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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絕世輕功

大街上當著這麼多行人出頭斷案,大出風頭,朱文琅心中頗為得意,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朝前走。

他在宮裡玩厭了,便喜歡偷偷摸摸地溜出宮來玩,反正上次在茗香院已得了朱元璋允許出宮的聖旨,誰能管誰還敢管這隻能稱呼馬皇后“皇后嬸子”,稱呼大明洪武皇帝“皇上老叔”,脫了繩的小猴兒?自然是睜一眼閉一眼地隨他出入,只要不是關了宮禁鎖了宮門之後進出就行。

陳漢仁作為負責茗香院的太監頭兒,心中也另有打算,不會去管他。

朱文琅向朱元璋說是要出宮玩,除了貪圖大街上的熱鬧,其實心中還是有其他打算的。

他和宮中的侍衛們學了那麼多招式,自然是需要多加練習,可若是在茗香院裡練,一方面嫌陳老夫子抓著他念書,另一方面也怕那些侍衛們看到了,笑他招式稚嫩武藝不精,因此早想找個合適的地方自己練武。

可皇宮之中畢竟到處都有侍衛巡視,實在不便,若能自由出宮,到京師偏僻之處尋個合適的所在,豈不是無人打擾?

應天府作為大明京師,熱鬧繁華,但畢竟戰亂過去沒多少年,還是有許多十分偏僻之處的。前幾日他到處亂逛,順著一條小溝,著意尋找,果然便在宮外向東三四里之處尋到一片小河邊的樹林,平日裡人煙稀少,少有人經過,中間有塊稍大的空地,正好習武。

於是朱文琅便幾乎每日都到此處練上一兩個時辰,為了練習暗器,還削了塊木頭,做了個木頭人,掛在樹枝之上當作目標,兜裡揣著百十來顆圍棋子當暗器打著木頭人玩。

這日,在大街上當完“斷案神探”的朱文琅,便又來到那樹林之中。卻發現吊在樹上的木人頭上居然被人用木炭把眼睛鼻子頭髮描了個亂七八糟,斜眉歪眼的似乎在做鬼臉。

這小木人是朱文琅自己所做,因為好玩,還用筆墨顏色把眼眉鼻嘴給畫出來了。

朱文琅跟著陳老夫子學丹青,畫功不弱,自是畫得栩栩如生,此時木頭人卻被人用黑炭筆一頓亂描,不但多了幾道鬍鬚,而且眉毛也被描長直達耳後,嘴巴上還添了幾顆大黑牙,最可恨的還在兩眼之間又畫了第三隻眼,成了個怪模怪樣的二郎神。

“誰這麼不長眼,壞了少爺我的木人?”朱文琅憤憤地自言自語。

“小子,罵誰呢?小心蝠爺我給你兩大耳瓜子。”不遠處樹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把朱文琅嚇了一跳。

“罵你怎麼了?我畫的好好的木頭人,被你弄成了個醜八怪,呸呸呸,快出來,讓我揍兩下出出氣。”朱文琅氣不打一處來。

“想揍我?臭小子,你武功不行,野路子,連我的影都找不到,還說揍我?先能找著蝠爺我再說吧。”還是那懶洋洋的聲音。

對方剛剛開口,朱文琅已向聲音來處撲了過去,幾個晃身,已撲到樹下,抬頭一看,樹上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沒有,聲音卻從身後三丈處的樹上傳了過來:“喂,臭小子,蝠爺我在這呢。”

“我就不信抓不到你!”朱文琅恨恨地又轉身朝身後撲過去。

“嘻嘻,這世上還沒人能追得上蝠爺,臭小子你再試試?”撲到樹下依舊人影皆無,聲音又到了朱文琅右側三四丈處。

“我就不信了!”朱文琅好勝心起,又撲了過去。

如此三番四次,無論朱文琅如何加快,兩刻鐘過去累了個滿頭大汗,連個人影都沒摸著。

“追不上!不追了。”朱文琅洩氣地往地上一坐,歇幾口氣,掏出口袋喝了幾口水,又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開啟來,原來是幾塊從御膳房偷來的點心零食。

“什麼好東西?給蝠爺也來點。”衣袂之聲還未聽見,朱文琅身邊已坐下一人,一把從朱文琅手裡把紙包搶過來,抓了一塊點心就往嘴裡塞:“咦,味道還不錯。”

“廢話,這都是宮裡皇上老叔吃的東西,能差得了?”朱文琅沒好氣地說,這才定睛打量身邊之人。

只見此人頭髮花白,是一精瘦老者,卻是長得尖嘴猴腮,兩撇小鬍子一翹一翹的,身上的衣衫雖稱不上襤褸,卻也是髒兮兮的,正自津津有味地吃著點心。

朱文琅本就性格頑皮,加上年紀不大,還沒這麼多防人之心,雖見對方來去如電,卻也沒把他當壞人,小孩心性,一伸手又去搶點心:“喂,你搶東西啊?我拿來的,給我留點!”

“追著我就還你!”老者嘻嘻一笑,身子一閃便躲來了,手還在拿著點心不住往嘴裡塞。

“追就追!”朱文琅腳下一點,又撲了過去。

只見那老者左躲右閃,雖不像方才一樣只聞人聲不見人影,只是在朱文琅眼前三四尺處晃盪,卻是如泥鰍一般來去如電,朱文琅明明看著如在手邊,卻總是差了半尺錯過去,連老者的衣袂也沒摸著。

“打著也算!”朱文琅輕喝一聲,掏出口袋中的圍棋子,施展暗器手法,往老者打去。

“嘻嘻,行行行,暗器打著了也算你贏!”老者嘻嘻一笑,一閃身便讓過兩粒棋子。

朱文琅抖擻精神,雙手不停,接連不斷地打出,到最後幾乎是一把一把抓起就亂灑,轉眼之間百十來顆棋子盡數打完,灑了一地,卻是分明看到沒有一粒沾到那老者的衣角。

“算了算了,算你厲害,少爺我不陪你玩了!”朱文琅賭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了好了,小子,蝠爺給你留一塊。”老者依舊是嘻嘻一笑,收住身形,走到朱文琅身邊也一屁股坐下,將吃剩下的紙包又遞給朱文琅。

朱文琅一把接過,拿著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裡,將紙一扔,一邊嚼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老頭,你輕功很好啊,教我行不行?”

“你小子的輕功是野路子,追不上我的。”老者笑嘻嘻地說:“想當年蝠爺我輕功天下第一,六大門派都摸不著我屁股。”

“還天下第一,吹吹吹,法螺吹破天。”朱文琅衝著他吐著舌頭做鬼臉。

老者也不生氣:“小子,你沒學過輕功吧?看你這樣子就沒拜過師。”

“那你當我師父唄,把你這手輕功教我。”

“美的你臭小子,蝠爺我從來沒收過徒弟,也不想收,太麻煩,我還得找人呢。”

“你輕功這麼好還找不到人?”

“你知道什麼?我找的是我們教主,他武功天下第一,就是躲起來了,我找了十多年了,連根毛都沒找到。”

“你找人就找人,找毛幹什麼?怪不得找不到,你這老頭太笨蛋了。”朱文琅捉弄地笑。

“臭小子,你想找打啊?這麼損你蝠爺?”老者蝠爺自然知道是小孩搗亂,哪會跟他一般見識?只是一揚手做勢要敲朱文琅的頭,朱文琅一縮躲了過去。

“喂,福爺,你幹嘛叫福爺?你很有福嗎?都瘦成人幹了,沒見你福到哪去啊?”朱文琅年小貪玩貪鬧,繼續故意捉弄。

“臭小子你懂什麼?想當年蝠爺可是四大護教法王之一,青翼蝠王的名號,江湖中響噹噹的字號,武林中人聞風喪膽。”蝠爺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只不過乾瘦的臉形,兩撇山羊鬍子,再加上那副公鴨嗓子,總讓人有種忍俊不禁的感覺。

“蝠王?老蝙蝠?嘻嘻,還真有點像……”朱文琅看看韋一笑的臉,他自小長在宮中,哪會聽到過明教四大法王之一,青翼蝠王韋一笑的名頭?自然毫不以為意,哈哈一樂。

啪地一聲,屁股上捱了一巴掌。

“笑什麼笑?得叫蝠爺!”

“行行行,蝠爺就蝠爺,趕緊的,教我,把你那輕功教我。”

“不教。”韋一笑搖搖頭。

“不行,你吃我的喝我的,就得教我輕功。”朱文琅拿出纏侍衛教功夫的手段。

“我哪吃你的喝你的了?”韋一笑一瞪三角眼。

“剛才那點心不是?”朱文琅強詞奪理。

“這……”韋一笑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是真和朱文琅較真,否則一個身起,朱文琅連他影子都摸不著,多半還是和朱文琅這小孩子在逗著玩:“那我也教不了你。”

“哪有教不了的?推三阻四的,虧你還活這麼大,鬍子這麼長,頭髮這麼亂,眼睛這麼小,嘴巴這麼歪……”

“臭小子,還這麼損我!”韋一笑又是一巴掌搧過去,朱文琅又是一縮躲了過去。

“就得這麼損,老蝙蝠,誰叫你不肯教我。”朱文琅狡黠地一笑。

韋一笑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拿這調皮小子沒法,只得耐下心來解釋:“不是我不肯教你,我看你的內功路子和我根本不是一回事,還是個小雛兒,我這輕功你學不了。”

“內功?是不是這個?”朱文琅從懷中掏出那《周天養生篇》來:“老蝙蝠,你給看看,這本《周天養生篇》,我練了好幾個月了,感覺也沒什麼用,你幫我瞧瞧,到底是不是個好東西?”

“叫蝠爺!什麼老蝙蝠?蝠爺我年紀一大把了,尊老愛幼你懂不懂?”韋一笑白了朱文琅一眼,接過《周天養生篇》翻了翻。

“嗯,這是本道家的養氣功訣,瞧不出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吹得還挺神,不過這世上吹牛皮的事多了去了……嗯,看這運氣之法,中正平和的,你拿著練沒什麼毛病,練吧。”韋一笑將書扔回給了朱文琅。

這《周天養生篇》本就是套由淺入深、深紮根基、見效極慢的功法,文字間自然說得平平無奇,縱是後幾章提到了練成之後的絕高威力,卻也被韋一笑以為是書中吹噓,竟是瞞過了韋一笑這老江湖,只道是本無甚稀奇的普通道門內功心法。

“要不,老蝙蝠你練出來給我瞧瞧?看看到底怎麼個好法?”朱文琅將書在手中翻來翻去,試探道。

“蝠爺我練不成。呃。”韋一笑打了個飽嗝:“武林中各家有各家的密法,學了這門就學不了另一門,這功法和我練的差得太遠,我要練這個,非得走火入魔了不可,除非我自廢武功從頭再練……不過臭小子你倒是可以練,反正你也沒學過別的內功。”

“那老蝙蝠你把你的內功教我不行了嗎?”朱文琅有些奇怪。

“我的內功有些邪性,當年要不是教主幫我消了心火,我早被心火燒死了,風險太大,太大,不行,不行。”韋一笑迷糊中一個勁搖頭:“不過你以這本道家的功法為基,我這輕功倒是可以學一學。”韋一笑斜一眼道。

“行行行,能教就行,老蝙蝠,大不了以後我多帶點好點心來孝敬你,夠意思吧?”

“臭小子,幾塊小點心就打發我了?想當年……”

“別想當年了,有御膳房的點心吃就不錯了,老蝙蝠,你就知足吧。”朱文琅涎著臉嘻嘻一笑。

“臭小子!”韋一笑指著朱文琅哭笑不得。

“那我練這個什麼養生篇的內功,老蝙蝠你指點指點沒問題吧?”朱文琅又問道。

“這……”韋一笑有些遲疑。

“呸,還老江湖呢,還絕頂高手呢,連我個小孩子練內功都指點不了?”一會時間下來,猴精的朱文琅已經摸準了韋一笑的習性,故意激他。

“那有什麼不行的?這不都畫有運氣經絡嗎?有什麼問題就問,蝠爺我點點你。”韋一笑果然受不得激,一口答應。

“行,那就說定了!”朱文琅計謀得逞,心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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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頭,給你,你要的詞林考證。”朱文琅叫著陳守,扔過去兩本書。

這書又是陳琅從文淵樓裡偷拿出來的。陳守現在也知道朱文琅有馬皇后的“特旨”可以進出文淵樓。那文淵樓乃宮中藏書之所,真不知裡邊有多少難得一見的珍版典籍,陳守自己進不去,便慫恿著陳琅幫他偷拿出來,看完再還回去。這點小事對於朱文琅來說還不是小事?能哄得自己這位師傅高興,縱上偷上一百本也不在話下。

將書扔給陳守,朱文琅閃進自己的屋中,他得看他偷拿出來的《周天養生篇》。

為替朱文琅醫治寒毒,陳守自己讀過幾天醫書,對於經脈穴道有所瞭解,順便也教給了朱文琅,因此這《周天養生篇》中所提到的經脈穴道名稱,以及圖畫上畫的經絡線條,朱文琅是看得懂的。

只是朱文琅翻開此書,卻見全篇除教人如何調息養生之外並無一招一式,而文字間也僅以養生修身為要義,一絲不提其修成之後的效果,只敘說該調息之法習之得當可以養生延年,身輕體健。也不知為何這本書會如此鄭重地放在一個小盒內,藏在文淵樓的隱秘之處。

對於這些修練朱文琅實是興趣不大,只不過書中那些圖畫動作奇特,往往將自己的手腳扭成一種奇怪的角度,據書中所說是為了保證運氣通暢,調節呼吸。

朱文琅試了一下,實是難以做到,有時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這下激起了朱文琅的好用之心,還非得想辦法做到不可了。

如此跟著圖形練了幾個月,大部分的動作也都差不多了,但卻並不如書中所說的會有一絲暖和的感覺沿著圖上所畫的經脈線路全身流動。

但朱文琅並不灰心,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是遊戲一般,只顧著照做便是,至少做了之後往往覺得神清氣爽,疲勞盡消,這倒也不錯。

只是這般心態練法,卻正好暗合了這《周天養生篇》的主旨。

這《周天養生篇》乃道家無上真功秘訣,只是因為其兼收道藏黃老之說和易經陰陽之理二者之長,開篇總綱中便有云:練時需時時稟呈逍遙自在之念,無妄無慾,無索無求。

此等說法與習武之人的勤學上進之心剛好相悖,初練之時進境極慢,故不易有成。

好在朱文琅乃獨自修練,加之年紀幼小,生性散漫隨意,以好玩之心練之,根本不知內力為何物,自也毫不知覺,一絲不急。朱文琅似練似不練的,剛好與秘訣主旨相合,因此初練一月之餘便有明效。精神比平日裡好得許多。按理京城裡入夏天氣炎熱,若是往年間早已易感疲憊,至少在玩鬧一身透汗後也會想歇歇,可近來每天因為練功少睡半個時辰,日間居然精神極好,任他朱文琅如何頑皮胡鬧亦無疲勞痕跡,依舊精神奕奕。

這《周天養生篇》共分十二層,初始二層皆是調理健身的,自第三層起才初涉內力調息,故朱文琅除了覺出神清氣爽外,並無其他異樣,也無半分內力。

只是這《周天養生篇》乃是道家無上修身功法,朱文琅心態又十分契合,雖無內力進境,但因此而修習韋一笑的輕功,卻是體健身輕,進步神速,弄得韋一笑驚喜莫名,心中一個勁地感嘆,感嘆自己似乎無意之間撿了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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