的專注力很強,做題期間能遮蔽周圍的聲音,考試結束的鬧鐘響起時,她才聽到耳邊“嗡嗡嗡”響個不停的蚊子聲。
她放下試卷,看向那隻繞著自己亂飛的足有蜻蜓大小的蚊子。
這蚊子太大了,大到夏迷能看到它那鋼針般的口器,大到夏迷懷疑這不是一隻蚊子,而是一隻怪獸。
“南方的蟲子就是大。”夏迷面不改色地說。
夏迷是北方人,大學在南方城市就讀,當年她第一次見到南方蟑螂噘著嘴向她的臉撲過來時,嚇得險些從窗戶跳出去,掄著椅子表示她與蟑螂只能活一個。
而今,見到這大到誇張的蚊子,夏迷已然可以毫無波動地舉起拖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一拖鞋拍過去。
夏迷是校羽毛球冠軍,她眼明手快,動作快準狠,精準地將蚊子拍在牆上。
成功得手後,夏迷拿起拖鞋,驚訝地發現這隻蚊子沒有死,足有兩厘米長的口器刺入拖鞋底部,卡在拖鞋上掙扎,翅膀扇動間發出巨大的“嗡嗡”聲。
“還沒死?你是蚊子嗎?”夏迷問道。
蚊子聽不懂她的話,蚊子正試圖掙脫拖鞋的控制。
夏迷迷惑片刻,總覺得這玩意不是蚊子,但想起南方蟑螂和北方蟑螂的大小對比,又覺得這或許就是蚊子。
她趁著蚊子還未掙脫拖鞋的束縛,手起鞋落,在地上狠狠拍了幾下,那隻蚊子終於不甘心地死了,留下一灘鮮紅的血跡。
“幸好沒拍死在牆上,不然牆上留這麼大一塊血跡,房東又得找理由扣我押金。”夏迷萬幸地說。
她清理了蚊子屍體和地上的血跡,檢查了下紗窗上的破洞,用大透明膠將漏洞粘上,避免再有大蚊子鑽進來。
完成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後,夏迷回到座位上,對著答案給自己的試卷評分,看到行測83分的得分,夏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已經是很高的分數了!
今天只模擬測試了行測一門,明天再做申論。
忙完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夏迷抻了個懶腰,開啟膝上型電腦,隨便找了個恐怖解謎向小遊戲,打算睡前玩會遊戲解壓。
她選了一個叫做“哈尼公寓”的免費小遊戲,遊戲是以逃出恐怖公寓為目的的,她操縱著名為“小迷”的遊戲角色玩了不到三分鐘,小迷就死了。
死因是中毒。
“小迷”的頸部有類似針眼的傷口,疑似是注射中毒。
夏迷望著電腦螢幕上顯示的針孔,腦海中莫名想起之前的蚊子,總覺得這是蚊子叮的。
“我怎麼還胡亂聯想呢?”夏迷搖了搖頭,把古怪的念頭甩出去。
她重新開始遊戲,第一時間檢查了“小迷”的脖子,見此時脖子上還沒有傷口,便用圍巾圍住脖子,避免了第一次死亡。
她操縱著“小迷”又玩了一會兒,在“去頂樓天台尋找防身的武器”這個任務上死了三次後,便乾脆關了電腦,打算明天再玩。
天台上根本沒有武器,每次到頂樓,“小迷”都會被公寓裡的怪物圍困在天台,不是被逼跳樓死去,就是被怪物一口咬死,根本找不到出路。
偏偏“在天台找到武器”是個必須完成的任務,完全避不開。
夏迷猜測她應該還有些隱藏任務沒完成,所以無法在天台找到武器,這可能需要她從頭重新找細節。
然而現在已經晚上11點半了,這遊戲有點難度,再玩下去不知道還要玩多久。夏迷明天還要去筆試班上課,必須在12點以前睡覺,她決定明天晚上再玩。
關燈躺在床上,夏迷想著迷茫的未來,心中有些不安,難以入睡。
她開啟微信,翻出和男朋友的聊天記錄,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她和男盆友最近的聊天記錄是兩個月前,最後一條訊息是男朋友說單位的阿姨介紹他去相親,女方也是體制內的,條件很好。
夏迷回覆:【想見就見吧。】
男朋友便再也沒回復。
男朋友在一年前考上公務員,剛考上的時候,兩個人聊天還比較密集,等男朋友上班後,就漸漸不太聯絡了。
兩人的對話也從貼心的話語變成了簡單的“你今天吃了嗎”“吃了”“吃的什麼”“吃的食堂”,到最後已經沒了共同語言。
上學的時候總聽說“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當時夏迷還只當是笑話,如今卻成了被斬的人,儘管已經勸自己面對現實,可心中還是有些不甘。
倒不是對男朋友變心的不甘,而是不甘心自己落於人後,不甘心自己到現在一事無成。
“睡覺,明天早起學習,一定能考上!”夏迷暗暗下定決心,閉上眼睛,努力睡覺。
夏迷靠著聽政治資料勉強進入夢鄉,剛睡著,天花板便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將夏迷驚醒了。
樓上的情侶又吵架了。
夏迷租的公寓人員比較混雜,樓上是一對同居的情侶,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如膠似漆,公寓隔音不好,夏迷經常會在半夜兩三點鐘的時候聽到樓上纏綿的聲音,聽得她十分尷尬。
而兩個人感情不好的時候又會大聲吵架,還會摔碗,夏迷隱約會聽到女方喊“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男方則是“你逼死我吧”,總之就是類似的爭吵。
不過今天吵得有點狠,以往最多摔個碗,今天卻好像砸了什麼重物,樓板震得作響。
“Duangduang”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在用重物錘擊地面,夏迷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報警時,聲音停了下來。
夏迷側耳細聽,似乎聽到了女生低低的哭泣聲,和男生的安慰聲,猜測可能是和好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剛要重新準備睡覺,隔壁傳來了響亮乾脆的巴掌聲,和一個變聲期男孩彷彿鴨子一般的難聽哭泣聲。
夏迷住703,隔壁704是一對母子,據說老家在鎮裡,也不知道孩子是怎麼在市裡初中就讀的。
母親一個人陪孩子讀書,男孩的成績好像還不好,夏迷經常能聽到母親歇斯底里的叫罵聲,但很少聽到孩子的聲音。
“哎,大家都很難。”夏迷長長嘆了口氣。
她和公寓裡的人,都是大城市生活的芸芸眾生,有自己的苦,也有無法離開大城市的原因。
夏迷不想聽得那麼清楚,她起身關了窗戶,避免隔壁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為此,她甚至願意開啟空調,哪怕這會增加她的生活成本。
剛關上窗,夏迷就聽到公寓薄薄的木門傳來重重的敲門聲。
她心中微微一驚。
作為一個獨居的年輕女生,她的警覺性向來很強。
而且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就算警覺性不高,也會被深夜的敲門聲驚到。
夏迷沒有回應敲門聲,而是蹲下身,將手伸到床下,摸出一把戶外開山斧。
這是她剛搬到這個公寓時,男朋友送給她的喬遷禮物。
當時男朋友發資訊說給她一個驚喜,她開心地拆了快遞,看見這把總長90厘米,重量足有2.5公斤的斧頭,心情十分複雜。
她在購物軟體上搜了一下,斧子200多塊錢,還挺貴的,也算是不錯的喬遷禮物了。
男朋友還發資訊:【我知道你的力氣大,能掄動斧子,我給你選了最長最重最貴的型號。】
夏迷在罵他和欣然接受兩個選項中,選擇了欣然接受。
總歸是男朋友的一番心意,留著砸個核桃也是可以的。
此時此刻,夏迷萬分感謝這位即將分手的男朋友。
深夜沉重的敲門聲中,這把斧頭代表著安全。
夏迷穿上運動鞋,牢牢握緊斧頭,悄悄地站在門後。
若是有人敢破門而入,她會毫不猶豫地掄起斧頭。
敲門聲在五分鐘後停下來,夏迷側耳細聽,沒聽到腳步聲,只聽到有什麼東西在地面上拖行的聲音。
緊接著,她聽到隔壁702傳來敲門聲。
702住著三個合租的男生,他們也是大學畢業留在這城市的學生,幾個好友合租一個單人公寓,擠一擠就能節省生活成本。
不管是什麼壞人,三個男生也能有些自保能力。
夏迷微微鬆口氣,連忙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深夜有人敲門,這絕不是什麼尋常事件,一定要報警。
然而手機卻沒有訊號,無論如何也無法撥通報警電話。
夏迷一遍遍撥出電話,同時緊密關注著門外的聲音,聽到了令她心驚肉跳的咀嚼聲。
隔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迷心中充斥著濃濃的不安感,她開始考慮跳窗逃跑的可能性。
她住七樓,如果能踩在空調外機上,或許可以順著窗戶爬下去。
夏迷猶豫著開啟窗戶,看見外面漆黑一片,竟然連城市的燈光都看不到。
整棟樓被迷霧覆蓋,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好像小區被隔離在了這個世界之外。
一切都太異常了。
夏迷意識到不管是跳窗還是從門外衝出去,都是非常糟糕的決定。
“我是在做夢吧?難道是晚上玩遊戲玩多了,夢到了恐怖遊戲裡的內容?”夏迷敲了敲腦袋。
如果她能醒來,那她發誓,以後睡前再也不玩恐怖遊戲了。
可惜她沒有敲醒自己,還因為力氣過大把頭敲疼了。
她想了想,開啟手機的手電筒,向窗外照了照,試圖看清外面的情況。
這點微弱的光根本無法穿透黑暗,夏迷什麼也看不到。
她正要沮喪地關閉手電筒時,手機微微振動了一下,竟然是一條簡訊發了過來。
她點開資訊,見是一個極為陌生的號碼發來的資訊:【幸福裡公寓很危險,請儘快離開!】
夏迷不知道對面是誰,但這條資訊已經是她的救命稻草了,她連忙回覆資訊:【我也想離開,可是門外好像有什麼東西,我不敢出去。】
對面很快又發來訊息:【你能收到我的資訊?】
夏迷:【收到了收到了!】
陌生號碼:【我給整棟公寓的所有手機號都發了資訊,只有你一個人能收到,並且可以回覆我的資訊。】
夏迷:【你是公寓內的人還是公寓外的人?】
陌生號碼:【我在公寓外,就在你們樓下。】
夏迷向下看了看,依舊是漆黑一片,樓下是流動的渾濁黑霧,什麼也看不到。
她編輯訊息:【我現在要是跳樓,你們在樓下能接住我嗎……】
資訊還沒寫完,陌生號碼又發來訊息:【沒時間解釋了,再拖延下去,整棟公寓樓都要被“濁”吞噬。我知道你叫夏迷,只有你能收到我的資訊,請你配合我行動,拯救這個公寓的所有住戶。】
夏迷刪掉自己之前打的字,重新編輯資訊:【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學……】
她還沒傳送,陌生號碼的資訊又傳來了:【如果我們能成功拯救整棟樓的居民,我會向領導申請,儘可能滿足你的合法願望。】
夏迷頓住,“拯救居民”“領導”“申請”“合法”等熟悉的字眼啟用了她腦內的考公知識。
這熟悉的措辭方式,讓她產生了一些合理的猜測。
夏迷飛速編輯資訊:【你能實現我哪方面的合法願望?舉個例子。】
陌生號碼:【夏迷,2024年大學應屆畢業生,在XX公務員筆試班學習,全力備戰今年年底的國家公務員考試。如果你的合法願望是考公,只要你能配合我拯救幸福裡公寓的居民,你會擁有一個特招名額。】
這一刻,夏迷心中的懷疑、恐懼、慌張瞬間被擊飛,她心中生出無窮無盡的勇氣和力氣。
她將斧子握在手裡,像揮拍一樣揮了兩下,鋒利的斧子發出破空的聲音。
反正她也被困在這棟詭異的公寓樓中,面臨著未知的危險。
左右都是個死,倒不如搏一把,說不定還能搏個編制出來。
她熱血沸騰地發資訊:【我願為人民拋頭顱、灑熱血!】
陌生號碼:【……不用你灑熱血,你的安全也很重要,活下來才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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