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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縣至劍門關。
一共只有十日路程。
要是縱馬疾馳,片刻不休息,這隻會更短。
但這明顯是不行的,人就算是鐵打的,馬匹也是會累的。
再加上有敵人截殺,必須要保證充沛的體力,足夠的休息是要有的。
竇長生端坐在地上,看著面前馬匹吃著青草,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涼水,再啃起大餅,這口感自然不佳,裡面混雜了麥皮,佔據比例極高,一口下去,能夠感覺到明顯不適。
吃慣了細糠的人,哪裡吃過這個,狗都不吃。
當然那是穿越時,現在體會過餓肚子,很能理解,為了這一口吃的,什麼都願意幹。
現在自己嫌棄這個,害怕那個,剛剛穿越那段日子,給自己一個肘子,砍皇帝兩刀自己也敢幹。
再喝了一口水順順,竇長生親自解開了另外一個水囊,開始給馬匹喂水。
穿越改變人生啊,山村少年當過,養馬奴才也幹過。
如今江湖少俠也幹了。
簡單吃了一口後,竇長生感覺舒服多了,但疲憊也湧現上來了。
自己這一次走的是遠路,要繞一些大約要十五日路程,而黑鷹尊者他們選擇的是大路,十日路程。
他們在浚縣浪費了七日,剩下二十三日,再去掉十五日趕路,一共只剩下八日可支配時間。
時間是非常緊張的,因為這一路,很明顯不會太順利。
不過竇長生倒是不急,因為他根本不需要到達劍門關。
這一路,只是用來吸引注意力的。
竇長生看著馬匹吃飽了,然後把馬匹韁繩捆綁在樹木上,然後開始尋找休息之地。
竇長生沒有與馬匹在一起,是因為馬匹目標太大,容易發生響動,吸引追殺的人。
至於馬匹丟失問題,與小命相比,根本不再考慮之中。
所以走了大約三四里地,就算是敵人發現馬匹,誤認為他就在附近,然後一步步仔細搜尋,最後搜尋一個寂寞。
竇長生看著一棵樹木,根莖粗壯,只要收拾一下,再拿一些野草掩蓋,就能夠完美的隱藏身影。
當竇長生躺下來,一時之間也睡不著。
這一天發生了不少事情,最主要的是殺人。
突然間。
竇長生懊悔起來。
因為他發現自己忘記摸屍了。
自己乃是一個窮鬼,渾身上下找不出三兩銀子來,而王雄就算沒有武功秘籍,肯定也有一些銀子的。
裝逼一時爽,事後火葬場啊。
老前輩們的話,果然都是至理名言。
正在胡思亂想中的竇長生,突然間,傾聽見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這讓竇長生一下子精神了,不由開始凝神靜氣,專注的傾聽著蟲鳴外的聲音。
伴隨著竇長生傾聽,也聽出來,這是鐵器撞擊的聲音,也就是兵器碰撞,有人正在打鬥。
竇長生警惕起來,一顆心提起來了,他都準備這麼充分了,就是不相信自己的運氣,認為與馬在一起,必然會出事,可偏偏最後馬沒出事,他選擇的風水寶地出事了。
希望是路過。
五個字,自竇長生腦海中生出。
“艾海客你也算是北地有名的豪俠了,今日想不到你竟然對妖相屈膝,成為了他胯下走狗。”
“軍餉關乎北地生死,你竟然敢劫掠。”
“天下再無你容身之地。”
蒼老的聲音響起:“你懂什麼?”
“餘雲自擔當鎮北大將軍後,每年都要掀起大戰,他只會不斷向我們要錢,要人。”
“這十餘年來,老夫三個兒子,已經戰死了兩個。”
“萬貫家財,已經去了七七八八。”
“老夫毀家紓難,才讓他立下了赫赫戰功。”
“如今相爺主持議和,只要每年付出一些錢財,胡人就不會再南下,這多好。”
“可那餘雲不同意。”
“竟然還上書請戰。”
“這錢給餘雲是給,給胡人也是給。”
“給了胡人,不用廝殺,老夫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唯一的這一個兒子死了,讓我艾氏一門絕了戶。”
“趙滿忍你還年輕,不懂相爺的良苦用心。”
“北地這麼多年來太苦了,相爺也不是一味的議和,避戰,而是忍辱負重,讓北地休養生息,三年生聚,三年教訓,我大晉上下一心,自可掃清妖氛,打下百年和平。”
“餘雲一介軍痞,懂什麼治國,只有相爺才能夠讓北地太平,過上好日子。”
“趙滿忍你交出軍餉,老夫乃是前輩,不會為難你。”
趙滿忍急切道:“老前輩被妖相迷惑了,胡人新狼主,少年得志,百戰百勝,橫掃草原,乃是草原千年未出的雄主,但他在意氣風發,鋒芒畢露時,卻是主動止戈,並未立即南下,而是整個草原各部。”
“暗中拉攏我大晉武者,扶持北地草寇馬匪。”
“如今多年準備,只要破了劍門關,幾十萬鐵騎南下,何人能擋?”
“議和之說,純粹就是子虛烏有。”
艾海客勃然大怒,開口斥責道:“放屁。”
“胡人狼主今年,才迎了西域活佛入草原,大興佛法,嚮往和平之心,天下皆知。”
“今年更是派遣使節來京都,商議兩國自此結為兄弟之國,永不興兵。”
“可你們呢?”
“對相爺大肆汙衊。”
“不就是因為相爺主張議和,要是成功了,從此胡人不再南下,沒有了戰爭,你們就無法殺敵建功,也不能夠封侯拜相,獲得權勢和富貴。”
“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趙滿忍嘆息講道:“老前輩被妖相迷惑的太深了。”
“妖相以獻女入宮,從而開始發跡,哪裡是什麼好人。”
“這種人,怎麼可能憂國憂民,如今這般力主議和,不過是收了胡人錢財,主動把大將軍調走,從而造成北地防禦出現漏洞,給胡人創造南下機會。”
“老前輩糊塗了。”
竇長生看著一路戰鬥,也不斷打嘴炮的兩人。
只感覺到頭皮發麻,心中反酸水。
這倒黴運氣,也是沒誰了。
運送劍門關的軍餉,自然不止他這一份。
但每一路,肯定都是極為隱秘,竟然被他接連碰到了兩路。
至於二人話語中的是是非非,竇長生沒去考慮,他一個穿越者,哪裡來的憂國憂民,只是屁股決定腦子,他自然代入了鎮北大將軍餘雲,畢竟如今是幕府給他開工資。
緩緩移動了一下,目光從縫隙看向聲音來源之地。
儘管天色暗淡了,但今夜月光很亮,加上他們兩人已經接近了,所以竇長生能夠看見,這一位艾海客,是一名滿頭銀髮的老者。
手持著一柄大刀,每一刀,大開大合,充斥著力量。
趙滿忍就較為年輕了,大約三十歲左右,背上纏繞著包裹。
手持著一柄長劍,動作輕盈,不斷遊走。
趙滿忍打不過這一位艾海客,竇長生看見第一眼,就已經有了判斷。
不是竇長生眼光精準,而是這位趙滿忍身上衣衫,多處已經破損了,很明顯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反觀艾海客狀態完好,大刀用的是虎虎生風。
救?
還是不救?
竇長生心中瞬間生出了疑惑。
但旋即,竇長生有了選擇。
看情況!
沒什麼複雜的原因,不涉及道德。
純粹是這兩位皆是先天武者,自己一個都打不過。
要是沒有機會,自己出手,非但不會幫助趙滿忍,反而還是累贅。
玩遊戲最痛恨豬隊友了。
竇長生緩緩移動,悄無聲息,也拔出了手中的長劍。
然後開始耐心等待起來,他只會一劍,當然要像是一條毒蛇一樣,耐心躲藏在草叢之中,等到獵物露出破綻時,直接張開血盆大口撲上去。
王雄就是飲恨這一招之下。
竇長生效仿白日,等待著機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趙滿忍真正實力,不下於艾海客,但先後遭遇敵人襲擊,消耗了大量體力和先天內氣,再加上傷勢,勉強支撐一會,就已經扛不住了。
多次險死還生,雖然勉強逃過一劫,可身上的傷痕更多了。
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傳入竇長生耳中,證明著趙滿忍距離竇長生已經非常近了,竇長生屏主呼吸,一雙眸子專注看著艾海客。
艾海客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看上去較為猙獰,身材偏向瘦弱一些,可先天內氣雄厚,大刀掄起來威力無窮。
戰鬥風格較為剛猛,竇長生看著一刀斬出,反射著月光,如一團白練綻放。
竇長生知道時機來了。
瞬間向前刺出了一劍。
先天內氣宣洩而出,灌入了長劍之中,劍尖吞吐氣芒。
三寸氣芒,不可一世。
猶如流星貫日,筆直衝向了艾海客的後背。
這一劍要是刺中,足以貫穿艾海客的胸膛。
色澤純白的先天內氣,於夜色之中,猶如大日之光,照亮了四方,艾海客才斬出一刀,正是舊力用盡,新力為生時,敏銳的感知,立即察覺到了背後傳來致命的危機。
艾海客果斷棄刀,沒有中途變招的想法,他幾十年的戰鬥經驗,都在告訴他在這一種情況下,怎麼做才是最佳選擇。
棄刀後,艾海客一隻腳詭異的一扭,然後人瞬間騰空而起,猶如大鳥飛天。
快如流星的一劍。
突然間撲空了。
竇長生一愣。
這一劍,他準備多時。
根本沒有想到敵人會以此方法躲避。
不過戰果頗豐,直接廢掉了敵人手中的武器。
竇某人一劍無果,但竇某人並未再出劍,反而是緩緩的把三尺長劍,插入了劍鞘之中。
看著騰空落地,站在遠方警惕望向自己的艾海客,雙手抱拳講道:“老前輩生有三子,一人守家,二人從軍,為國捐軀,滿門忠烈。”
“令人敬佩。”
“北地之人,無不感激,我不願意對老前輩出手。”
“這一劍只是警告。”
“還請老前輩自己離開吧!”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艾海客看著竇長生,不快的講道:“多管閒事的小子。”
“相爺百年大計,就是毀在你們這種人手中。”
趙滿忍上前一步,主動講道:“不必多言,老前輩已經糊塗了。”
“以小兄弟這渾厚的先天內氣,他要是不走,就抓了他。”
艾海客惱怒的看向趙滿忍,直接開口斥責講道:“你這個傢伙,真會狗仗人勢。”
最後目光看向竇長生,目光中浮現出恍然,已經認出了竇長生來歷,嘆息講道:“白日獲得訊息,有相州王氏子弟偽裝前來,不想入夜就見到了。”
“旁人說這一劍無殺心,只是警告,老夫是不相信的。”
“但王氏子弟,老夫信。”
“這一劍基本功完美,可運轉內氣之法生疏,造成威力下降,不然老夫根本躲避不過。”
“要是你動用王氏家傳的劍法,老夫剛才必死無疑。”
“這一番老夫承情了。”
“但有一句話,不得不說。”
“你的選擇錯了,餘雲只是軍痞,看重軍功,幕府已經把北地的血吸乾了,朝廷也被啃食了扛不住了。”
“如今北地只尊幕府,不知有朝廷,已經是國中之國,朝廷豈能容下餘雲。”
“為了天下,為了北地,議和,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艾海客也不管竇長生回答,直接留下一聲告辭,轉身直接離去了。
趙滿忍看著離去的艾海客,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旋即就警惕的看著竇長生,不等趙滿忍發問,竇長生率先講道:“趙兄不必警惕。”
“我也是運送軍餉前往劍門關的人。”
“我是黑鷹尊者這一路的。”
竇長生解釋了一句,然後故意拉開距離,然後才繼續講道:“我們各走各的,不要聚集一起。”
“我不問你事情,你也不要問我。”
“不需要提防對方,耗費心神,各自安好,劍門關再會!”
開什麼玩笑。
與這趙滿忍在一起,那就代表著麻煩。
一路追兵就應付不來,要是兩路的話,不敢想有多危險。
趙滿忍退後的腳步,不由停止了,看著竇長生浮現出了尷尬之色,剛剛他還懷疑對方,正在與艾海客演雙簧。
注視著已經離去的竇長生,不由讚歎講道:“俠肝義膽,莫過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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