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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自己不識字,所以內閣的票擬一般都是有司禮監掌印王體乾以及司禮監秉筆李永貞二人念給他聽,然後他們再按照魏公公的意見來處理。

當內閣的票擬傳到司禮監的時候,著實讓幾人興奮不已。

李永貞大笑著說道:“東林黨人居然要對寧遠伯下手了,這可真是一個好訊息!聽說寧遠伯在朝鮮私設海關收稅,還售賣通商許可證,賺取大量的銀子。若是我們的人能夠當上朝鮮總督,那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啊!”

魏忠賢看了李永貞一眼,說道:“事情哪有這麼容易?”

“目前東林黨人掌控著朝中的要職,就算寧遠伯丟掉了朝鮮總督,也輪不到我們的人上位,最終還不是便宜了東林黨?”

李永貞說道:“我看未必,若是站在寧遠伯的角度如果他自己保不住這個朝鮮總督,他是願意讓東林黨的人當上朝鮮總督,還是願意讓咱們的人當?”

就連一向沉穩的王體乾也說道:“我們司禮監同寧遠伯一直是結為同盟互相對抗東林黨的,不過寧遠伯向來不參與朝堂的爭鬥。這次牽扯到朝鮮的巨大利益,他背後的勳貴勢力一定也會出手的。”

“這份罷免寧遠伯的票擬雖然我們不能同意,以免助漲東林東的氣焰,但也不用這麼快否決它。”

“可以先留中不發,一方面讓東林黨繼續鬧騰和勳貴們正面對抗結怨。另外乾爹也能從寧遠伯那裡拿到更多的好處。”

魏忠賢同李獻忠打交道遠比李永貞要久的多,這位寧遠伯雖然表面上不是很霸道,且為人豪爽,素有“財神爺”之稱。

但這只是建立在他覺得你有價值,可以同他一起分享的前提下。

若是你覺得他好欺負,主動對他敲詐勒索,恐怕他會將你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去朝鮮同寧遠伯搶銀子?

也不想想當初的遼東礦監韓公公是怎麼沒的,人還沒到銅礦就死在了半道上。

這李永貞還是太年輕,不如王體乾看的明白。

李家這種縱橫遼東幾十年的軍閥,同那些成天只會瞎逼逼的東林黨可不一樣。

如今遼東和朝鮮的明軍盡在李獻忠掌控之下,要是他不點頭,就算朝鮮總督有命到朝鮮,也絕對沒命拿銀子。

無論是借韃子的手還是借朝鮮暴民的手,李獻忠都可以叫你死的沒毛病。

最後魏忠賢說道:“這份票擬就先留中不發吧,咱家倒要看看東林黨還能耍出啥手段?”

內閣提出罷免李獻忠朝鮮總督這件事情很快就在勳貴圈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李獻忠掌控朝鮮以來勳貴們藉著朝鮮這條商路可是賺了不少銀子,如今東林黨人要罷免李獻忠這肯定是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

成國公朱純臣等人趕緊在天上人間舉行聚會,眾勳貴也紛紛表示明日的朝會一定要死磕東林黨,確保自己在朝鮮商路暢通。

而東林黨這邊卻感覺有些意外。

大學士劉一景說道:“魏閹同李獻忠向來是沆瀣一氣,這次司禮監居然沒有駁回內閣罷免李獻忠的票擬,這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禮部尚書韓爌說道:“我看是魏閹盯上了朝鮮的銀子,想來分一杯羹。你別說這寧遠伯李獻忠還真是一個人才,搞出這個‘駐朝明軍’,一下子就掌控了朝鮮的命脈。朝鮮王還得花錢替咱大明養兵,這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葉向高說道:“李獻忠這廝善於鑽營,看似謙恭,不飛揚跋扈,實則利用銀子將各方勢力整合在了一起。”

“如今遼東被他經營的猶如一塊鐵板,朝廷根本就無從插手。比起其父李如松,甚至其祖父李成梁有過之而不及。若再不加以扼制,早晚會成為我大明的禍害。”

劉一景說道:“葉閣老也不必過於擔憂,李獻忠一介武夫而已,在朝中只有那些勳貴為其張目!”

“這些人因利而聚,自然也會因利而散!”

“魏閹既然不反對此事,肯定也會推舉他的人出鎮朝鮮。朝鮮如今局面也很複雜,既要面對韃子的進攻又要處理同朝鮮的關係,還要管理駐朝明軍,必須得推舉一個鎮的住場面的人才行。”

劉一景說的不錯,之前東林黨人推舉的兩任遼東主官袁應泰同王化貞接連翻車,所以這次朝鮮總督的人選務必慎之又慎!

思來想去東林黨人中也只有兵部右侍郎張鶴鳴曾經平定過苗亂,是個知兵之人。

而且兵部侍郎的頭銜也足夠鎮的住朝鮮的場子。

到了朝會上,葉向高果然就朝鮮的使者控訴的事情進行了發難。

不過天啟帝朱由校似乎對朝鮮的戰事更加關心。

他說道:“熊尚書,如今朝鮮的戰況究竟如何了?”

熊廷弼說道:“啟稟陛下,我‘駐朝明軍’已經擊退了韃子的進攻,目前朝鮮軍在我軍的協助下已經開始發起反攻,開始收復其在江原道的失地!”

朱由校說道:“韃子攻入朝鮮,原本就是朝鮮軍自己守不住地盤,既然‘駐朝明軍’已經助其擊退了韃子,朝鮮王還有啥好哭訴的,這豈不是沒事找事!”

朱由校說完後,成國公朱純正立刻說道:“陛下聖明,駐朝明軍在寧遠伯的統帥下,保護朝鮮一年有餘,收復了黃海道,又助其成功抵禦韃子。朝鮮王不思感恩大明,反倒數落我駐朝明軍的不是,此風斷不可漲!”

“寧遠伯勞苦功高怎麼能撤換,這樣一來豈不是要讓忠臣寒心?”

成國公說完之後,英國公等一眾勳貴立刻隨聲附和!

勳貴們本以為魏忠賢一定會出言支援自己,這樣一來,這事基本就成了。

卻不料無論是魏忠賢還是‘奉聖夫人’客印月此時都是一言不發。

首輔葉向高趁機說道:“寧遠伯如今擔任遼東經略軍務繁忙,此時應該專心於征討建州,徹底平定建州之亂,實在是無暇分心朝鮮事務。”

“如今距離我軍上次兵臨赫圖阿拉城下已經過去大半年了,遼東的兵力已經完全恢復了。”

“臣請陛下下旨,讓寧遠伯再徵建州,兵發赫圖阿拉!”

“為了讓寧遠伯安心征伐,內閣建議由兵部右侍郎張鶴鳴前往朝鮮,這樣一來寧遠伯便定能徹底平定建州之亂!”

葉向高說完之後,一眾閣臣大佬,以及東林黨人立刻隨聲附和。

這幫人一個勁的吹捧李獻忠,將寧遠伯吹上了天。

說他是大明的擎天博雲柱,架海紫金梁,定能完成先帝遺願徹底平定建州之亂。

勳貴們哪裡說得過這幫文臣?

此時拿不定主意的朱由校看向了魏忠賢,在得到了對方肯定後,他當場下旨:令寧遠伯李獻忠出兵再伐建州。

然後張鶴鳴出任朝鮮總督的事情也就這樣透過了。

朱純正也是很無語,若是東林黨詆譭李獻忠他們還可以據理力爭。

可現在他們一個勁的“捧殺”,目的就是讓李獻忠征伐建州,好把朝鮮總督的位置空出來給張鳴鶴。

原本李獻忠把持下的朝鮮,都是遼東商人和京城的北方商人在壟斷貿易。

這張鳴鶴可是南直隸人,而東林黨有不少也是江南人士,隨著他的上臺,那些江南商人肯定會大舉進入朝鮮,進一步擠壓他們的利潤空間。

這時茅元儀正在東廠的密室裡同魏忠賢會面。

茅元儀笑著說道:“此前寧遠伯替萬曆陛下在朝鮮籌銀子,曾經答應每年入內帑15萬兩白銀。如今天啟陛下似乎對這些銀子不敢興趣,寧遠伯說了這每年的15萬兩就交給魏公公替陛下先存著。”

能收到銀子,魏忠賢自然是開心的。

不過李獻忠這操作他著實有些看不懂,於是笑著說道:“葉閣老他們天天盯著陛下的內帑,萬曆爺故去也才一年多的時間,內帑就已經支出了白銀500多萬兩,若不是咱家一直盯著。用不了幾年歷代先帝爺積攢下來的家底,非得被他們掏空了不可。”

“不過咱家還有一事不明,即使寧遠伯不願擔任朝鮮總督了,又為何要咱家也別出手?”

“這樣一來可就便宜了這群東林黨。”

茅元儀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所謂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魏公公同這些東林黨人交鋒,是不是正愁拿不住他們的把柄?”

“如今這張鳴鶴府中門庭若市,想必參與其中的富商官員不在少數.”

這時魏忠賢才明白過來,李獻忠這招以退為進實在是妙啊!

這次自己沒有出手阻止東林黨,李獻忠又被撤掉了朝鮮總督,東林黨人一定是氣焰囂張。

自己只要抓住了他們向張鳴鶴行賄的證據,正好可以趁機扳倒一批東林黨人。

就算是沒有行賄的,只要是在張鳴鶴府上出現過,自己一樣可以想辦法讓他們承認。

他大笑著說道:“好,好,好!還是寧遠伯有辦法,寧遠伯這份恩情咱家記下了!還請寧遠伯放心,這回征伐建州,咱家一定全力支援,絕對不讓那些東林黨人添亂。”

茅元儀拱手說道:“寧遠伯征伐建州少不得薊遼總督閻鳴泰同兵部尚書熊廷弼的支援,還請魏公公務必保住二人。”

“熊本兵乃是內閣成員,將來魏公公有需要的時候,熊本兵一定會替魏公公說話的。”

原本李獻忠的意思是讓熊廷弼直接投靠魏忠賢,可惜熊廷弼性子太倔就是不願意。

如今朝中不是東林黨就是魏忠賢的人,熊廷弼若不投靠一方根本就無法在朝中混下去。

最後李獻忠也只有向魏忠賢明說這兩人是自己的人,讓魏忠賢照拂一二。

目前自己的文官極度缺乏,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個清單,但是東林黨把控下吏部他很難實現官員的調動,暫時還是隻能重用遼東現有的官員。

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線發展,魏公公要完全掌控朝政最起碼還要三四年的時間,他可等不了這麼久。

既然東林黨那幫老東西揪住自己不肯放手,那可就別怪自己對他們不客氣了!他就只有幫助魏忠賢加快收拾這幫混蛋了。

張鳴鶴這次當上朝鮮總督可是一個肥差,此前那些江南的商人一直被排斥在朝鮮貿易之外。這次聽聞朝鮮總督換人立馬開始走動,朝中的眾多官員更是加強走動,都想去朝鮮分一杯羹。

所以張鳴鶴還沒有去朝鮮赴任就已經是賺得盆滿缽滿了!

很快他就從天津上船趕赴朝鮮。

張鳴鶴帶著一些幕僚和二百家丁乘坐兩艘福船開始向著自己的目的地仁川出發。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張鳴鶴此時站在船頭眺望遠方,幻想著自己到了朝鮮後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

前兩天的航行都非常順利,直到進入旅順同登州間的渤海海峽時,兩艘巨型的戰艦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一個幕僚戰戰兢兢地說道:“張總督不好了,我們好像遇到海盜了?”

雖說他們是大明水師,可是小小的福船面對巨型帆船時簡直如同玩具一般。

很快兩所戰船就一前一後向他們靠了過來。

原本張鳴鶴還想依靠船上的精銳家丁抗爭一下,結果這些海盜們隔著老遠就利用魯密銃直接放到了十幾名家丁。

這下張鳴鶴徹底老實了。

鄭芝龍高喊道:“我們是東琉球公司的商隊,你們進入了黃海海域必須向我們支付保護費,不然我們就要沒收你們的船隻,將你們作為奴隸押回我們的老巢。”

張鳴鶴差點沒有被氣暈過去,自己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就要被海盜抓回去做奴隸了?

他說道:“此乃是大明的官船,你們打劫本官,難道就不怕被大明的水師通緝嗎?”

聽完這話後,鄭芝龍等人更是捧腹大笑。

他說道:“老子這船可是排水量800噸的輕型蓋倫帆船,裝有88門12磅紅夷大炮,你們大明水師用啥來打我?”

我告訴你,如今這片海就是老子說了算,沒有銀子將你們全部扔進海里喂鯊魚。

張鳴鶴是來朝鮮撈銀子的自然不會多帶銀子,最後一共就在船上搜出了千把兩銀子。

鄭芝龍怒罵道:“來人將這貪官給我扔進海里喂鯊魚。”

張鳴鶴趕緊說道:“本官乃是大明駐朝鮮總督,本官有銀子,只是不在船上。”

鄭芝龍微微一笑說道:“那行放兩個人回去帶銀子來贖人,既然你是個總督那就白銀5萬兩,少一個子,你就去龍宮給龍王當總督吧。”

五萬兩,張鳴鶴可是一陣肉疼,之前那些商人送的銀子這回可是要全部搭進去了。

找水師來救自己根本就不現實,先不說這幫海盜會不會撕票,大明最大的福船在人家這船面前壓根就不夠看。

幾天後在繳納了5萬兩贖金後,張鳴鶴終於被放回了仁川港。

孔有德雖然是駐朝明軍的負責人,不過他的身份是隸屬於南鎮撫司的錦衣衛鎮撫使,所以不用向張鳴鶴報到。

餘萬里作為朝鮮參將,則是率人在碼頭迎接張總督的大駕。

損失慘重的張鳴鶴原本還指望地內損失堤外補,結果碼頭上一艘商船也沒有看到。

他問道:“不是說仁川港有商船運貨嗎,怎麼沒有看到?”

餘萬里哭喪著臉說道:“原本是有的,可是最近有一個叫‘東琉球公司’的海盜出沒,商船都被打劫了,也就沒有船來了。”

“那個叫鄭芝龍的海盜放話了,想要經商必須要向他繳納銀子,否則休想!”

張鳴鶴原本還想在朝鮮大撈一筆,這下可好,商船得向海盜繳稅。那鄭芝龍鐵定是獅子大開口,被他薅過一邊羊毛的商船,自己還能撈多少啊?

然後鬱悶的他又看上了黃海道的鹽場。

結果負責鹽場的官吏壓根就不鳥他,就一句話,這鹽場的收入是給明軍發餉的,他駐朝總督也無權挪用。

悲催的張鳴鶴髮現他這個朝鮮總督是啥也撈不著。

不過新的朝鮮領議政金瑬還是找到了張鳴鶴,金瑬決定拉上張鳴鶴張鳴鶴一起販鹽,共同壟斷大明到朝鮮的商品。

這讓張鳴鶴喜不自禁,他這個朝鮮總督總算是有辦法撈銀子了。

很快兩人就勾結在了一起。

儘管鄭芝龍對來往的在江南商船直接收取了一半的保護費,不過這巨大的利潤還是促使他們不斷把江南的絲綢運到朝鮮。

張鳴鶴聯手金瑬抬高了這些絲綢的價格,他們還是有的賺。

不過好景不長,朝鮮領議政金瑬直接被刺客當街刺死。

不僅是他,那些朝鮮的“西黨”官員,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被人刺殺。

一夜之間朝鮮的領議政、左右議政以及六曹中同金瑬關係密切的主官全都莫名的死亡了。

整個朝鮮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很快被囚禁的前朝鮮領議政金自點再次被朝鮮王李倧任命為朝鮮的領議政。

金自點上臺後自然進行反攻清算,金自點直接向大明派出使團控訴朝鮮總督張鳴鶴勾結金瑬走私,擾亂朝鮮物價。

被東林把持的內閣,自然是不會將此事上報。

可張鳴鶴收受賄賂的證據早就在東廠的掌控之中了。

那些被張鶴鳴坑了的江南富商也咽不下這口氣,張鶴鳴收了他們大把銀子,卻又出現鄭芝龍打劫一半貨物。

這他們如何能忍?

很快這張鳴鶴收受賄賂,私開海禁的事情就被魏忠賢上報了天啟皇帝。

魏忠賢更是直接將朝鮮使者對張鳴鶴的控訴被內閣按下的事情告訴了陛下。

天啟皇帝震怒,直接下旨,將朝鮮總督張鶴鳴押回東廠詔獄。

魏公公終於對東林黨發起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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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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