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英雄，在權力面前是拗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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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凡人呼喚神仙，神仙那是愛見不見，通常更是直接鳥都不鳥，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可唐僧又不是普通凡人，那是靈山一把手的弟子轉世，更是取經一完就有正果加身，走這一趟就是下凡鍍金來的。

這要是得罪了，事後報復怎麼辦？

這麼算的話，自然是應該出去客套一番的，可是這要是出去了，要唐僧嚐到甜頭了，今後動不動叫個土地出來玩怎麼辦？

畢竟我們今天如果應了召喚，那西行路上所有山神土地今後都要如此，否則便是不給面子，得罪人了。

要真是如此，這一路的山神土地只怕要恨死我們了，畢竟我們這一出去可就成了始作俑者了。

最後五方揭諦拍板決定：去，山神土地而已，數量多有個屁用！

而這邊唐僧叫了兩聲不見有人回應，暗自琢磨：怎麼，我說話不管用是吧？

那這臉就丟臉丟大了，什麼佛祖弟子轉世，在佛門根本沒有用，遠不如大唐御弟在唐人眼中的地位呢？

由此觀之，佛祖在佛門的權力和皇帝在國中的權力集中對比，還指不定誰的權力更為集中呢！

唐僧正琢磨著呢，忽然眼前一閃，顯出六個人來，高矮胖瘦不一，他們先是對著唐僧行禮，又來見過大聖、金星二人，才道：“聖僧，不知喚我等何事？”

唐僧見此自然是高興不已，這說明自己說話還是管用的，我師父不愧是佛門至尊，有面兒！

再說剛才唐僧呼喚的時候，看太白金星若有所思的樣子，應該是略有猜測。

他莫非是在試探他“取經特使”的身份究竟有幾分好用？一如當初用唐皇御弟試探虎妖那樣？

此時看見唐僧高興的樣子，忽然心神一計，決定待會兒曝光他金蟬子轉世的身份，讓他可勁兒去扯佛門的虎皮，別動不動就提什麼“玉皇大帝取經特使”什麼的。

唐僧對於玉帝不怎麼在意，報一個‘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指點取西經特派使者’的名頭，不過是玩一個梗罷了，可太白對此可就太在意了。

而現在的孫悟空雖然相對內斂了許多，但他向來是個以武德服人的主兒，當下心中的彎彎繞繞畢竟還不多。

唐僧第一聲呼喚時，他思考片刻，只道唐僧是要想向他們問詢揭帖放人的事兒，思慮間以聽見唐僧第二次呼喊，都沒動靜，心道這和尚畢竟凡人，不知曉神仙性情，這哪裡是他喚得動的，正要出口相助，不料這幾個毛神竟真出來了，且竟對著唐僧行禮。

怪事也，我若真個行了拜師禮，那毛神瞧我面上聽從呼喚也就罷了，可按老孫如今只是口頭答應，他們不怕俺反悔嗎？

孫悟空這邊正暗自琢磨，卻聽唐僧說道：“幾位有禮，貧僧正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指定取西經特派使者、大唐御弟陳玄奘，而今我徒弟悟空，因得了觀音菩薩指點，災劫圓滿，正要隨我西去取經，耽誤不得，煩請幾位取了法帖，回去覆命吧。”

孫悟空：嗯，什麼名頭，這麼長的嗎？

太白金星：又來了，我就知道！

曝光，必須曝光，這就不是個安分的主！

不能讓他再扯我家大天尊的虎皮了，不然到時候惹出亂子，大天尊免不了要令我出面。

而這邊五行山山神和五方揭諦聽了這一長串名頭，更是惶恐不已。

又是玉皇大帝、又是如來佛祖的，莫非這唐僧竟還跟大天尊又關係？

看這太白金星眉頭微鄒卻不出來反駁，肯定錯不了！

誰不知道太白金星就是玉帝陛下的代言人啊？

取西經特派使者？

這可不是什麼取經人這種統稱，使者是什麼？

官吶！

才剛開始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給了個特別職稱嗎？

要不怎麼說人有背景呢？

幾人心中感嘆，越發恭敬起來：“不滿聖僧，其實那日菩薩來時，我等都在，菩薩指點大聖的話語，我等也都知曉，大聖確實災盡。如此，何勞聖僧吩咐，我六人自取了法帖回去便是。”

唐僧莞爾一笑，感謝了一番，那六人果然自己揭了法帖，在空中告辭一番，回西天而去。

這邊孫悟空見沒了鎮壓的法帖，愈發迫不及待了，吩咐太白金星護住唐僧，將身一震，只聽得轟然一聲，好似天崩地裂，一座大山頃刻瓦解，一時間無數崩飛的亂石破空而去，不知道飛出多少裡地。

半響清淨下來，孫悟空沖天而下，對著唐僧納頭磕了幾個：“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不必如此，你起來吧。”

唐僧連忙將他攙扶起來，感慨了一番，孫悟空好奇問道：“師父，不知道你使得什麼法，那五方揭諦竟肯聽你使喚？”

唐僧笑道：“你看是什麼法門？”

“瞧不出，瞧不出。”

太白金星眼光一閃，機會這不就來了嗎，於是插話道：“大聖，你卻不知，聖僧非比尋常，他乃是佛祖弟子金蟬轉世，又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只待取經功成便可成佛，你好大造化，能陪他走此一遭，不僅脫了戴罪之身，他日更是少不得一尊大職果位！”

太白金星其實並不確定取完經後唐僧是否能成佛，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能讓唐僧以後少扯大天尊的大旗，故而不遺餘力的放大他在佛門的影響和地位，大吹法螺。

孫悟空當即喜道：“師父，弟子還未行三拜九叩之禮，這便補上。”

他說著開始叩拜，心中想到：我自有一個恩師，教我偌大本領，卻不許我提他；如今在拜一個跟腳深厚且能提的，卻也不虧。

太白金星見到孫大聖這般模樣，回想起大聖當初大鬧天宮的英雄形象，一時間感觸良多。

英雄，在權力面前是拗不過的；英雄在權力面前是什麼，是工具！

任你七十二般變化何用？不得提舉認可，終究不過一馬伕罷了。

便是你氣概滔天、英雄一時、本領齊天，到底也只是個看門護園的家奴而已。

縱使你超凡脫俗、萬人敬仰、遁地飛天，卻總抵不過人心繁雜、機關算計。

老道當年又何嘗不是一顆殺星呢？

俱往矣！

等孫悟空拜師禮畢，唐僧才開口道：“好好好，按理我該給你取個法名，不過你本名就很好，其中自有禪意道韻，正所謂鴻蒙初闢本無性,打破頑冥須悟空，我便不改了，就這麼叫吧。”

“多謝師父。”

兩人辭別太白金星，就此上路了。

不過只看見孫悟空倒是嬉笑開心不已，心裡怎麼想，唐僧是不知道的。

孫悟空對唐僧怎麼看不知道，但唐僧對孫悟空的稱呼卻已經換了好幾輪了，從先前的大聖，到徒弟、好徒兒、悟空、空空等。

如今穩定在“悟空”與“空空”兩個稱呼之間來回轉換。

一路無話，這一天走到一林子中，唐僧忽然感覺自己身體一鬆，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身體舒適、意念通達，只想早日到達靈山，取了真經好成佛。

孫悟空自然有所察覺，只是笑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