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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惠蘭見桂花剛才在漂流和潑水時對張少飛如此親切,本想說她和他要去採藥了,怎奈梁水蓮、桂花如此熱情相請,看著張少飛也很想去的樣子,加上玩了大半天,現在已飢腸轆轆,只好識大體地說:“那,好吧。”
梁桂花領著梁水蓮、張少飛和盧惠蘭,沿著崎嶇山路,轉了幾個彎道便到了太江村。
踏入村口,家家戶戶炊煙裊裊,燉魚、燉雞、炒豆角……整條村莊飄蕩著香噴噴的節味。
“阿花,你們村的節味真濃啊!”張少飛忍不住說。
桂花不以為然地說,“今天過節嘛,節味當然濃啦!“她指著眼前那座屋,“這是我家,請進。”
張少飛四下打量這座四合院,說:“呵,好氣派!阿花,你都住大宅院了!”張少飛打趣著說。
“是嗎?聽阿蓮姐說,阿飛哥,你家那座新屋,在太鎮村,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宅呀!什麼時候請我們到你家玩呀?”桂花邊說邊對裡面喊,“爺爺、阿爹、阿孃,來客人了。”
梁水蓮家在太平村,與太江村相鄰,同飲一江水。桂花她家是村裡一戶大戶人家,家財萬貫,他爹梁天佑娶妻王氏,產下桂花時,由於難產不幸離世。梁天佑後來續絃沈大英,產下二個男丁,大的叫子輝、小的叫子明,桂花從而受到冷落,有事沒事總愛跑去太平村找梁水蓮玩,自然而言她倆成了好閨密。
梁水蓮和桂花自小在一起玩耍,太平村裡的狗仔總愛跟著她們去玩。每當他們玩得高興起來時,總愛欺負狗仔,叫他跟屁蟲、呆子……
“家姐、蓮姐,你們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呀?”子輝和子明正在院子裡玩耍,一聽到桂花說有客人來了,連忙走了出來。
“這是我二弟子輝、三弟子明。”桂花熱情地向張少飛和盧惠蘭介紹後,看向張少飛和盧惠蘭,“二弟、三弟,快叫阿飛哥、阿蘭姐好。”
子輝、子明乖巧地說:“阿飛哥好!阿蘭姐好!”
張少飛見子輝、子明約五六歲左右,生得很趣志,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巧,親切地摸著他倆的頭,說:“輝仔和明仔乖!有去睇潑水嗎?”
“有呀!跟阿爹、阿孃去的,真好玩。”子輝、子明邊說邊拉著張少飛的手進大院。
桂花的家是一座四合院結構的青磚琉璃瓦大宅,左右前後各六間房圍成一個大院,大院門前牌坊上書“梁府”二個鎏金大字,圍牆上面爬滿開得燦爛的金黃色金銀花,一簇簇,一團團的。
院子中間有一棵蒼勁的玉蘭樹,當地人將玉蘭樹叫做玉堂春,看來樹齡該有上百年了,樹上掛著一朵朵拳頭般大的紫紅色花,煞是好看。
樹下襬設著一張石臺、幾個圓形香樟木墩,一個白鬚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長者坐在木墩上,手裡拿著一根長煙鬥,正在吞雲吐霧。
張少飛前腳剛踏入院子門檻,一隻土黃色毛的肥碩獵狗從裡面朝他奔跑過來,“汪、汪”地叫著。
桂花見狀,連忙上前呵斥,“阿旺,休得無禮,這是我們家的客人。”
張少飛看得出,這獵狗是訓練有素的,被桂花一呵斥,便乖乖地搖著尾巴回原處去了。
桂花看向坐在木墩的那位長者,作介紹:“坐在木墩上抽菸的那個是我爺爺。”
桂花的爺爺梁鶴標,年逾七旬,是個老學究,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在村中威望極高,四鄉八里的人都尊稱他“梁太爺”。
桂花連忙上前,扶著她爺爺,尊敬地說:“爺爺,這個是最近在西江後梁河為民除了水怪的張少飛,阿飛哥,她是阿蘭姐,後梁村的,正巧我們今天在山上遇見,一起去參加潑水節,我們玩得很開心快樂,就盛情邀請他們回來與我們過節。”
梁鶴標眯著渾濁的雙眼,注視著張少飛,總覺得眼前這個後生仔,與他梁家有一種說不清的緣分,又見張少飛生得一表人材,面慈目善,舉止不凡,彬彬有禮,那張飽經滄桑的面龐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好哇,英雄出少年哇!飛娃子,難得你們大駕光臨,令蓬蓽生輝,今天一定要在這裡過節,嚐嚐太江村的菜餚風味。”聽了孫女的介紹,梁鶴標站了起來,揚了揚手裡那根長煙鬥,熱情地,“請先到大廳喝杯熱茶解解困。”
“多謝老太爺!”張少飛他們連聲多謝,隨著梁老太爺進大廳。桂花的爹爹梁天佑和後孃沈大英正在廚房裡忙活,聽到大廳說話聲,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出來。
張少飛未待桂花介紹,連忙上前,彬彬有禮地說:“大嫂好。”
桂花的後孃比她爹小六歲,年約二十八,身材高挑,體態豐滿,瓜子臉,柳眉杏眼,未出嫁時是沈家村有名的村花,為人善良正直,憑著梁家的聲望和家底,委身成為了梁家婦。
沈大英落落大方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帥哥,微笑地:“生得多俊,多帥氣。”她眼定定地注視著張少飛,大有丈母孃見女婿,口水往外滴之勢。
“阿孃,我聞到飯焦味了。”桂花見後孃眼定定地看著張少飛,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趕忙找了個話題想支開她。
“你爹在廚房睇飯火呢!他近來老是心不在焉的,不會把飯都燒焦了還不除火吧?”沈大英輕搖細腰,翹著屁股一邊去廚房,一邊又轉過身來,“大妹,先招呼客人飲茶,我進去看看再說。”
“阿孃,知道了。”桂花說完,斟茶去了。
飲過茶後,桂花帶著梁水蓮和盧惠蘭參觀她的閨房去了。
梁鶴標端詳著張少飛,老人家翹動著大拇指,喃喃地:“好……好一副佛相啊!我外出闖蕩幾十年,從未見過這麼好相的。”
張少飛看著梁鶴標,拱手謙讓道:“老爺子過譽了。”從他滿是滄桑的臉上,張少飛感到眼前之人,是個歷盡風塵,又似與他有淵源、有故事的人。
張少飛坐在,梁鶴標的面前,面對這位仙風道骨的長者,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虔誠地行了個朝拜之禮後,任由思緒飛揚開來。
推開厚重的梁府歷史之門,穿越時空,梁家大宅的歷史似乎在張少飛腦海中縈繞閃現。
張少飛靜靜地品味這裡的每一方空氣中的底蘊。
悠忽,晴朗的天空烏雲密佈,天地間處於灰濛濛的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空中驚現一株龍眼、鳳尾竹......剎那間,張少飛被這一景象震撼了!
“混沌、閃電、龍眼、鳳尾竹、酒杯,這情景......”張少飛在心裡嘀咕,似有“思接千載視通萬里”之感。
猛然之間,張少飛頭腦靈光一現,閃現出梁鶴標和他祖上經歷過的情景......
“莫不是天機示人,這情景與我有關?”神思悠悠中,張少飛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梁鶴標和他祖上的那個年代——
梁鶴標在太江山一帶,也算得上是個人物,在一次外出行船中,遇見一個妙齡女子蹲在河邊洗衣,他用優美動聽的山歌打動了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芳心,心甘情願嫁給他做媳婦,一時在方圓幾十裡傳為佳話。
梁鶴標出生在一戶書香之家,爹爹梁學彬本乃進士出身,在朝廷任御史,由於秉公辦案,得罪了皇親國戚被貶回老家後,梁御史舉家返鄉後,一直以“書中自有黃金”,熟讀“四書五經、策問、八股文”等,參加科舉應試,定能進身仕途為家訓,自小培養梁鶴標。梁鶴標十七歲那年參加解試,揚名科場,被主考官選拔為秀才。
但是,梁鶴標回鄉後不久,有一次跟村裡的人去行船,自此一發不可收,心野了,無心科場,屢試不第,就發誓不再涉足科場,從而激死了老爹。
由於他年輕力壯,又有文才,在行下水船時,峽谷裡多長灘和陡灘,灘上河段曲折迴環,水流的方向沒有定規,急流一會兒衝向東,一會兒又滾向西;激流如飛,一瀉千里……奔騰的浪花,彷彿集聚著巨大的力量,行船不易掌控。
梁鶴標立在船頭察看水勢,擇定方向,指揮另外幾個船工配合船尾的艄公,始終把貨船牢牢地控制在主航道的中心線上。
直到貨船闖過急流險灘,從太江轉入西江,流水變得安靜了,船隻才如一匹奔馬似的停下來休息。
這時候,船在水面上漫不經心地順水漂盪,船工們輕鬆下來,慢慢吸完一袋煙,又架上漿一起奮力搖起來。
水上的生活往往令船工感到疲憊、寂寞和單調,他們長年行駛在水路上,終日穿行於河谷裡,剛送走了身後的一座座小山,前面又迎來了一座座的大山,因此看慣了江河大海上的景色和聞慣了水上的馨香,並不覺得稀奇。
景隨船移,船隊從一些深山峽谷中行駛出來,開進平壩地區。有的村寨坐落在低窪處,被茂林修竹遮掩著,不易看清房屋;有的村寨坐落在緩坡上,卻能看見一排排的青灰色的瓦簷。
村裡的道路多是用青石板鋪就而成,多數人家的屋前砌有石階,石階從大路上一直延伸到屋簷下。
在房屋周圍,鴨和鵝在水田裡覓食啄食,公雞在桃李樹上打鳴。房前屋後長滿果樹,秋天桔紅梨白,色彩繽紛……
屋舍儼然是坐落在樹林和花叢間;秋日黃色的柚子和紅色的柿子掛滿枝頭,猶如小燈籠似的引人注目:皆籠罩於迷茫的夕暉或是煙雨中。
船工只因下水工作的時間多,喜歡穿一條褲衩,將溼衣衫掛在舵把上,或是船槳上晾曬著。
有時風吹著衣褲,如一面面小旗似的飄著。人站立在船頭上,叉腰吼出一曲山歌,嚇得河面上的水鳥四處驚飛。
烈日長期直接烤曬在他們身上,每個船工的面板被曬得像漆過一層桐油一樣,膚色變得褐亮亮的。
他們行船隻有在路過村寨和渡口時,才會穿上衣衫。
長期處於這樣的生活環境,船工的言行就變得放浪與粗野。這一次,當船隊行駛到一條堰坎上,有的看見水車附近有位秀氣水靈的女子,正蹲在河邊一塊大石板上搓洗衣服,有人興奮起來就慫恿梁鶴標說:“阿標,跟她唱山歌嘮!”
西江的兩岸多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客家的男女青年大多喜歡唱山歌。
他們在賽歌場上唱,在山上河邊唱,在路頭路尾唱,或是在田間地頭幹活累了,即便沒遇上對手,也要自娛自樂地哼唱幾句,用來解悶解乏,宣洩感情。
他們或觸景生情,互訴衷腸;或引經據典;或互嘲互贊,尋歡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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